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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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啜啜耳垂,又親親頸窩……

    清新淡雅的發香縈繞鼻端,繾綣熱氣在耳根和頸窩逡巡盤桓。

    她似乎格外喜愛這一片地方,烙上濕濡的津液,宛如一隻霸道的小獸在星子月光、夜風蟲鳴見證下搶占領地。

    這樣親密的事,雖然昨夜已經做過,但燕時仍渾身僵硬。

    他像一根冒土不久尚未長出枝葉的鮮竹,足夠筆直,卻過於鮮嫩,輕輕一折便斷,所以當手腕被握住,他隻知順從、隻會順從,任由她牽引著環上不盈一握的纖腰。

    那腰……

    細地,如一縷風;軟地,似一汪水。

    寧鈺重新勾住他的脖子,朱唇輕輕的啟,微微的闔。

    隻聽她低低一笑,輕聲道“餘毒好像又發作了,不許再像昨夜似的……親吻的時候,要張嘴知道嗎?”

    裹挾著佯怒的聲音送入耳中,燕時腦子一麻。

    昨晚他是怕她清醒後會懊惱、會怪他唐突,所以才緊抿唇瓣不讓她胡來,他以為她神誌混沌不曉得,原來她知道。

    “昨晚我是——”

    燕時下意識慌忙解釋,而寧鈺已經擦著他的臉頰流連至嘴角,在他出聲的一瞬出言打斷“安靜!”

    銀白清輝籠罩,為房頂相擁而吻的人兒鍍上一層柔光。

    漆黑夜也愈加纏綿……

    “你怎麽跟個小媳婦似的,現在就像這樣,洞房花燭夜怎麽辦?”寧鈺捧著燕時滾燙的臉,不許他躲避自己的目光。

    燕時想說“是你太大膽”,但不敢說。

    怕一說了,往後寧鈺就不親他了。

    “好了,不逗你了。”見他羞的吐不出一個字,寧鈺好心的放過他,快速在他唇上印上蜻蜓點水一吻,捎上些許認真道“且問你,我這樣對你,喜歡嗎?”

    燕時耳根更燙了,卻還是老實的小聲應“嗯。”

    寧鈺又道“方才舒不舒服?”

    燕時覺得自己好似全身赤條暴露於大庭廣眾,被她問出一種莫名的“羞恥感”,羞於啟齒,但心裏卻極歡喜,一麵又忍不住想——

    是全天下的女子在意中人麵前皆是如此,還是隻有她格外大膽?

    喉嚨滾動了兩圈,盡管很努力壓製滿腔羞臊,但燕時還是說不出來,甚至連點頭也做不到,實在太過羞恥。

    “你不說,就是不舒服了,如此……你說喜歡也是哄我了?”寧鈺不依不饒。

    撤回雙手,笑容也淡了,臉上透出不快。

    燕時急忙握住她的手,心知是躲不過了,雙眼漲得通紅,半晌才囁嚅道“不是的,我、我還想要。”

    “啊?”寧鈺震驚!

    “不、不是,我不是——”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燕時慌亂的否認,寧鈺卻沒給他反口的機會,傾身仰頭,將剩下的話悉數堵了回去。

    一直到嘴唇發麻腫脹……

    寧鈺再次捧起他的臉,“那,這回心滿意足了,讓你幫兩個忙,不許拒絕。”

    燕時自然不會拒絕,便是沒有這一出,他也不會拒絕。

    提完要求,寧鈺伸了個懶腰,“該回去溫書了,帶我下去吧。”

    “等一下,我有東西送你。”燕時拉住寧鈺的手腕,跟著她站起身,對著空氣喊了聲,“出來吧。”

    “主子!”

    看著單膝跪下的黑衣女子,寧鈺驚愕不已,她都沒看清這人從哪兒來,就跟憑空冒出來似的。

    燕時道“往後她就跟著你,記住無論去哪兒都帶上她。”

    發生了昨晚的事情,寧鈺早就尋思從哪兒弄一個武功高強的女護衛,眼下未來相公送,沒道理拒絕,再說徐壯雖然能打,但終究是男人,多有不便,而且徐壯有家室,以後也不好隨她赴任。

    寧鈺看向黑衣女子,“你叫什麽?”

    “白棠。”

    “方才的事,你都瞧見了?”寧鈺指的是兩人親熱的一幕。

    “是!”

