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無邊風雲平地起(上)

字數:14514   加入書籤

A+A-




                      玉皇寨坐落在天斷山東首,距那無雙鎮也不過數十裏的路程,可以算得上是一對鄰居,也無怪乎能得到無雙鎮的扶持。

    出了無雙鎮,先沿著曲環溪溯源走上約莫半裏,細觀下便可看到一條小道。

    之所以需得細觀,是因為這條小道自開辟出來已多年未曾走過,上麵荒草早已繁茂得讓人有些許辨不清道路了。

    沿著那條小道走上估莫十裏路程,便來到了喑啞澗,在此處需得順著澗水走。

    隻消走上一二十裏,細觀下便又可以見到一條被荒草覆沒的小道,轉入這條小道複始行上一二十裏便到了玉皇寨。

    到了玉皇寨後,映入眼簾的是巍峨霸氣的寨門。

    那寨門高二丈有餘,由一整塊水杉木打就,上麵塗抹了一層木色的漆,木香遠益,沁人心脾。

    抬眼望去,最奪人眼球的要數寨門上掛著一塊墨色的匾。此匾由水沉木造就,上麵抹了一層厚實的墨漆,顯得古意盎然。

    實際上,這匾並不是什麽新鮮玩意兒,值得玩味的乃是那匾上的字。

    這匾上書著“玉皇”二字,銀鉤鐵畫,自是出自大家之手無疑。此外,這二字全用朱筆繪邊,更是惹人注意。

    雖說這二字比不得書意,但二者各有千秋,若是被懂行的瞧見了,一定會讚得一句“這手法古寫得是真妙,雖勝不得書意,卻也能與之平分秋色……”

    至於寨門邊上,同尋常山寨一般有兩個齊高的瞭望塔,一左一右。

    但此時,那兩個瞭望塔內卻並沒有人。

    實際上,玉皇寨也不需要什麽看探之人,又有誰敢在這華夏第一山寨上拔毛?搭建這兩個瞭望塔則是裝點門麵用的。

    推開寨門,便可以看到玉皇寨內有許許多多的漢子橫七豎八地坐在地上喝酒賭錢,場麵十分嘈雜。

    不理會這些,前行約莫二三裏便不能再往前了,因為前麵便是萬丈深穀。

    到了此處,可以見到一條橫東西的道路,左右兩邊的盡頭各有一片密林,在那密林深處各有院落。

    不消說,這些院落自是玉皇寨賊子們的居所。

    左邊是三位當家的居處,隻有孤零零的三間樓房,而右邊則是那些兄弟們的住處,亭台樓閣烏泱泱的一邊,與左邊樓房形成鮮明對比。

    那左邊的樓房按著左中右依次排列,而且這三座樓房都有自己的名字。

    最左邊的叫軒宇樓,裏頭住著的是三當家,這座樓和其他樓也沒什麽太大區別,隻是飛簷有些突出。

    中間的叫紫玉閣,一聽這名字大概就能猜到是誰的所在了,沒錯,二當家煙語凝就住在這裏。

    右首的樓自然便是大當家的居處,大當家為其取名玉皇。

    是的,就隻有玉皇這二字。

    至於那些兄弟們的居所,不提也罷,都是些尋常樓房,比不得這三座樓。

    三位當家的居所各有各的特色。

    三當家的軒宇樓透著一股氣宇軒昂之姿,二當家的紫玉閣蘊著一種超脫世俗之氣,而這大當家的玉皇則是有著一縷睥睨四海之相。

    ……

    此時,紫玉閣內。

    煙語凝坐在床頭,頭發披散同鬼一般,她不住地搖頭,臉色慘白,沒有絲毫血色……

    “我不知道……”煙語凝像魔怔了一般不斷地呢喃。

    剛才她被夢魘嚇醒,所以才會有如此景況。

    雖說明知那是夢境,但細細想來仍是覺著無比的真實與可怕,感覺就像是真的一般……

    夢中隻見一個渾身都被抓爛的男子向她緩慢爬來,雖說那男子麵容鮮血淋漓不好辨認,但透過他身上穿的衣物依稀可辨得是師叔陳子言。

    師叔一邊向她爬來一邊不住地喊著還我命來之類的話語,嚇得她當即失了魂魄。

    緊接著,原本不能行走隻能靠爬的師叔突然躍起,雙手如同鐵鉗一般牢牢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她頓時感覺喉頭一緊,拚了命似的掙紮,卻也未能掙脫。

