倪三被秦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青雲榜前十，怎麽可能！

    大周就從來沒有出過能上青雲榜前十的人，最最厲害的，也就是青雲山莊的莊主賀光卓，這麽多年了，也隻是排在第十三位，便是往前再進一位都沒有過。

    然而，就是這十三名的位次，在大周也已然是高不可攀的巔峰，足以讓所有大周修補世家眼紅。畢竟除了賀光卓的兒子弈公子，再沒有人進過前二十。

    如今，這位大人居然說有朝一日到青雲榜前十再考慮收弟子之事。倪三臉色鐵青，看來此人是鐵了心不想收他，連一些客套說辭都不願意編，就拿這麽一個荒謬之言來打發他。

    秦禹才不關心對方怎麽想，他說完便駕馬先行，馬車緊隨其後。顧慮到第二輛馬車上的銅器，眾人前行的速度十分緩慢。

    倪三沒有將秦禹的話當回事，馬車上的郝楠卻想的完全不同。

    如果說，以往哪怕是在榜上往前進兩三個位次都很艱難，更不可能做上榜前十這樣的美夢。

    不，在他們當時看來，這可不是美夢，而是癡心妄想，絕無可能發生的事情。

    郝楠支手深思，現在好像不再有遙不可及的想法。跟在師父身邊久了，竟然覺得前十也未必不可拚上一拚。

    他知道，秦禹雖是想快快打發那倪家子弟，但他這話也並非胡言亂語，多少帶著點期待。

    也許未來有一天，就是事實了吧。

    馬車起步，那頭裏正趁著空隙，裝作不經意地走到張恕身邊，苦著一張臉道，“張舉人，你好心給我透個底，你這兩個好友究竟是什麽來曆。”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些工部的大人們，對那兩人很是尊敬。尤其是對那女子，像是事事以她的想法為先，甚至她一說什麽，那些大人想也不想地就照做。這要是相互間不認識，怎麽可能任她決定。

    那個男子也不簡單，那身氣度出塵清貴，他早該想到的，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隻是普通的富貴人家。

    還好還好，裏正擦了擦冷汗，剛剛自己並未真的冒犯了兩個貴人，否則……

    張恕自然不會透露程禦和楚寧的真實身份，隻含糊道，“實在抱歉，在下不便言說。”

    更是堅定了裏正心中的想法，他也來不及彌補什麽，隻能恭敬地目送程禦和楚寧同張恕離開。

    ……

    楚寧和程禦回去同張家好生道謝後，次日一早返程。

    楊氏知曉兩人回來，先是問了楚寧去莊子上過得如何，看她並沒有消瘦，反而圓潤了幾分，氣色也好了許多，連聲道好。

    吩咐劉姑把燉好的湯端上，程禦幫楚寧盛好，等她喝完，才緩緩問道，“娘有心事？”

    恩？楚寧抬頭看向楊氏。

    “倒也算不上什麽心事。”楊氏歎了口氣，讓劉姑幫忙把燙手一般的帖子拿出來，她麵露苦色，“這是昨日送來的賞花宴的帖子，易國公府的。說是天氣漸暖，下個月初五約我聚一起賞花喝茶。”

    如今這個時節，確實是賞花的好時候。每年到了這會兒，各府就會活絡起來，辦一些賞花宴、遊園會之類的，世家和官僚女眷們相互走動走動，不至於顯得太過生疏。

    程家不是什麽世家大族，也不是皇親國戚，這邀約的帖子便沒有幾個。去年徐府的遊園會是因為徐朗的關係才下了帖子過來，若是徐夫人來擬名冊，想必是想不起程家的。

    今年卻不一樣，程禦晉了官，自從六品到從五品，可謂是越過了一道分界線。京都城的世家夫人相聚，都會遵循這不成文的規定——按品階論交情，程府如今也算是入了這道坎，有了被邀約的資格。

    程禦道，“娘就當真的是去賞花喝茶便是，不用想太多。”

    楊氏語氣艱難道，“我這，那些大家族的規矩我一概不懂，她們聊的東西，我估計也都一知半解。要是去了人家府上，哪裏沒做好，惹出了笑話什麽辦。”

    楊氏很有壓力，她不過是窮苦出身，即便現在吃穿不愁，也沒有足夠的底氣去和那些不認識的貴夫人們攀談。一不小心講錯話，她丟臉倒還是小事，要是因此害禦兒丟臉，那她還不如不去呢。

    唉，不去也不行，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可是國公府的帖子，總歸還是要回應的。

    程禦知道勸楊氏不必太在意根本無用，他想了想道，“娘，這種宴請多去幾次也就習慣了，不過是夫人們坐在一起閑聊幾句，您若不想多說，就坐得靠邊一些。

    明日，我去找一個有經驗的嬤嬤來，讓她同您講講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不會很複雜，您放心。”

    程禦這番話確實讓楊氏糾結半天的心踏實許多，她嘀咕道，“也是，我靠後坐，不多話就是。”

    楊氏對這種場合有著天然的不安很正常，楚寧起身坐到她身邊去，挽著她的胳膊甜甜笑道，“聽說那易國公府的大夫人為人和善，京都城有口皆碑，她的宴會必然是考慮得麵麵俱到的，娘不必太擔心。”

    “是啊。”程禦笑笑，“易國公府的帖子，師母肯定也會去的。我明日同老師說一聲，讓他幫忙轉達，照顧您一些。”

    楊氏本想著不必再去麻煩付夫人了，但去國公府若有人領著，好像確實會心安不少，便也沒拒絕。

    此事就此定下，解決了這一煩心事，楊氏又是如往常一樣喜笑顏開，就想拉著楚寧去研究研究她繡的新樣式。

    楚寧記掛著她的書稿，隻好婉拒，轉身一頭栽進了書房。

    程禦比她還忙。剛說完話，何成梧就帶著一堆公文悄摸摸地從後門到訪，笑嘻嘻地將這些一團亂麻的賬目丟給程禦。嘴裏說的是盡力就好，心裏卻喜滋滋：付大人不愧是付大人，讓書兒去交代幾句，果然把人叫回來了。

    哎呦，他這把老骨頭，終於可以緩一緩了。

    心滿意足地返回戶部。

    他從後門出，何成梧的馬車駛離程府時，前麵的大門又恰好來了另一個訪客。

    嚴格來說，不是來拜訪，而是來程府搜查問話的。

    來人下了馬車，整了整衣袖，揮手讓下人前去敲門，正是監察院的監禦史司馬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