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都是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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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徐文瑜見了洛榕之後,賈瑛親自將其送回了教坊司,直到夜深時分賈瑛才回道府中。

    難得今日報春也回來了,不過兩個丫頭為了等他回來,此刻已經在通房的臥榻上睡著了。心癢了一天的賈瑛,沒有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除去外衫往二女所在的榻上而去。

    “二爺,你回來了?”綠絨睡眼惺忪,抬起困頓的眼皮看著賈瑛說了一句,才剛要起身,卻被賈瑛阻止。

    看著賈瑛灼熱的目光,綠絨似乎明白了什麽,羞紅一聲道:“二爺,報春丫頭還在旁邊呢。”

    忙碌了一天的報春此刻依舊昏睡沉沉,賈瑛看著眼前的兩個丫頭,嘴角微微一翹道:“那豈不是正好!”

    緊接著,屋內便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俄爾還有報春的驚叫,依舊綠絨的咯咯笑聲。

    春風潛入夜,潤女細無聲。

    翌日,賈瑛在綠絨的伺候下沐浴熏香,又用皂胰反複搓洗幾遍,心裏這才感覺踏實了許多,在綠絨的伺候下換了新衣,用過早飯之後,複才向賈府見黛玉而去。

    至於報春,此刻還躲在房間不敢見人呢。

    到榮府見過黛玉,自然又免不了一番離別前的兒女情濃,隻是最讓黛玉放心不下的還是賈瑛本身,似乎從入仕之後開始,賈瑛幾次任事,都是危險至極,沒有一次不讓人為之擔心的。偏生賈瑛還是一個隻知勇進不懂後退的。

    “玉兒妹妹放心,此次我隻是陪同出巡,萬事又由不得我做主,上麵還有北靜王爺和葉大人在,況且西軍之中舅老爺也同在那邊,不會有事的。”賈瑛出言安慰道。

    黛玉無奈輕歎一聲,看著賈瑛道:“記得上次你也說是沒什麽危險,可最後如何了?你也不必再說這些讓人安心的話了,隻是記得我的叮囑,莫要逞強就是。”

    “好妹妹,為兄記下了。”賈瑛握著黛玉的柔夷說道:“對了,今日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黛玉好奇問道。

    “雲記。”

    黛玉聞言,麵上泛起吟吟笑色,看向賈瑛頗是吃味地說道:“那裏不是齊姐姐在打理嗎?你帶我去了,就不怕齊姐姐會多想什麽?到時候你又該如何交代?”

    說著又款步移向一邊輕輕撥弄這盆栽裏的花瓣自顧道:“罷了,我還是不去的好,省得給某人添堵。”

    賈瑛看著黛玉此時的模樣,又聽了她那別有蘊意的話,心中大呼僥幸。

    之前一直都未曾與黛玉提起過雲記那邊的事情,而黛玉也從未問過什麽,他隻當姑娘是不在意這些的,可如今怎麽聽著好像完全不是那回事一般呢?還好,還好這次他主動交代。

    “哪來的什麽添堵一說,你也知道齊姑娘孤身一人,在京中又無親長可靠,住在府裏又怕她覺得拘束不自在,正好那邊又缺人打理,這才將雲記的事情托給她照看。隻是那地方人多混雜,所以才一直沒有帶妹妹去過。”賈瑛急忙解釋道。

    “齊姐姐不是被封了縣主了嗎?為何還住在那裏?你也說那裏人多混雜,如何好讓齊姐姐在人前拋頭露麵呢?”黛玉似是好奇的問道。

    賈瑛:“”

    賈瑛看了黛玉一眼,似是想要看清她此刻內心的想法。

    “她不願意搬離雲記。”

    “這又是為什麽?”黛玉好奇道。

    賈瑛搖了搖頭道:“此中有些事情多有複雜,而且還牽涉到了一些隱秘,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總歸是關係到齊姑娘自身的,我一個大男人家,也不好說這些話,倒不比你們女孩子家閨房密語來的方便,你若是好奇,到可以去問問她。”

    黛玉心中更是疑惑,不過見賈瑛心有顧忌,便知這事情恐怕也不簡單,當下便也不再細問。

    隻看向賈瑛說道:“說來,我與齊姐姐也有好一陣子都未曾見麵了,她也不知回來看看,也怪想她的。”

    賈瑛聞言,急忙說道:“如期豈不正好。我之前還擔心,離京之後未免你在府裏待的無聊,平日若是閑暇,不妨多去那邊走動走動,總比一直悶在家裏好。我這邊命人準備車駕,陪你到那邊看看。”