    眼看著就要被扼斷了氣,煙語凝便是醒了,於是就有了先前的景象。

    煙語凝用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從那種魔怔的景況裏走出來。

    煙語凝望了望房裏的刻漏,發覺還是子時,想要入睡卻始終不得,無奈之下隻好起身到房外納涼。

    望著滿天的星鬥,煙語凝始終提不起觀星的意趣。

    此時距拜江亭奪錦一事已過了一日。

    煙語凝昨日辰時一回到紫玉閣便喚來了春華秋實兩姐妹,要她們一人前往無雙鎮去找莘姨求得解藥,一人去將她師叔帶回來。

    這春華秋實兩姐妹原是風叔的兩個藥侍,後來不知道因為做錯了什麽被驅逐出了無雙鎮。

    這兩姐妹自小便待在無雙鎮,什麽人情世故都不知曉,一旦離了無雙鎮那個人間天堂,步入俗世,隻怕得有一番苦頭吃。

    煙語凝曾經也在無雙鎮裏住過一段時日,與春華秋實兩姐妹甚是交好,聽得她二人被驅逐的消息,忙將她二人接到玉皇寨。

    此時春華和秋實兩姐妹一聽得語凝姐姐需要她們二人其中一個要回無雙鎮去,都爭著要回無雙鎮去看看去,她們已經有三年未曾回過鎮子了,至於帶回陳子言一事則是沒有一個人搶著去。

    萬般無奈之下,煙語凝隻得讓她二人以猜丁殼的法子決定誰去無雙鎮。

    最終春華三賽兩勝,自是滿麵春風地走了,秋實也一陣腹誹地走了。

    實際上,煙語凝和春華秋實兩姐妹關係是極好的,兩姐妹也知人命關天的道理,但她二人實在是想回到無雙鎮去,不求能在那常住,就是看一看那裏的一花一木也是極好的……

    隻是昨日午時,秋實回返告知煙語凝她尋不到陳子言下落。

    過得兩個時辰有餘,春華氣鼓鼓地來了紫玉閣,說是澹台爺爺死活不讓她進鎮,把她氣得呀,那叫一個火冒三丈,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這位姓澹台的老爺爺不說是當今武林第一也相差無幾了,澹台爺爺說不讓進,那是指定不讓進的。

    正在納涼的煙語凝一想到這事便覺得萬分頭疼,如今都過了將近一日的時光了,隻怕師叔是要把她記恨上了,誰讓她的鞭上喂了九霄散命散呢?

    可實際上,她從未有在兵刃上喂毒的習慣,再者說了,這九霄散命散連她自己都遺忘放在哪個犄角旮旯裏了,如何能喂此毒?

    如今煙語凝心中的不安有一半是牽掛師叔的安危,另一半則是牽掛自己的安危。

    當年離開無雙鎮時,煙語凝將自己研製的九霄散命散移交給了莘姨,但莘姨卻是道“這瓶九霄散命散你就留著吧,但是有哪一天,我若知曉這天斷山內有好漢中了你這九霄散命散,就別怪我迫你飲那噬骨吞心湯!”

    一想到莘姨說得那句話,煙語凝便渾身寒顫,牙縫都覺得涼嗖嗖的。

    噬骨吞心湯,那是南疆九毒門的絕頂毒茶,雖未能獲得武林第一至毒的名號,卻也位居武林第三奇毒之位。

    這噬骨吞心湯之所以被譽為武林第三奇毒,那是因為一旦飲下,渾身將奇癢難耐,唯有將自己的骨頭啃食,將心髒剜出才得以緩解,而一旦如此作為,這人自然便是死了,不可謂不奇。

    這武林第三奇毒都如此厲害把排名前頭的兩種自是奇上加奇,不然也擔不得名頭。

    第一奇毒乃是西域陰陽教的陰陽錯亂散,此毒一旦服下,將會變得陰陽錯亂,雌雄難辨。

    而第二奇毒卻隻有在冥古時期出現過,往後的年月裏便再也未曾在江湖上見過蹤影。

    此毒雖是曇花一現,但亦是在江湖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傳說中了此毒之人將立時陷入昏睡,待得醒後則會忘卻所有情感,隻知殺戮。

