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說媒和嫁妝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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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聽說,你在江南救過一夥兒佛朗察人”

    “南京兵部前幾日上了折子,說南京軍器局,身為國之重地,不該大肆由泰西人充任大匠,你對此有何看法”

    “泰西遣使,國子監講學顧春庭上疏,&nbp;&nbp;言稱‘西人以商行劫掠之事,蠻化不開屢犯我大乾海疆’又說‘“敬教勸學,建國之大本。興賢育才,為政之先務’。”

    “國子監乃天下教化首要之所,我大乾隻有向外夷宣揚教化之理,蠻夷粗鄙,&nbp;&nbp;等不得聖人大雅之堂”

    “嗯,朕近日思量,顧卿話,&nbp;&nbp;還是有道理的。”

    “朕”

    回府的途中,賈瑛前後思忖著嘉德與他的對話,麵色如常,心底卻總是平靜不起來。

    總有狗官想害我。

    他自認,在江南所行之事,已足夠小心謹慎,事無大小,總要給朝廷上一本折子做背書,奈何,步子還是邁的太大了,如今卻是扯了~

    如今,卻是深切體會到,什麽叫做思想的禁錮。

    不過想想也對,數千年的文明碾壓,直到如今,&nbp;&nbp;歐羅巴諸國,在大乾看來,依舊是弟弟,&nbp;&nbp;東方禮儀之邦,才是文明的最高端。

    讓一群衣冠楚楚的肉食者,去請猴子當教習,是他想的簡單了。

    照這個樣子看來,他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應該會清閑很多。

    雖然皇帝還沒下明旨,自己的水師總督一職,也沒有被撤掉。

    “喜兒,咱們去葉府。”

    開海的事,是他一手推進的,朝堂上也獲得了葉百川的支持,某種程度上來說,兩者算是盟友。

    嗯,與當朝大學士談結盟,勉強還算夠格兒。

    畢竟他可沒少為遼東一事出力的,如今眼看著開海之事有了變動,這算不算是自己被葉百川擺了一道。

    一直到天色將晚,&nbp;&nbp;賈瑛才從葉府離開。

    皇帝有心立儲,這是他從葉百川哪裏得來的消息。

    嘉德成年的子嗣並不算多,這二年,陸陸續續有幾名皇子出宮開府,不過最得用的,還是最先封王的三人,相較於其他皇子,他們更年長些,自然也有優勢。

    目前來看,楊儀的可能性最大,他受命協理戶部,不僅掌握著朝廷的財政大權,麾下也不乏投效之人。

    更關鍵的是,傅東萊同樣兼任戶部尚書,某種程度上來說,當朝次輔便是皇帝給楊儀安排的輔弼之臣。

    再其次就是禮孝郡王楊佋了,不過相比楊儀,楊佋要低調很多,近幾年也隻是協理宗人府。

    至於最後一位楊俟,反倒更像是一個陪襯、閑王。

    不出意料的話,這儲位應該就在楊儀和楊佋之間選擇了。目前看來楊儀的幾率最大,但在皇帝沒有正式下旨之前,難保不會有變數。

    江南那邊,隨著開海被提上日程,水師剿倭一事,也再無阻礙。最近,戚耀宗已經率領水師,向澎湖群島推進了。

    已經步上了正規,倒不需要賈瑛一直盯著,總不能事事都親力親為,何況,對於海戰,他並不比戚耀宗更精通。

    接下來幾日,賈瑛索性落個清閑,靜待朝堂之上的結果出來。

    林如海又要離京了。

    他這位便宜老丈人,說來還真是辛苦,每次被重用,都是因為外任之事。揚州巡鹽,最終丟了揚州鹽道禦史的差事不說,還差點將自己的老命搭進去。江南桑改,又讓他丟了官兒,賦閑在家已經小一年了。

    這次,也不知又是因為什麽事。

    老丈人即將離京,賈瑛自然是要過去看看的,順道送黛玉林府小住幾日。

    “瑛兒可是要問我此次出京所為何事?”