    黛玉點頭應道:“難得出府,我去喊了探丫頭她們來。”

    當下二人便分開行動,姑娘們聽說是要去見齊姑娘,心中又對雲記那邊生有新奇之意,自然欣然應允,卻又正好遇到鳳姐,說來那邊還有她的分子在,還從未去看過一次呢,便也與眾人一道。見李紈不在,又派人去請。

    賈瑛則是先回了老太太,取得允準後,才吩咐榮府的小廝準備好車駕,騎馬陪同眾女一道往興慶街而去。

    那邊,雲記的總號在前幾日已經開始動工了,不過因為房子都是現成的,隻需將幾個院子打通,再重新起幾堵牆,外麵則換一處體麵點的門楹,所以總體的工程並不算大。

    賈瑛並未帶著眾女走雲記鋪子店門處進去,而是拐到了東麵小巷裏,從齊思賢所在院子的後門進去的。

    “齊姐姐。”黛玉遠遠見了齊思賢便輕喚道。

    “妹妹愈發標致了。大家快進來坐。”

    齊思賢將眾女迎了進去,才說道:“隻怪我這裏離不的人,也難得空到府裏去看你們一次,今日你們都來,倒是難得熱鬧一次。”

    “我隻當你早就將我們忘了去呢。”黛玉笑說道。

    齊思賢很是親昵的拉著黛玉自一旁坐下後,看了眼賈瑛,向黛玉笑著說道:“妹妹不該怪我才是,說到底,我這個掌櫃,還不是為你這個東家做工的。”

    黛玉聞言,麵色微紅,俏聲回道:“我怎麽就成了姐姐的東家了?姐姐莫要認錯了人,隻聽說官使民的,還未曾聽過民能使官的,姐姐如今封了縣主,哪個敢做你的東家。”

    齊思賢指了指賈瑛道:“這不就有一個嗎?他是你未來的郎君,我可不就是給你做下人使喚的。”

    眾女聞言,咯咯一笑。

    “果真是三日未見,齊姐姐便練就了一張伶俐的口齒。”黛玉拉著齊思賢打鬧道。

    一旁的鳳姐笑著打趣道:“果真,我們的顰兒今日是遇到對手了。我隻當這世上竟無人能製服了她,今日齊姑娘倒是為我們出了回氣呢。”

    “你們盡合夥打趣於我。”黛玉羞惱一聲。

    卻聽鳳姐這才正色說道:“早聽芸兒提起,這邊如何如何。今日見了街上的景象,方才知齊姑娘的能為,卻是讓我都佩服。”

    “竟想不到,還有能讓你鳳丫頭佩服的女子。”黛玉此刻回了一記。

    鳳姐隻笑不言,齊思賢卻道:“鳳姐姐卻是高看了我,我不過是按圖索驥罷了,東家怎麽安排我隻打個下手罷了。”

    女子見的久別相見,總是與男人們不一樣的,嘴裏打趣淘氣,可也能看得出眾人之間的相識相熟,隻有心底親近之人才會如此,這也讓齊思賢心中倍感溫暖。

    閑話過後,眾人才紛紛正式向齊思賢當麵祝賀,之前齊思賢誥封縣主之時,眾女便想請了齊思賢過府,為之慶賀一番,就連賈母都是同意了的。

    隻有賈瑛知道這其中恩怨是非,這個縣主,齊思賢受的並不是那麽從心,這才打消了眾女的念頭,隻是派人隨了份禮,眼下見麵不論如何,對方的身份都與以往不同了,自然是該恭祝一番的。

    接著眾人又請齊思賢將起了商場上的一些趣事,這些事情,她們這些待在深閣中的大家小姐卻是難以接觸的,心中自然感到新奇。當然寶釵例外。

    “說來我倒是想取一回經,你是如何將這麽大的產業打理的井井有條的?”鳳姐拉著齊思賢好奇問道,這是屬於女強人之間的交流。

    “也沒什麽值得說道的,外麵的大小事情都是芸兒在打理,我隻管著一些雲記的賬目罷了。若真要說有什麽不同的,那也就是換了一眾記賬的方式,姐姐且等我取來與你一看便知。”

    待齊思賢取來一本賬冊交到鳳姐手中,眾女也紛紛圍上來觀看,隻見賬冊的頁麵之上,是用紅藍兩種顏色繪製而成的表格,又分了數列小格,上麵除了記著工整的漢字之外,還有一些看不懂的符號,眾人看了卻一頭霧水。

    鳳姐疑惑問道:“妹妹記得這些符號是什麽?”

