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生財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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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宋江正好在大營中處理軍務。

    自從姚都尉帶兵增援東南戰場之後,他這個校尉就成了永山衛大營的話事人。

    按道理說,兩年裏自己雖說沒有功勞,可也苦心維護著一方平安。咋地也該給自己升半級,弄個參將當當吧。

    可惜,不管他明裏暗裏怎麽使勁,升遷的事,始終沒啥著落。

    天長日久,心灰意冷的宋江這官當得也就得過且過。

    不過,自從穀令君被都指揮使大人調到烽燧堡之後,宋江對自己升遷的信心,又開始重新燃起。

    宋江不是穀令君這樣的小白,他雖然沒有後台,升遷困難。

    可是人家畢竟從軍多年,熟識的袍澤自然不在少數。其中,有幾個便在萬安郡都指揮使大人手下任職。

    從接到穀令君的調令,他就開始托人調查這個被都指揮使直接任命的年輕都頭。

    據說,穀令君是一位貴人引薦給都指揮使大人的,都指揮使大人對此非常重視,直接從尖哨提拔為都頭。

    對於宋江來說,這些情報已經足以讓他猜測出穀令君的後台了。

    萬安郡都指揮使定遠將軍威遠伯顧春江,是大褚兵馬大元帥齊國公的第三子。

    傳聞,齊國公的三個兒子,年幼時,分別是三個皇子的伴讀。

    而威遠伯,則是三皇子的伴讀。

    如果按照這個思路走下去,那麽穀令君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三皇子的身邊人!

    不論這個推測正確與否,其實都不重要。

    他宋江一個小小的校尉,自視不能入得皇親貴胄的法眼之中。

    宋江的追求不高,隻要能夠搭上威遠伯這條線,他就心滿意足了。

    屆時,別說一個小小的參將,弄好了,說不準給升個都尉都是有可能的。

    “大人,烽燧堡都頭求見。”

    正在案台前憧憬美好未來的宋江,被自己親兵的聲音打斷。

    本來有些不悅的宋大人,一聽是穀令君來了,立即換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笑臉。

    “速速請穀大人進來。”

    親兵得令轉身剛要出去,宋江再次叫住了他。

    “算了,還是我親自去迎一迎穀大人吧。”

    宋江可謂是將人情世故玩出了一種境界。

    永山衛大營的校場上,穀令君帶著莊老六等十幾名烽燧堡軍士在此等著被宋江召見。

    他們身後,是二十匹東夷戰馬和一大車的戰利品。

    沒多久,身穿校尉亮銀色製式鎧甲的宋江,抱著頭盔一路小跑著迎了過來。

    人未到,聲先至。

    “小穀兄弟,可是想煞為兄了!”

    麵對如此熱情的宋校尉,穀令君身後那些烽燧堡的軍卒們,有些驚訝之餘,心中都更加的佩服自己這個年輕的都頭了。

    尤其是莊老六,這個家夥曾經無數次為了烽燧堡的人員和給養問題,來找過宋江。

    可惜,大部分時候,根本是連大門都進不去。

    就算是見到了宋校尉,得到的回複,最多也就是“之後再議”四個字。

    這也是莊老六為何對宋校尉意見那麽大的重要原因。

    人家放低姿態,穀令君自然也得給足麵子。

    隻見他右手捶胸,就要單膝跪地給宋江行軍禮。

    老實說,穀令君對大褚王國的軍禮有些嗤之以鼻。握拳捶胸的確中規中矩,可是動不動就下跪,實在讓他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大好青年不太適應。

    好在,宋江是不會讓他跪下的。

    沒等穀令君膝蓋著地,宋江就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穀令君。

    穀都頭本來也不願下跪,立馬就坡下驢,站起身來。

    “拜見大人!”

    “小穀兄弟太客氣了,上次不是說了嗎?你我二人以後不必在意這些虛禮,以兄弟相稱即可。”

    宋江大胡子之上的那雙小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想到要以兄弟相稱,穀令君不由的想起了前世水滸中,宋江和兄弟們的相互稱呼。

    於是,一點點惡趣味湧上心頭。他雙手抱拳,對著宋江來了一句。

    “拜見哥哥!”

    聽聞這個稱呼,宋江哈哈一笑,也回了一句。

    “賢弟。”

    這場景,這畫風,跑偏了,完全跑偏了!

    “賢弟,這是?”

    宋江看到穀令君身後的那些戰馬以及東夷蠻子的甲胄和彎刀,眼神驚異的盯著穀令君。

    穀令君嗬嗬一笑。

    “哥哥,小弟前日裏帶著弟兄們去蠻子的地盤上打秋風,這是戰利品,來哥哥這裏換軍功的。”

    聞言,宋江一驚。

    “賢弟莫非是以身涉險,去到了鐵勒部境內?”

    “正是!此次,我部斬獲鐵勒馬匪十八人,繳獲戰馬二十匹,甲胄十八套,彎刀十八柄,另外還有一些皮貨、雜物。”

    穀令君將此次前來換將要取軍功的收獲,一一報出。

    “我方兩人輕傷,一人重傷,無人陣亡。”

    如果單單是戰果上看,擊殺鐵勒騎兵十八人,並不是一個多大的戰果。

    但是在聽聞己方和對方的戰損比之後,宋江的下巴差點被驚掉了!