    寧鈺一噎,厚臉皮再也掛不住了偷偷發熱。

    她嗔怪的瞟了眼燕時,對白棠道“我不喜歡被人窺視,你自裁吧。”

    白棠聞言,“刷”抽出腰間的軟劍,毫不猶豫朝自己脖子抹去,若非燕時出手將劍斬落,她已然橫屍當場。

    見白棠沒有絲毫遲疑,麵對生死神色未改全無懼色,寧鈺挺滿意。

    ……

    知滿瞧見白棠,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她家冷酷無情的大公子。

    有天早上,闔府奴仆都被叫到前院兒,還有幾十個掌櫃,學徒更不知多少,前院兒擠滿了人,眾目睽睽之下,大公子命人將犯事兒的兩個掌櫃和六個學徒當場打死。

    那時候她才十二歲,好長一段時間天天做噩夢。

    小姐身後這人的眼神,就跟那時候的大公子一樣冷漠。

    知滿甩甩腦袋,小跑過來,看向白棠“小姐,她是誰?”

    正在點香的知意回頭,見到懷抱劍鞘,跟在寧鈺身後進屋,一臉肅殺森然,冷的跟塊兒冰似的白棠,也是心頭一驚。

    寧鈺走到貴妃榻坐下,推了知意遞來的茶盞。

    知意端著茶盞候在一旁,打量白棠左額頭三四寸長的疤痕,心想這是遭了多少罪啊。

    “她叫白棠,是我的護衛,對外就跟你和知滿一樣,貼身丫鬟。”寧鈺看向知意“回頭給她做幾身結實的衣裳——”說著目光移向白棠,“不是黑色就成。”

    長的已經夠凶,再一身黑,怪駭人。

    知意思量道“要帶給二夫人瞧瞧嗎?”

    在南裏,是大夫人操持府中庶務,大夫人不在,二夫人便擔起了望京宅子裏的大事小情,入府的人丁合該讓二夫人過目登記。

    寧鈺道“不用。”

    知滿提來沒有後跟的棕麻鞋,和現代的布拖鞋差不多。

    “我從王府借了四個廚子,明天一早就過來,去告訴二伯母一聲。”寧鈺蹬掉厚實的菱紋綺履,換上輕便的棕麻鞋。

    “太好了!”知滿顯得很興奮,“兩位夫人正為明日家宴發愁呢。”

    明日徐寧城從東大營回來,請了二夫人娘家和三夫人娘家,在望京的親戚聚在一起,正式讓徐思源認祖歸宗,這會兒二夫人帶著丫鬟婆子還在廚房忙活,但幾個大菜,卻沒人做得好,有王府廚子掌勺再好不過。

    ……

    國子監,上課前。

    方含章坐到史昭允前方的座位,示意史昭允的書童離遠些。

    書童麻利的擺放好書本、筆墨,退出屋子。

    朝史昭允挑了挑眉,方含章神秘兮兮道“你猜安親王準王妃是誰?”

    對不相幹之事,史昭允向來不願多費精力。

    他翻開書卷,興趣缺缺道“安親王王妃是誰,與我何幹。”

    方含章輕哼,表情說不上來是戲謔還是幸災樂禍,他道“現在一副聖人名仕的淡泊樣,有本事等我說出準王妃的名字,別著急上火。”

    見史昭允仍神情淡淡,方含章有些惡趣味道“徐寧鈺。”

    史昭允手一頓,“你說誰?”

    “坐不住了吧?”方含章身體後仰,得意道“我就知道,眼高於頂的史公子萌了春心。”

    “你從哪兒聽來的?”史昭允臉色暗沉。

    後腰靠在書案上,方含章道“賜婚的旨意,昨日就宣讀了,禮部尚書今日準等徐府的門。”

    “不可能!”史昭允斬釘截鐵道。

    誰都知道,百花宴後,皇後娘娘留給各家公子小姐半月時間互看互擇,半月後才會頒發太子和安親王的賜婚聖旨。

    對方含章的話,史昭允不太信。

    “你別不信。”方含章趴回史昭允的書案。

    “知道徐家姑娘為何出現在百花宴上嗎?”方含章自問自答,“皇後娘娘說她們兄長定遠將軍徐寧城擒拿東江王有功,可你瞧除了徐家姑娘,可還有第二家從五品武將的女眷參加百花宴?”

    三品以上,武官比文官權大。

    三品以下,文官強過武官。

    一個從五品定遠將軍,在名流遍地的望京,真排不上號。

    “人家安親王,為了娶徐七姑娘,連丹書鐵券都拿出來了,丹書鐵券祭出,徐七姑娘也不差,陛下和娘娘不能拒絕,不僅如此,望京從半月前開始就傳安親王與徐家姑娘四年前就定下婚約,都說……”

    方含章頓住,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繼續道“是私定終身!”