    故此得名孟婆湯。

    不過三大奇毒中最能致命的還是要數九毒門的噬骨吞心湯。

    煙語凝隻一想到當年莘姨對她說的話,腦中便是浮現了如此多的信息,這下若是莘姨不能明辨秋毫的話,她也就不用存在了。

    不過,想得如此之多,亦是勞神,再加上這密林中甚為幽寂,不多時便靠在藤椅上睡著了。

    這下卻也沒做什麽夢。

    到得清晨時分,煙語凝緩緩睜眼,這一睜眼便見不遠站著一童子。

    那童子身高不滿四尺,模樣也算不上很俊朗,但細皮嫩肉的,倒也別有一番風趣。

    煙語凝識得這童子,見得如此,想那童子應該在那瞧了足有一陣,當即嗔怪道“來了也不說一聲,竟在那幹瞧著。”

    隨後煙語凝便走過去,牽著那童子的手就往紫玉閣中走,那童子倒也未曾反抗,卻是任由她牽著。

    到了紫玉閣中,那童子也不鬧,隻是安靜坐著,不過煙語凝可就忙了,一會兒給他找吃的,一會兒給他找玩的。

    “子言叔叔說,煙姊姊拿了他一個包裹,風叔希望你能歸還……”吃了一會東西後,那童子才開口。

    煙語凝料到童子來此有事,聽此言神情便是一怔。子言叔叔?包裹?這都是什麽跟什麽!但旋即一想,莫非指得是兩日前的那件事……

    “風叔還說了什麽,子言叔叔可還好?”煙語凝如此這般問道。

    “沒有了,子言叔叔叔已經身亡了……”說完,那童子突然哭了起來,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鬼哭神嚎撕心裂肺啊,就好像天都要被他哭塌下來似的。

    煙語凝聽得如此回答,頓時便怔住了,俏臉煞白,悔恨的淚水一滴滴地往下落。

    最疼愛她的小師叔竟然真的就死了?雖然她不願意相信這事是真的,但小師叔的確是中了那九霄散命散沒錯,試想又有幾人能在那種毒藥下逃得性命?

    那童子見眼前的煙姊姊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的模樣,心裏不由一陣好笑,沒想到自己三言兩語便把煙姊姊騙得如此模樣,看來煙姊姊顯然是關心則亂。

    也是惡人自有惡報,那童子心喜之下,卻是忘了再裝哭,嘴角漸漸揚起了一個弧度,鬼使神差之下竟被煙語凝一眼瞥見那一角弧度。

    “好啊,風弟弟,你都敢戲弄到我頭上來了,兩年不見,膽子見長啊……”煙語凝從瞥見那笑容起,便知是這童子在戲弄自己,於是抹了眼角淚水,滿臉笑容道。

    童子見煙姊姊如此反應,便知已被猜穿了西洋鏡,又自知理虧,趕忙陪笑道“煙姊姊生得如此貌美,想來是不會計較剛才這點小事的吧……?”

    其實煙語凝也知這風宇莫最喜捉弄於人,倒也沒放在心上,隻是他拿自己小師叔來捉弄自己,還是有些許氣惱的。不過聽得風宇莫如此誇讚她的容顏,這氣卻是登時就消了大半。

    事實上,她臉上的那些麻子啊,是她故意點上去的,隻不過這事也唯有無雙鎮鎮民以及春華和秋實兩姐妹知曉。

    “可不許再有下次了,聽到沒,不然啊,你煙姊姊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至於你說的那個包裹,從你子言叔叔手上搶走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不過想來應該在我三弟手裏……”

    “這樣啊……”風宇莫一陣思索後便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昨夜夜觀星象,發現熒惑之火愈加旺盛,想來近日之內必有禍事發生;又見燭星之火搖曳,想來此禍事乃出自西方……”

    風宇莫還未曾說完,腦門上便起了個大包,疼得他呲牙咧嘴,淚水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轉,心裏一陣埋怨“真他娘的疼啊,煙姊姊也真是的……”

    原來是煙語凝見他一本正經地在那裏胡說八道,氣不過便捏手成爪,用第一節關節在風宇莫頭上敲了一記,道“沒來由的在這裏胡說八道,今日隻是小懲,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風宇莫也是一陣無言,好心提醒煙姐姐竟然還不領情?