    以兩人輕傷一人重傷的代價,換取對方十八人的戰績,這簡直讓宋江不敢相信。

    烽燧堡中有三個尖哨,這點宋江知道。

    為此,他還親自調撥給烽燧堡二十匹戰馬,以此來討好穀令君。

    但是即便是如此,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夠將那些不聽話的軍士,訓練成為如此勇武的尖哨。

    這要說出去,他宋江打死都不會相信。

    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宋江知道,穀令君沒必要謊報戰損,這也瞞不住,自己隻要一查,便知真假。

    “兄弟,怪不得你能夠獲得威遠伯的賞識,兄弟的能力,實在是令為兄汗顏啊!”

    宋江此話,絕對沒有任何奉承之意。

    行伍之人,最佩服的便是有實力的人。這其中,不管是自身戰力,或是帶兵能力,都可算在內。

    宋江覺得,自己那參將,不,應該是都尉的職位,已經穩了。

    想到這裏,宋江對穀令君一抱拳,歎道“能與賢弟共事,為兄真是祖上積德呀!”

    這話說的誠懇之極,倒是讓穀令君有些不好意思了。

    “哥哥謬讚了,兄弟這次也是撞了大運,僥幸而已。”

    “賢弟莫要過謙,隨我進帳,今日為兄定要好好款待賢弟你!”

    宋江說完,便吩咐親兵去準備酒菜,期間,還不忘命人帶著穀令君的手下去兌換軍功。

    而他自己,則拉著穀令君直接向他的大帳中走去。

    不多時,大帳的桌上,已經擺上了幾碟小菜,和兩壇火刀子。

    宋江親自為穀令君倒滿杯中酒,兩人對飲一杯之後,宋江才想到詢問穀令君這次潛入東夷境內的人數。

    “加我在內,一共十三人。”

    穀令君也不隱瞞,因為實在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一聽隻有十三人,宋江再次驚歎。

    以十三對十八,一人未死全殲對方一個滿編狩獵隊,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說實話,之前頂頭上司姚天嘯還在的時候,他手下那五百尖哨,也不曾有過如此輝煌的戰績。

    尖哨的確悍勇,可人家東夷騎兵也不是吃素的。

    “賢弟,快快與哥哥講講此行過程。”

    宋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穀令君到底是運用了什麽戰術,才可以獲得如此戰績。

    穀令君也不隱瞞,將這次打秋風行動的全過程,詳細的給宋江講了一遍。

    聽完,宋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寫滿了向往。

    “誘敵深入,隱蔽接敵,已己之長攻敵之短。成熟穩重,指揮得當,深謀遠慮,賢弟大才啊!”

    穀令君被誇的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在他看來,自己做的這一切,完全就是常規操作。大才一說,屬實有點言過其實了。

    宋江卻並沒有誇大,也沒有奉承的意思。

    穀令君和宋江他們兩人有本質上的不同。

    不管是從認知還是從知識儲備的角度來看,穀令君這個穿越者,都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在原來的世界中,戰地指揮,排兵布陣是每一名基層軍官的必修課。

    所以在穀令君的主觀印象中,他隻是完成了一次常規操作罷了。

    可是在這個封閉的世界裏,兵法,或者說專門教授人們如何練兵、領兵的書籍,全部掌握在皇族和那些門閥世家手中。

    這可是這些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怎麽可能流傳出去呢?

    別說普通人,就算是那些都頭,校尉,都可能沒有正式學習過兵書。

    這些基層軍官帶兵,更多的都是從實戰中積累出來的經驗。

    宋江便是此類之中的典型。沒有靠山,混跡底層多年,靠著實打實的軍功才得了一個校尉的職務。

    他若是領著十幾個人滲透進入東夷境內,遇到和穀令君同樣的情況,以他的指揮水平,都不敢保證在不死一人的情況下,獲得如此成果。

    更別說,穀令君隻是一個二十多歲剛剛從軍幾個月的生頭小子了。

    “賢弟可是學習過兵法?”

    宋江試探性的問道。

    穀令君沒多想,回答的極為隨意。

    “倒是學過一些皮毛而已。”

    穀令君的回答,過於謙虛了。他前世可是國防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怎麽可能隻會一些皮毛呢?

    但不管穀令君回答的有多麽謙虛,宋江看待穀令君的眼神都已經發生了本質的改變。

    在宋江的認知中,能夠有機會學習兵法的,其身份絕對不簡單。

    這也更加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測。

    “此子家室背景必定尊貴!”

    宋江甚至已經斷定,穀令君肯定是三皇子的身邊人。

    雖然已經推斷出了穀令君的身份,他卻不敢說破。這些年的經曆,讓宋江學會了審時度勢。

    他覺得穀令君來此地任職,肯定是其背後大人物有意為之。隱瞞身份,也肯定有其用意。

    自己若是說破,說不得會惹來禍端。

    他畢竟是一個沒有靠山的小人物,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如同螻蟻一般的存在。

    不過,宋江覺得,這何嚐不是他人生之中的一次重要機會呢?