    賈瑛的來意,於林如海來說,自是不難猜測。

    “姑老爺,要我說,您安穩的待在京中養老,也挺好的,也免了我和玉兒妹妹的擔心,她長與我說‘恨不能是男兒身,隨行服侍父親左右’,咱們家如今,也不缺那點富貴。”

    賈瑛與林如海穿梭在相國寺外的林間幽徑,黛玉則陪同幾位姨娘到寺裏上香,據林家老仆八卦說,是為了求子而來。

    至於為誰求子,自然不會是黛玉本人,她還是個黃花姑娘呢。

    林如海聞言一笑,說道:“林家四世列侯,到了我這裏,算是中道沒落,若是擱在早年,我還有心謀圖家道中興,不過現在嘛”

    “我膝下並無子嗣,林家的香火,怕是到我這裏,就要斷了,還求那些外物做什麽。”

    林如海的話,讓人聽了有些發酸。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雖然此話,聽起來似乎對於黛玉有些不公,可林家確實無後。

    香火承嗣,還是要落在男人身上,即便黛玉將來生了兒子,也是姓賈而不姓林。

    至於過繼一說,那更是不可能了。

    非是賈瑛這關不過去,他好說也是兩世為人,有些事看的已經很淡了,隻是即便他能答應,賈家也那邊也不依。

    黛玉是要做主母的,生下來的子嗣,那就是賈瑛這一脈的嫡係,哪有把自家嫡係子孫改做外姓的。

    就是黛玉自己,怕也不會同意此事,不然,她這個大婦的位置可就坐不穩了,更沒臉做賈家的媳婦兒。

    賈瑛倒是想起一事,隨即說道:“姑老爺,當初在山西,我曾遇到一名神醫,一直有心請他們入京來住,又恐對方閑雲野鶴慣了,冒然請來,未免顯得唐突。姑老爺若是不介意的話,我便修書往南邊,請神醫入京一趟,說不定會有辦法。”

    常家爺孫倆的醫術,賈瑛向來是心饞的很,生在當下,醫療水平的匱乏總給他一種不安的感覺,府裏養的那些,又多是庸醫,若是能將常家爺孫接來,今後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方便許多。

    可惜,一直沒有恰當的理由,他又不想以勢壓人,高人嘛,就該有高人的待遇。

    林如海聞言,似有些心動,不過這種事情,他怎好當這一個晚輩的麵說,老丈人的威嚴還要不要了。

    “咳咳,話扯遠了,說正事。”

    賈瑛正色點頭,心中卻有了計較。

    “可還記得南苑之事?”

    賈瑛附和道:“白陽餘孽所為,怎麽,又有什麽變故嗎?”

    林如海說道:“白陽餘孽自是少不了關係,可那幾名刺客,繡衣衛那邊追查到了來曆蹤跡。”

    “邊軍?”賈瑛沉吟片刻後,反問道。

    這下倒是輪到林如海詫異了。

    “瑛兒你知道此事?”

    “當初交手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對方是百戰老兵,放眼大乾,這等戰力的兵卒,除了九邊,也就南疆有了,可南疆很少有重甲,軍中甚少配備破甲錘,那就隻能是九邊了。”

    南疆的接壤的外藩土著,尚處在剛剛開化階段,對上這樣的敵人,自然用不到重甲。再說,南疆深山密林,又多山地沼澤,潮濕的厲害,也不適合裝備重甲,行動不便且不說,用不了幾日就鏽跡斑斑,保養重修耗費的銀子,都快趕得上新造一副了,南安王哪有那麽多銀子養一直重甲兵。

    “不過,我也僅僅能猜到是來自九邊的,具體是哪裏,就不知道了。”

    這個消息,他沒同任何人說,平白得罪人不說,還是挖自家的根基。

    不過他也知道,隻要朝廷決心調查,總是瞞不過去的。

    “此事不是繡衣衛在追查嗎?怎麽又扔給督察院了?”