    “是泰西人發明的一眾洋碼,與咱們的‘壹貳叁肆伍陸’是一個意思,不過用起來倒是方便一些。”

    “這賬冊為何我卻看不懂?”探春好奇道。

    “我來看看。”若論記賬核算之能,寶釵才是眾女中的第一人。隻見寶釵一手翻著賬冊,一邊說道:“姐姐的這種記賬方法倒是第一次見,我也隻能看明白一個大概,卻有好些不懂的地方,不過賬目的內容卻是要詳細了很多。”

    “這是一種新的記賬法,這本隻是一冊收支明細賬,還有總賬、日記賬。寶妹妹說的不錯,這種記賬方式,最大的優點就是細致,隻要有了賬冊,雲記的所有生意包括花了多少銀子、都花銷到了什麽地方、入帳多少、出賬多少,都能看的明明白白,我來為你們簡單說一說”

    “姐姐,這都是你想出來的辦法嗎?”寶釵一臉欽佩道。

    一旁的鳳姐、探春幾人也都看了過來。

    齊思賢搖了搖頭道:“我哪裏有這種能為。”

    說著又看向鳳姐道:“鳳姐姐想取經,卻是舍近求遠了,豈不知真佛就在身邊!”

    眾人聞言,紛紛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賈瑛。

    “瑛二兄弟有這等好辦法,卻不知道想著點府裏,若早些有了這個,還用擔心府裏的那些下人們哄騙主子嗎?”鳳姐帶著一絲抱怨道。

    賈瑛聞言訕訕一笑道:“我也隻是提了些意見罷了,具體的方法還是思賢想出來的,如今這方麵我同樣一知半解,她才是這方麵的大師。你們若是想學,不妨多往這邊走動走動。”

    複式記賬法賈瑛自然是會的,隻是他卻沒有時間費心在這些方麵,隻好推給齊思賢了。

    接下來的時間,齊思賢便拉著眾女介紹起雲記來,說的十分詳細,包括雲記有哪些產業,與哪家有生意往來,未來的規劃又是如何。不過說起這些的時候,齊思賢總是有意無意將黛玉拉在身邊,看著就像是掌櫃向東家匯報工作一般。

    眾女自然也察覺到了,唯有黛玉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像是徒弟請教師傅一般,一臉認真的聽著,不是有疑惑之處,還會虛心請教一番。

    賈瑛將黛玉與齊思賢的表現看在眼底,心中不由苦笑一聲,暗道一句:“都是戲精!”

    女人太優秀,也是做男人的苦惱啊!如今都這樣了,將來還要更小心一些才是。

    在雲記後堂,一直待到了日頭西落的時候,賈瑛方才帶著眾女離開,向寧榮街而去。

    賈瑛一行才回了榮府,便有門子來報說道:“二爺,北王府那邊傳了信兒來,說是日子定下來,後天一早便要起行。”

    賈瑛聞言說道:“知道了!”

    “這才回來多久,便又要離京了。”門子離開之後,探春幾人圍了上來關心道。

    “朝廷任事,推脫不掉的。”賈瑛輕輕一笑道。

    眾人剛剛轉至了垂花門前,卻又有小廝追了上來,說賈政有請,賈瑛方才別了眾人,往夢坡齋而去。

    賈政除了諄囑幾句,又問賈瑛是不是從府裏多帶一些人去,路上好有個得用的,並說了這是賈母的意思。

    賈瑛先後兩次經曆危險,許是將府裏的人嚇壞了,朝廷再有外派任事,給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危險”!都想讓賈瑛多帶一些人,遇到了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隻是賈瑛還是拒絕了,人不在多少,關鍵時候得用就好。

    況且賈家的這些仆役他可不想學了賈政,帶著一群累贅到外地上任,幫不上忙不說,反而壞事。

    再者,去了西邊也不是沒有依仗,葉百川將馮恒石的湘軍營留下了,如今的湘軍營,又壯大了不少,輾轉曆經幾戰,也算得上是一支強軍了。畢竟是要整軍,手中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便是葉百川也不敢放手施為。

    從賈政那裏離開,第二天賈瑛又分別去了一趟林府和傅府,與林如海是告別,與傅東萊是請教,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吩咐,從兩處回來之後,就等著第二天出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