    原來就在昨夜,莘姨和他一起將醉倒的陳子言和風叔帶回家後,風宇莫正待回房歇息,莘姨突然把他給叫住了。

    “不知莘姨有何事要說?”風宇莫拱了拱手,十分恭敬道。

    接著,莘姨便把陳子言一事原原本本地祥告於他。當然,這也是隱去了一些重要事情的版本。

    “你子言叔有一物件落於玉皇寨之手,而你子言叔的餘毒未消,我和風叔一時半會兒騰不開手,就需得你去那玉皇寨走上一遭,將那物事取回。

    “此外,這玉皇寨雖與我們是近鄰,但做得都是一些沒本錢的買賣,沒來由地汙了天斷山的名頭,本來也無需理會,就是一群跳梁小醜罷了。

    “但是在兩日前,他們打傷了你子言叔,不僅如此,還給他下了九霄散命散,就連你昨日也都中了此毒。”

    風宇莫是個聰明人,自然知曉莘姨恐怕不隻是要他拿回物件這麽簡單。

    當下莘姨與他說明了道路,待得風宇莫記熟了,便伸出右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風宇莫登時感覺到有一股股渾厚的內力自其肩井穴湧入,在體內運行了三個大周天後方始匯聚在丹田處,隻不過這股內力與他體內的兩股內力相遇,立時就變得狂躁不安。

    為何風宇莫體內會有除自己以外的第二種內力?原來那第二種內力乃是先前澹台爺爺故意所留。

    澹台爺爺知曉風叔和莘姨可能會借風宇莫之手平了玉皇寨,所以在助其化開藥力之時,便用傳星度了約莫五十年左右的功力給他。

    澹台爺爺那股內力自度進風宇莫體內便散諸於奇經八脈之內,所以風宇莫一時也未有察覺,如今莘姨內力一灌入下來,方有所覺。

    莘姨見風宇莫臉上忽明忽暗,當即點了他膻中,玉堂,膏肓,華蓋,璿璣,百會,睛明等十六處穴道,風宇莫這才恢複如初,那些內力也盡數歸於丹田。

    雖然三股內力匯聚與同一地方,卻也都相安無事,不得不說這傳星的神妙之處實乃世所罕見。

    “莘姨這是……”

    風宇莫一陣迷糊,他自然知曉莘姨已傳了他約莫一二十年的功力。

    “你無需多言,這些功力並非都真正傳於你了,兩日後會自行散去……

    “所以你需在兩日內覆滅了玉皇寨,也算給死在玉皇寨手下的冤魂一個交代。

    “同時記得帶回那物件,因為那物件幹係重大,所以拿到後不得私自打開,否則遺患無窮。

    “切記!”

    當下風宇莫也不多言,在馬廄裏牽了一匹俊秀的黃驃馬,辨明了道路就往玉皇寨的方向趕。

    ……

    實際上風宇莫也對那玉皇寨頗怨懟,早就想除了這顆毒瘤了,隻不過煙姊姊待他還挺好的,此時不能牽累了煙姊姊,所以風宇莫今日才會有夜觀星象的說法。

    若非是風宇莫實力不濟,再加上煙姐姐的緣故,這玉皇寨豈能留到今日?

    風宇莫一想到兩年前的那件事,心裏便有滔天怒意。

    兩年前的風宇莫原本住在天斷山深處的一處石洞裏,那石洞裏別的沒有,有的隻是幾匹毛色發亮的白狼。

    風宇莫自第一眼看到這世界起便和那幾匹白狼一起生活。

    五歲那年,他跟隨白狼們外出獵食,也是命裏該有此劫,正趕上玉皇寨剪徑。

    一個不留神間,一匹白狼與那些賊子朝了相。五日後,狼洞中的白狼盡皆被剝了皮,唯有他在煙姊姊的隱藏下活了下來。

    此後,他誤打誤撞進了無雙鎮,便在那裏待到如今,還習得了些許武藝和醫術的皮毛,昨夜更是得了宇莫七十年的功力。

    隻是當年之事畢竟他還小,如今也是忘了差不多,到得昨日莘姨談及玉皇寨時這才盡數想起。

    用不著莘姨多言,此事他自會辦得漂漂亮亮的,隻是……煙姊姊那裏他倒不好交代。

    風宇莫倒是沒有再說些什麽,徑自走了,隻留下還在思索的煙語凝。

    “看樣子,小師叔卻是沒事了,估摸是莘姨出的手,但無雙鎮貌似並不怎麽待見我這位小師叔,怎會如此。

    “此事雖是好事,但亦是壞事,這樣一來莘姨便知那九霄散命散是我弄出來的,隻怕……

    “另外,奪了織血錦一事定是給風叔和莘姨知曉了,不然風宇莫這孩童是不會知曉此事的,按風宇莫的意思,自然是要我給他將那麵錦找來,隻不過……”