    “咱們整日待在書院,所以才不知道,昨日我出門轉了轉,滿城都是安親王同徐七姑娘的傳聞。”

    方含章身體後傾,靠回自己的書案。

    史昭允目光淵深。

    難怪!

    發生了那樣的事,宮裏一點消息也沒有,想來也隻有陛下一家才能替徐七姑娘瞞天過海。

    史昭允攥緊拳頭,知道方含章所言非虛。

    ……

    吏部尚書府。

    “父親!”史妝嫻鳳眸含淚,楚楚動人,“您明明知道女兒對王爺——”

    父親怎麽能讓她嫁給太子!

    心有所屬,又怎麽能甘心嫁與他人?

    史柘庾無動於衷,厲聲道

    “太子是儲君,北燕未來的主人,太子選妃,於史家而言,豈能作壁上觀,你是史氏大宗嫡女,嫁給太子,為史氏一族盡心,是你的責任,也是你的榮耀。

    “若你能成功當選親王妃也罷,偏偏你自己不爭氣。”

    史妝嫻不甘道“王爺還沒有成親,女兒還有機會。”

    “機會!什麽機會?”想起兒子送回來的信,史柘庾冷聲道“再給你弟弟下藥,一箭雙雕?愚蠢!允哥兒是琅琊史氏嫡子,他沒出事便罷,若真讓你得逞,此刻你已經去見了你母親。”

    想到前程光明的嫡子險些毀在這個逆女手裏,史柘庾氣得發抖。

    若非她生了一張出色的臉,太子妃之位懸而未決,豈能容她好好站在這裏。

    “收拾一下,隨我入宮。”

    史柘庾拂袖而去。

    史妝嫻咬緊嘴唇,恨意上湧,雙目通紅。

    她的好父親,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能在琅琊史氏站穩腳跟,親手毒殺相濡以沫的發妻,威脅自己的女兒認賊作母,現在又要她,為了史氏、為了他史柘庾、為了史昭允那個賤種犧牲自己。

    憑什麽?

    憑什麽!

    ……

    十來年了,外孫第一次回家,張武師天不亮就帶著妻兒老小到徐府幫忙。

    不多時,趙屠夫帶著二孫子也到了。

    趙修一來,正好趕上徐林芃出城跑馬,當下輕車熟路從馬廄牽了馬,一起出了城。

    老夫人盼了一上午,臨近中午終於到家。

    “祖母!孫兒不孝!”徐寧城含淚跪在老夫人麵前,左右是妻兒。

    老夫人喜極而泣,扔掉拐杖,伸手托住徐寧城的手臂,“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是祖母不對,自己的孫兒是什麽人,怎麽就迷了心瞎了眼狠心趕你出去呢?城哥兒,你能原諒祖母嗎?”

    “祖母!”徐寧城與老夫人相擁而泣。

    二夫人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靠在二老爺懷裏又哭又笑。

    “大喜的日子,快別垂淚了,”三夫人出來調和,“今個兒是咱們徐家的好日子,合該歡歡喜喜才對。”

    三夫人又勸了幾句,老夫人才破涕為笑。

    “是,是……不哭了,不哭了。”老夫人擦掉眼角的淚,引著徐寧城看向張家外公夫婦,“快拜見你外祖父、外祖母。”

    張家外婆比徐老夫人更傷感,好在有一堆兒子媳婦規勸,也沒哭多久。

    張家外公最瞧不上哭哭啼啼婆婆媽媽,縱然心裏千滋百味,麵上卻一副無所謂,擺擺手讓外孫趕緊拜見爹娘。

    不待徐寧城開口,二夫人卻先摟住兒子,嚎啕大哭。

    “十一年四十八天,我的兒子終於回家了,往後可不許再離開娘了!”

    “兒子不孝,讓爹娘受苦了。”徐寧城剛止住的淚複又淌出。

    “爹……”徐思源拽了拽徐寧城的袖子。

    徐寧城將妻兒摟過來,連同二老爺,一家五口抱作一團,哭了良久。

    然而剛止住哭,二夫人瞟到站在一旁表情透出嫌棄的三個閨女,頓覺忽略的閨女們,拽徐林芃不動,隻能把老八老九拽過來,強硬的抱著一個兒子兩個閨女又哭了一場。

    徐林芃見狀,直翻白眼。

    見張家外公和趙家外公前後腳出了前廳,她拽上寧鈺和柳心,一起回了自己的小院兒,隻等開飯再出來。

    一進屋,徐林芃便道“今晨我問了嫣兒,原來那史妝嫻愛慕安親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