    想到這裏,宋江悄無聲是的下定決心,穀令君這條大腿,他是抱定了。

    說宋江心裏是怎麽想的,穀令君不知道。

    不過穀令君此行的目的,並不隻是換取軍功這一件事。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已經想了好久,這次來找宋江,就是想看看對方有沒有門路。

    要說這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麽?其實就倆字——賺錢!

    至於穀令君的生財之道是什麽,還得感謝吳老狗。

    打秋風的時候,吳老狗曾經和穀令君開玩笑,說以穀都頭熬製精鹽的手藝,開個作坊肯定賺錢。

    食鹽,是大褚王國重要的戰略物資之一,一直由官方把持。

    販私鹽,是大褚絕對禁止的行為,被抓住,可是會被判處極刑的。

    但是,自古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走私食鹽利潤巨大,讓許多不法商販鋌而走險。

    大褚王國自開國至今,一直走的是窮兵黷武的路線。

    各個郡縣,官員衙役普遍不多,當地駐軍自然也就肩負起了打擊走私的責任。

    一般來說,這些收繳上來的私鹽,是要上交入國庫的。

    不過,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何況,曆朝曆代徇私枉法的官吏數不勝數,大褚王國的官吏自然也不能免俗。

    穀令君想要讓烽燧堡兵強馬壯,需要三個條件。

    第一是錢,第二是錢,第三還是錢!

    可穀令君很缺錢,如果隻是依靠去東夷境內打秋風。一是危險係數太高,二是速度太慢。

    上次吳老狗的話讓穀令君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販私鹽。

    不過穀令君可不願意整那些味道苦澀,雜質太多的粗鹽,他要販的是精鹽。

    販私鹽畢竟不是啥光明正大的活計,隻是自己一個烽燧堡都頭,肯定做不成。

    於是,穀令君把主意打到了宋江的頭上。

    宋江雖然隻是一個校尉,但卻是永山縣軍方實際的話事人,從官階品級上來說,他和永山縣的縣令,都是七品。

    永山縣雖有是康郡王女兒的封地,不過縣主畢竟年幼,再者作為皇親國戚,人家壓根就不在乎這麽一個小小的縣城。

    所以,說宋江是永山縣的土皇帝,一點也不為過。

    最重要的是,宋江對待穀令君的態度,讓他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有門。

    “哥哥,兄弟我有一條生財之路,哥哥可有興趣?”

    宋江一聽,喜上心頭。

    在宋江看來,錢不錢的那都是小事,掙錢哪有抱大腿來得實在。

    人家要和自己一起做買賣,這不就是把他當做自己人的一個信號嗎?

    宋江也不猶豫,立即詢問是什麽樣的生財之道。

    穀令君將自己想要熬製精鹽出售的想法和盤托出,並且還取出自己先前熬製的精鹽,交給了宋江查看。

    “這是賢弟做的?”

    宋江看著手中那一小袋細膩的白色小顆粒,有些不敢置信的盯著穀令君。

    穀令君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眼見為實嘛。他可是記得烽燧堡的軍士們,吃到精鹽之後的表情。

    宋江捏起一點點精鹽,送入嘴中,仔細品嚐起來。

    半晌,宋江滿臉讚歎的再次張嘴確認“這真的是賢弟你做的?”

    “這是自然,哥哥覺得這件事兒能不能成?”

    宋江蹭一下子起身,直接走到大帳門口,對著門外大喊“來人!”

    “大人!”

    帳外的親兵應聲而入。

    “你速去縣衙,請李大人來此,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他商量。多帶上幾匹馬,讓李大人騎馬來!”

    “得令!”

    親兵領命,立即閃身走出了大帳。

    宋江轉身疾步走回桌前坐下,有些激動的看著穀令君。

    “賢弟,此事若想做成,少不得要與李大人一起才是,你覺得如何?”

    穀令君點頭,表示自己沒意見。這讓宋江心裏鬆了一口氣。

    畢竟隨便加入合作者,也是需要商量的。人家穀令君也是有背景的人物,願不願意還得兩說。

    不過,做食鹽的生意,就必須要與當地的官員打交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開始,宋江並不在意穀令君所說的生財之道。在他看來,對方一個門閥世家子弟,怎麽會這商賈之術。

    可是當看見那一小袋精鹽的時候,宋江就知道,要發財了!

    鹽、鐵是各國重要的戰略物資。

    按照市價,一旦粗鹽的價格,是大米的五十倍!萬安郡,一旦精米價格是六錢,那麽一旦粗鹽的價格就是三十兩。

    這還說的是粗鹽。

    官家以及那些門閥世家,還有那些富商大戶們,平日裏所用的精鹽,價格更加離譜了。

    一斤粗鹽提純成為精鹽之後,至少能夠落得下六七成,但是精鹽的價格卻是粗鹽的兩倍,甚至都不止。

    這其實就是技術壟斷的結果,另外,誰都知道有錢人的錢才更好賺嘛。

    畢竟,普通老百姓可是吃不起精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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