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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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地方在東屋的大通炕上。
“爹,俺頭暈。”
“俺也頭暈。”
“兒啊,爹眼有點花。”
“孩兒他爹,俺犯昏。”
“爹……”男主人喝一口玉米糊,看向身體晃悠悠的家人們,怎麽感覺他也有點犯困。
……
女主人夢到一大鍋水煮蛋,她挑了顆個頭最大的,剝完殼子,一口咬下去,雞蛋變成石頭,把她的牙給崩了。
她齜著牙眯開條眼縫,瞧見鼻青臉腫、昨天還昏著的、大妹子她二哥正端著碗吃著什麽,他舀起碗裏的東西——
是蛋羹!
黃澄澄的雞蛋羹在木勺裏晃啊晃,他一勺接一勺的吃。
“醒了?”
咦?聲音有點耳熟。
女主人把視線從宴子州身上挪開,往左瞧,看到出手闊綽的小公子也端著碗,在喝碗裏的東西。
是了,除了雞蛋味兒,還有股玉米味兒。
兩個姑娘坐在小公子對麵,瘸腿那個也在吃雞蛋羹,嘴甜勤快那個在剝雞蛋殼。
等等,他們哪兒來的雞蛋,又是蒸又是煮的——
是她家的!
她家老母雞下的,還有從大堂伯家雞窩摸來的,都在裏頭,足足四十九個,攢起來給兒子們吃的啊!
這幾個殺千刀的,偷吃她家的雞蛋,還把她捆起來扔在地上,凍死她了。
還有她的四個寶貝兒子呢?
女主人睜大她的眯眯眼,怨毒的盯著寧鈺他們。
知滿吃完雞蛋羹下炕,提來馬紮坐在女主人麵前,取下她嘴裏的破布。
女主人立刻尖聲叫嚷起來“恁們把俺兒子弄哪兒去了?!恁們一群狼心狗肺的壞東西,住俺家的,吃俺家的,給俺們下藥,偷俺家的雞蛋,天打雷劈……”
“當!”一柄鋥光瓦亮的匕首從天而降,插在女主人眼睛前半寸的地上,刀柄顫了顫。
女主人的心肝也顫了顫,氣焰登時歇了下去,說起話色厲內荏“恁、恁們要、要幹啥?殺人償、償命,恁們作惡事,縣太爺不會放、放過恁們!”
“還敢惡人先告狀!”知滿從地上拔出匕首,在女主人麵前比劃兩下。
“快說,打算怎麽害我們?是不是去你娘家拿老鼠藥?”知滿聲色俱厲地詰問。
這個女人,不僅苛待閨女,還蠢笨如豬,做飯的時候一個勁兒吹噓自己娘家爹華佗在世,不僅會看病,還會搗鼓藥粉藥蛇蟲鼠蟻。
這些,知意姐姐適才都說了。
“恁們咋知道俺娘家爹會配老鼠藥?”胸無城府的女主人脫口而出。
說完,朝闊氣小公子瞟去,迎上一雙笑盈盈的眸子,可她瞧了,卻感覺渾身發冷發寒,小公子冷幽幽的笑,比菜場口砍人頭的劊子手還駭人。
斯斯文文的小公子會殺人!
女主人驚出滿額頭冷汗,慌忙改口“恁胡說!俺家都是大好人,不會害人!俺娘家爹也不會害人!俺男人,把恁兄長背回來,恁們吃俺家的,住俺家的……”
“閉嘴!”寧鈺出言打斷。
女主人訕訕閉上嘴,眯眯眼半垂著不時偷偷瞄一眼寧鈺,瞄一眼咽一下口水。
笑嗬嗬的小公子太嚇人了啊!
她懷疑這群人遇到匪徒的時候,不是偶遇官兵才活下來,是他們自己闖出來的——
不不不,這群人才是匪徒!官兵被他們殺了!現在來打劫她的家、殺她家的人了,她的四個寶貝兒子啊!
“我不聽廢話,既然你不說實話,那我們隻好住在你家,住到你說實話為止。你家窮是窮了些,十天半月的還供得上,有蛋有油,兩位兄長不必舟車勞頓,好的也能快些。”寧鈺緩緩說。
女主人綁在身後的胖手捏緊吃她家的雞蛋不夠,還要吃她家的油!
“她家那一堆人醒了怎麽辦?”知滿皺眉,“殺了?唉,死人發臭了太熏人,我會吃不下飯的。”
她兒子沒死!
女主人先是一喜,接著額頭又淌出一層冷汗這群人真的殺過人!都見過發臭的死人!
寧鈺淺笑一下,用嘮家常的口吻說“無妨,挑了手腳筋,每日灌一口玉米湯水,一年半載死不了。”
“割了舌頭才行,免得有人受不住疼咬舌頭,我們還得費功夫扔屍體。”知意補充一句,把剝好的雞蛋遞給寧鈺。
“她還沒說打算怎麽害我們呢,割了舌頭她還怎麽說話?”知滿比劃著匕首接話。
“你傻呀!”知意嗤笑一聲,“都挑手腳筋了,還知道這個作甚?萬一問出那幾個愣頭小子是冤枉的,根本不知道他們爹娘的壞心,你還能安心吃飯、安心睡覺?”
女主人聽的心驚肉跳,嘴裏發幹擠不出口水,可謀財害命的事兒,萬萬不能承認。
認了,這群人肯定會把她送衙門。
女主人把目光投向最熟悉的知意,努力控製快飛出來的心跳。
“大、大妹子,嫂子知道你是個心善的,俺們老老實實種地,是老實人啊!大妹子,嫂子最喜歡恁了,不會害恁的。恁求求恁兄長,放了俺們吧。”
“大嫂子忘了,在灶屋我不是講過,家裏的雞啊鴨啊魚啊,都是我殺的。”知意頓了頓,繼續說“像大嫂子這等壞心人,不過是個頭大些的雞鴨魚罷了。”
這也是個心狠的!女主人絕望了,臉色慘白如紙。
她不要白花花的銀子了,也不要這個姑娘當兒媳婦了,心口砰砰砰的跳要飛出來了!
她的頭好暈啊!她要死了啊!她不想死啊!讓孩子爹死吧,是他出的主意啊!
“姐姐與她費那麽多口舌做什麽,就從她開始,先割舌頭後斷手腳,免得慘叫聲紮了我們的耳朵。”知滿話音未落,女主人頭皮一緊,頭發被揪起,冷冰冰的刀尖朝她嘴巴捅來。
“啊!”女主人怪叫一聲,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真不經嚇。”知滿把匕首往地上一插,左手往上一提,右手啪啪幾巴掌把人扇醒。
醒過來的女主人眼神渙散,再經不住恐嚇,問什麽答什麽。
原來昨日寧鈺和知意上門求助的時候,男主人瞧主仆兩個樣貌不凡,壞心思當場就起了,後來見到宴子州和徐壯半死不活,打定主意人財都要。
女的賣到縣裏的窯子。
男的容貌太盛,縣裏倒有個財主好男風,可為人驕橫霸道,男主人怕錢沒賣著,反讓人打一頓,於是打算拉到府城去賣,那裏有專門收男人的行院,好看的男人能賣出天價。
至於兩個下不來床的,去府城路上找個隱蔽地方扔了就是。
女主人說完,嘴被重新堵上,知滿知意將她帶到東屋,見到橫七豎八倒在炕上的一堆人,她還沒瞧仔細哪個是兒子哪個是男人,就被當頭一棍敲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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