    不管是拿錦一事還是所謂的後果一事都讓煙語凝心底發怵。奪錦本來就是老三鼓動起來的,而此時那錦也一直都在老三手裏。據說吃飯睡覺都不曾離手,怎樣才能謀奪過來……

    就在煙語凝沉思之際,風宇莫已出了玉皇寨,期間倒是遇著了不少人,但都沒覺著不妥。

    因為風宇莫在進玉皇寨之前,曾在那喑啞澗邊上做了些簡單的易容,還踩著一對特製的高蹺,所以他如今的身高倒也不會讓人起疑。

    隨處找了塊石頭,又尋了葉子串起來編了床被子,便進入了夢鄉……

    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清晨方始蘇醒。

    清晨時分,不算很烈的陽光照在風宇莫的眼睛上,他覺得眼眸很是刺痛,於是便磨動眼皮,緩緩睜開了眸子,原來已經天亮了。

    等適應了光線之後,風宇莫去尋了條溪水洗漱,待一切都結束停當之後,他突然用兩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臉,隨後用力一撕,一張人皮麵具被他撕破丟了出來。隨後他又將綁縛在自己腳下的一對特製高蹺取下,和撕破了的人皮麵具一齊丟入水中。

    昨日是因為給煙姊姊一個提醒,所以未曾以真麵目示人,今日是要去滅山寨,還是用真麵目得好。

    處理好這兩樣事物,辨明了路徑便往玉皇寨走去。

    約莫一刻鍾後,風宇莫看著高高的寨門,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玉皇二字開口“不過是一群不入流的響馬罷了,用得起玉皇二字,知道玉皇是誰麽?!賊子好大口氣!”

    他這句話運上了頗為高深的內功,聲音雖小,但玉皇寨內的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不多時,從寨中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如同黃鍾大呂般,震得風宇莫當即倒退了三步,隨即嘴角溢出了一縷鮮血,自是頗為厲害。

    風宇莫來此之前,已得到諸多人的助力,莘姨度了一二十年的內力,最多的要數澹台爺爺了,整整度了五十年的功力。

    由於這七十年功力是借用傳星度給他的,隻能暫時收容,兩日後將自行散去。

    隻是他未曾料到,哪怕身懷七十年的功力,竟然還會受到些許內傷,是他大意了。

    不過也能看出來,這玉皇寨還是有點本事的,否則哪怕有他們無雙鎮暗中扶持,也不可能取得如今的江湖地位,華夏黑道第一山寨的名頭也不會落到玉皇寨頭上。

    隻聽得那聲音道“你小子忒也無禮,聽你口中言語,想來年不過十,哪裏來的黃口小兒,竟然在此口出狂言”

    此時風宇莫臉色雖是蒼白,倒也並無甚大礙,當即提氣道“小可今年的確年不過十,但,那有有何妨,總而言之,今日玉皇寨這顆毒瘤我除定了!”

    風宇莫吃了一個虧,這回自然是學乖了,言語間附著一股殺伐真氣,那玉皇寨裏卻是死了約莫有一二十人,就連大當家和三當家都受傷不輕。

    “竟然僅僅憑著聲音便有如此威力,難道是傳說中的獅子吼?

    “可獅子吼這門絕技不是佛家武學麽,如今中原佛陀絕跡,餘下的僧人更是一代不如一代,少林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更何況這門絕學不是早在太始年間便失傳了麽?”此時,玉皇寨裏稍有點見識的人心裏都是滿腹疑綸。

    初聞此音,煙語凝還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大內高手,正要取兵刃去門前搦戰。

    但聽得第二句便知叫陣的乃是風宇莫,於是她立時變得有些躁動。不過轉念一想,小風可沒那麽深厚的內功修為,定是風叔和莘姨在一旁幫忖著。念及此處,她倒鎮定了下來,也就並未出門。

    雙方言語交鋒,你來我往,好不熱鬧。這雖比不得兵刃上的交鋒,但卻更是要凶險上幾分,隻因這拚得乃是內功的修為。而一旦敗下陣來,輕則成為廢人,重則橫死當場!