    賈瑛蹙眉,這可不是什麽好差事。

    林如海說道:“正是因為邊軍,繡衣衛行事才有了顧忌,他們查案子,都是直接抓人審問,這種辦法,卻不能用到邊軍頭上,尤其是眼下這個關隘”

    “陛下也正是有此考慮,方才命督察院巡視邊軍,以徹查貪腐為由,實則追查刺客一案。”

    “九邊那麽大,總要有個頭緒才是,朝廷想要從哪裏入手?”

    “薊州。”

    薊州?

    離京師最近的重鎮,就數宣府和薊州了,若從這兩地開始查,倒也合理,既然是邊軍,若是太遠,想要進京可不容易,沿途關防驛站,總有能留下蹤跡的地方,順著線索,就能查到跟腳,也隻有距離京師最近的地方,查起來才不容易,人數眾多。

    可為何偏選薊州,而將宣府派出在外。

    “這麽說,繡衣衛是掌握了重要的線索了?”

    林如海點頭道:“有一名刺客的身份確認了,薊州軍戶逃籍。”

    “前次忠順王爺彈劾史家的大老爺,便提及了遼東軍戶逃籍嚴重,在冊軍籍多有不詳,地方將領豢養私兵,陛下當時雖然沒說什麽,也未以此追究忠靖侯的罪責,可如今看來,還是不放心啊。”

    “麻煩了。”賈瑛眉頭緊皺。

    “姑老爺不如繼續稱病,督察院那麽多人,陛下總不能指著姑老爺一人使。”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事,你也不必勸我了。”

    對於林如海的堅持,賈瑛深表無奈,他與這個世界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他對皇權的態度,沒有太深的盲信盲從。

    林如海探花出身,對於皇家的忠心,是儒家教育的首務,勸是勸不了的。

    賈瑛也不再多言,隻能默默祈禱,林如海此行能順利一些。

    “馬禿嚕。”

    “二爺有何吩咐。”

    “你從親衛中選幾個好手,今後就跟著姑老爺,保護好他的安全。”

    林如海見狀,笑說道:“瑛兒何須如此,還不到這等地步,我既是奉旨出行,自然有繡衣衛隨行護衛,再說,我為官這些年,也有自己的門生故吏可用。這些人,還是留在你身邊聽用吧,我可聽說,最近朝堂上,攻擊你的人,也有不少。”

    “防患於未然,姑老爺還是帶著吧,到了邊關,沒有親信之人可不成,姑老爺的門生,畢竟比不得我這些弟兄,各個都是從屍山血海裏打拚出來的,有他們跟著,我能放心,也免得讓玉兒妹妹擔心。”

    “至於我,姑老爺不必擔心,左右我還年輕,正好趁此機會休息一段時間,這幾年,盡在外麵奔波了。”

    林如海欣慰點頭道:“你能看的開就好,你年紀輕,我還擔心你經不得挫折,現在看來,是我多心了。”

    “對了,另有一事,你與玉兒定親已經兩年多了吧。”

    賈瑛點頭道:“過了今歲,就滿三年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再有數月,玉兒也要是及笄之年了,你們倆的婚事,也該考慮了。”林如海說道。

    “爹爹。”黛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方才的話,她大概是聽到了,此刻正麵帶羞紅。

    “玉兒啊,上過香了?正好,我正與瑛兒商議你們的事呢。”

    “憑是什麽事,隻爹爹做主便好,我與兩位姨娘先行回府去了,前來與爹爹說一聲。”說罷,便帶著紫鵑飛也似的離開,心裏卻噗噗亂跳不停。

    女兒長大了,林老父心中百般滋味,他自是不願女兒這麽早出閣的,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早些將事情落定的好,也能讓賈瑛收收心。

