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先是眉心皺起，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神色才漸漸緩和下來。

    “且看明日她還會和你說些什麽，隻是無論她說什麽，你都不可深信。”

    薑妤晚也明白程宴是怕秦婉清目的不純，但是薑妤晚想到今晚秦婉清對禹王世子那厭惡的眼神，和那算得上忤逆犯上的話，莫名覺得奇怪。

    還有禹王世子因為她的話明明已經快要發火了，卻像是顧忌什麽，生生降火氣壓了下去的行為也很是反常。

    如今一切得不到解釋，隻能看看明天秦婉清找她所為何事了。

    玓櫟河上，一艘低調華貴的小船緩緩隨著水流的方向前行，身著布衣的掌舵人立在船頭，戴著竹編的鬥笠。

    船內擺了張長塌，鋪著白色的毛褥，薑妤晚把玩著一小巧玲瓏的茶杯，慵懶的趴在窗邊，一隻手托著下巴，如墨般的長發用一根玉簪束著。

    她本就生得豔麗無雙，此時唇角上揚，紅色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活脫脫一個魅惑人心的小妖精。

    “小姐，這一路的梨花可真好看。”清安趴在她身旁，滿眼都是笑意。

    “是啊，但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來這了。”薑妤晚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神色有些晦暗。

    清安明白她語氣中的無奈與不甘，心疼道：“小姐，那婚真真不能退嗎？老爺平時最疼小姐了，隻要您去求求老爺……”

    “若真有這麽簡單，便好了……”薑妤晚打斷清安天真的話，垂下眼眸，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波動。

    “可是為什麽要您與那沈小姐一天嫁入王府，這不是欺負我們顧家離京城遠嘛？”清安默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口。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不要再提這些煩人的事了。”

    薑妤晚起身挑開珠簾，站在船尾，此時已出了明落城，四麵環山，景色宜人，這條河道旁種滿了梨花，是響譽天下的美景，此時周圍也有不少前來遊玩的人。

    盡管薑妤晚衣著簡單，但隻是往那裏一站，就能將所有人的視線吸走，似妖如媚。

    清安跟著一同走出來，還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未說出口，看了看四周投過來的視線，走上前在薑妤晚的耳邊說道：“小姐，還是進去吧。”

    薑妤晚伸手摘下一枝梨花，放到鼻尖輕嗅，唇邊揚起一抹淡淡的笑，轉身朝船內走去。

    船又行駛了大半個時辰才到達此行的目的地——梨素苑。

    梨素苑是距明落城不遠的一處山莊，接待從四麵八方前來觀景的大戶人家，這裏的客人非富即貴，個個都是平民百姓得罪不起的存在。

    上了岸，立馬就有身著素色紗裙的婢女上前，舉著一把白色油紙傘為薑妤晚遮去刺目的陽光。

    “顧小姐，客房已經準備好了，請隨奴婢來。”

    薑妤晚應了聲好，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剛剛落在掌心裏的梨花花瓣，邁步朝著前方走去。

    一路上碰見了不少明落城的官家小姐，她們見了薑妤晚，皆是恭喜她不久之後將嫁去京城，成為窚王側妃。

    薑妤晚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淺笑，得體的應對著她們暗裏藏刀的話，盡量忽略那帶有明顯羨慕嫉妒的眼神。

    聰明女人之間的較量，從不擺在台麵上。

    “聽聞京城沈尚書那位嫡長女也要同妹妹一天嫁入王府？”穀雪抬手將身前的梨花枝拂開，似笑非笑地盯著薑妤晚那張好看的小臉。

    一旁的喬羽霖挽了挽耳邊的碎發，也柔聲道：“這沈家小姐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才貌雙全，顧妹妹之前從未參與過我們的詩會，也不知道琴棋書畫上不上得了台麵，姐姐我可真為妹妹你擔心呢。”

    “這些就不勞煩各位姐姐費心了。”薑妤晚好似沒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穀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又客套了幾句，才開口道：“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休息了，不擾顧妹妹清淨。”

    “我也還有事，就先走了。”喬羽霖待穀雪走後沒多久，也離開了。

    待她們走遠，清安才憤憤道：“她們什麽意思啊，小姐你的琴棋書畫，天下能有幾人比得了，她們不知道而已，居然這麽貶低你。”

    薑妤晚偏頭看向清安：“何必與她們計較。”

    “她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簡直是太過分了。”

    薑妤晚輕歎了聲：“與她們計較不是更降低身份嗎？收斂點性子，以後別再如此莽撞，嫁去王府後，說話做事都不同於在顧府，有些事從現在就應該開始習慣了。”

    “清安知道了。”

    梨素苑安排的是一間小院子，兩間房，院中種了棵梨樹，很是粗壯，要兩個人才能堪堪抱住。

    樹上吊了張秋千，正隨著風左右搖擺，滿地的梨花四處飛舞著，好看極了。

    “顧小姐有什麽需要，就吩咐奴婢吧。”先前那位紫衣婢女收回油紙傘，行了個禮。

    “你叫什麽名字？”薑妤晚的手拂過秋千上的梨花花瓣，抬眸看向她。

    “離繁。”

    薑妤晚收回視線，理了理裙邊：“我餓了，準備膳食吧。”

    離繁應了聲，便離開了。

    用過晚膳後，天色已晚，如墨般的夜空上掛著滿天繁星，很美。

    薑妤晚坐在秋千上，抬頭看向天空，輕輕歎了口氣，想到不久後就要為人婦，腦子裏不禁一片空白。

    她不經常出門，長到及笄，也沒見過太多陌生男子，更何況家中還有兩位長得過分俊美的哥哥，自然是瞧不上其他平庸的男子。

    雖然上門提親的不少，但全都被父親給拒絕了，說是她年紀尚小，不想這麽快把女兒嫁出去。

    但一切止於一道不久前空降顧家的聖旨。

    顧家原本是盤踞在京城的世家，世世代代從軍，但是功高震主，當初在皇位之爭時，又處於中立，新皇早就對其不滿了。

    但不等皇帝開始著手對付顧家，顧將軍就自動請旨舉家來到了明落城，鎮守邊關要塞，遠離京城波濤洶湧的政局。

    在朝中任職的兩位顧家將軍，也因此調到了明落城附近的軍營中。

    顧家低調了這麽久，按說皇帝沒道理放太多心思在這，但是這次居然毫無征兆的就下了道決定顧家唯一女兒婚事的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