    言語間,玉皇寨的諸位已到了,居高臨下俯視著孤身一人的風宇莫。

    他們原本還不信三當家口中所說的,畢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功修為怎麽可能會是一個年不過十的黃口小兒?但結果卻是真的同三當家所言一般,倒是讓他們愣住了好一段光景。

    隻一朝了相,寨中便是笑倒了一片。四下裏都是譏諷之聲,風宇莫聽了卻也是不慍怒,當即運氣一嘯。

    那嘯聲響遏行雲,便似那天也抖了抖,地也陷了陷,方圓一二十裏的雲朵全被震散了,就連寨門上的幾位虎將都震得口吐鮮血,唯有兩位當家能夠安然無恙,不過卻也都麵色蒼白如紙。

    玉皇寨中人見此景象都跟見了鬼似的。一個十歲不滿的孩童,就算是打自娘胎裏便開始習武,也不可能有如此成就。

    但眼前一幕卻又是實實在在的,如此卻又作何解釋?

    三當家緊緊盯著風宇莫,腦中不停地思索著,突然他想到了一則傳聞,那則傳聞中記載著一門功法名為傳星。旋即他又搖了搖頭,那隻是傳聞而已,傳聞這東西最是當不得真。

    “不知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為何又如此行事?”大當家胡墨白涵養功夫極好,繞是明知眼前這孩子是來挑事的,卻也不著惱,隻是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顯是頗為忌憚。

    江湖是一個隻認拳頭不認年齡的地方,不管是誰,隻要他武藝高強,那就是能得到尊敬的人。隻怕這些人到死了也不會知曉眼前這高手就是個西貝貨。

    “三日前,你們搶了子言叔叔的包裹,風叔和莘姨讓我來討個說法,兩年前,你們殺了七匹白狼,自然是要個說法!”

    “我道是哪個直娘賊在這叫陣,原來是兩年前那狼孩找上門來了。

    “當年我們能剝了那七匹白狼的皮,今日自然剝得你的皮。

    “當年二妹求情,這才放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竟不領情,反倒要砸了我這玉皇的招牌。這一手,可真是妙啊!”

    話未說完,風宇莫已是怒極,當即便動了。隻見他宛如離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所過之處皆揚起了陣陣黃沙。

    大當家胡墨白見狀,自然知曉今日此事難以善了,隻恨當時未能將那狼孩殺死,不過以為憑如此這般武藝就來尋仇,未免有點小瞧我玉皇寨了吧!!

    當即便見胡墨白招了招手,片刻之後,隻見寨門上站了不少弓箭手,顯是早已準備好了的。

    那些弓箭手見那狼孩動了便齊齊射箭,一排排的箭羽便同狂風暴雨般落下,無奈風宇莫揚起漫漫黃沙,這些箭羽全都失了準頭。

    風宇莫到了寨門近前,輕輕一躍,隨後扭轉身子,一腳蹬在了寨門之上,身子便止住了落下的趨勢,再次騰空而起。

    那箭羽從未停歇過,風宇莫在空中自然無處借力,漫漫黃沙也漸漸平歇下來,境況自是十分危急。

    好個風宇莫,他抽出了腰間的玉帶,內力到處,那玉帶竟剛直如劍。

    玉帶時而如劍般擋住來箭,時而軟如細絲,裹住來箭,哪怕他如此登門,倒也未曾傷了分毫。

    隻不多時,二丈有餘的寨門已被他登上了,他望著眼前眾人,冷聲道“今日,這玉皇寨便夷為平地吧……”

    寨門上的諸位賊子都被嚇得那是一句話都不敢言聲,射空了數百支箭羽,竟然毫發無損?!

    風宇莫話未說完,一杆長槍便刺了過來,那一槍蓄勢已久,風宇莫匆匆招架,自是有些抵擋不住。

    但怎料風宇莫內力修為實在是深厚,兵刃碰撞間三當家總會被他的內力反震。

    三當家自出槍以來連攻三招,可謂是招招必殺,而風宇莫雖是洋相百出,終究還是盡數擋下,同時三當家也被反震三下,最後一下更是哇的噴了一大口鮮血。

    風宇莫也是不好受,感覺喉頭有血浪在翻滾,但他還是強忍著未曾將其吐出,而是咽了下去,他的臉色也是煞白。

    三當家雖也受傷,但那是被自己的內力反震所傷,而自己受傷,這是因為三當家膂力強悍,每一次格擋他都會覺得是在背負一座大山般,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若非是自己內力高深,將其反震致傷,真正一對一單挑的話,那是絕計鬥他不過的,更別提還有大當家和幾位虎將了。

    “看來滅寨一事的確很難啊,不過那才有挑戰性,不是麽?”風宇莫挑了挑眉頭,露出一絲玩味的笑,但在玉皇寨人眼中看來,那好像是通往地獄的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