    賈瑛的那些事,他雖沒有仔細打聽,可也是有所耳聞的,身邊的姑娘可不少,還有那位縣主齊姑娘,再拖下去,難免不會出什麽意外。

    等過上二年,兩人能有一兒半女的,他也就徹底放心了。

    林老父的心情如何複雜,賈瑛不清楚,總歸他此刻是欣喜的。

    未曾想,這一趟還附帶彩蛋驚喜。

    過了年,他也二十一了,也該考慮成親的事了,上麵沒了父母,隻能自己替自己操心,隻是這種事,他也不知該如何向林如海開口,本想著過兩日求了老太太,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花堪折枝直須折。

    賈瑛喜滋滋的離開了,留下黛玉在林府小住幾日,左右也不差這些日子不是。

    榮府裏,鳳姐與璉二的風波算是過去了,隻是璉二看起來愈發浪蕩了幾分,鳳姐看上去,也少了幾分往日的光彩,不過在外人與下人眼中,她依舊是榮府裏的璉二奶奶。

    對於兩人之間的隔閡日深,賈瑛看在眼中,卻也不好多言,相熟日久了,有些話,反而不便說。

    楊佑派人送來了帖子,邀他明日過府小敘,排一桌酒宴慶賀,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薛蟠這家夥,大概是京中待得不甚意趣,賈府的子弟,如今都收斂了幾分,不聽話的,都被趕出了族學,剩下的,有賈芸賈薔珠玉在前,也生了幾分上進的心思,陪他胡鬧的人自然也少了,前兩日,與薛姨媽商議起了外出經濟之事,聽寶釵說,過幾日便要離京了。

    探春最近的狀態不是很好,原因還在趙姨娘身上。

    好端端的,也不知為何,賈政忽然冷落了趙姨娘,並命人在她的院子裏修建了佛堂,其中意味再明顯不過。

    賈瑛知道此中原由,卻不好與探春說什麽。

    近來有幾家勳貴上門了,多是打問迎春之事的,都是一個圈子裏的,哪家有姑娘到了出閣的年紀,瞞不過那些有公子待娶的人家,這會兒都上門來說媒了。

    賈瑛為了能提高一些在迎春一事上的話語權,不得不想辦法與賈赦改善關係,為此,還搭進了一座酒樓,送給賈赦做開銷之用,還側麵向賈母和刑夫人提及了,自己為迎春備了一份嫁妝,價值嘛,不下三五萬兩銀子的,前提是不能將迎春輕許了人家,要用心挑選才行。

    他能為迎春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他倒是有心自己為迎春踅摸物色一二人選,奈何自己身邊都沒有合適的,幾個相交不錯的同年,倒是可以考慮,可惜柳雲龍身在湖廣,張子辰遠在四川。

    是不是趁著事情還沒定下來,寫信讓兩人進京一趟?嗯,就是出身低了些,怕府裏看不上,不過好說也是進士及第,前程還是有的。

    就是為官未免漂泊,今日還在塞外喝風,明日就到了嶺南“日啖三百顆”了,總是不必勳貴之家方便,若是成了,今後見麵怕是難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此言誠不欺人。

    “唉”每每想起這些,總少不了一些傷感。

    還有,自己手裏的產業,之前還覺得小有成就了,可如今看來,有些不夠看啊。

    黛玉要娶,總要備一份彩禮吧,基於林家的陪嫁,總不能少了。

    將來還有齊思賢、徐文瑜。

    迎春這邊他備了嫁妝,那探春和惜春這裏,總不好落下。

    三五萬兩,聽著也不算多,可經不住妹妹多啊,何況惜春那裏,三五萬怕也打不住,畢竟是東府的嫡小姐。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他的開銷不少,不說府裏的這些,西邊和南邊兩處大軍,一年少說也得掏出一二十萬兩銀子養著。

    朝廷有軍餉不假,可想要將軍隊繼續控製在自己手中,那這銀子是萬萬剩不得的。

    蠅營狗苟的事情,賈瑛也做了不少,該貪的,也沒少貪,該昧的也沒少昧,甚至無論是河西,還是南邊,對於走私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唉,賈瑛也沒想到,有一天,終於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萬惡的大地主,加貪官。

    不過銀子是真的香。

    賈瑛尋思著,是不是趁開海之機,撈上一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