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驟雨卷(二十四)他日舊談(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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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後正是豔陽天,幾抹素雲高懸蒼穹。太守府外一輛槐木馬車,車上細雕青蓮紋,又有漆染彩繪,華麗非凡。拉車的是兩匹赤色良駒。

    韓菱香提起衣擺,小心翼翼坐上馬車,輕輕點頭示意,便放下了簾子。車夫吆喝一聲,駕車前行。

    蕭橫嶽飛身上馬,一提韁繩,緩緩並行在馬車旁。白馬昂首碎步,蕭橫嶽隨著微微搖晃。

    蕭橫嶽更喜歡自己騎馬,就喜歡那種山高路闊的自在,拘束在馬車裏總是難以言喻的煩悶。橫嶽騎馬觀境之餘,有意無意瞟一眼車簾。雖少了揚鞭縱馬的豪意,卻有了另一番風味。

    快意春風,萬裏相迎。夏景繁盛,九州飛花。

    一路走走停停,天色漸晚。金霞換了熾日。韓菱香一行人來到瀛洲客棧歇腳。

    蕭橫嶽下馬掀開車簾,扶著韓菱香下了車便牽著馬去後院喂草料。丫鬟茗兒小跑進店門去問房間。

    蕭橫嶽坐在石頭上伸個懶腰,聽著馬咀嚼草料的聲音。店後的湖麵水波瀲灩,迎著夕陽泛著細碎金光。蕭橫嶽不由一笑,取出酒葫蘆仰頭一飲而盡,用袖子一抹嘴,大跨步走入店中。

    瀛洲客棧是方圓百裏最大的酒家,氣派無比。大堂十分寬敞,內飾富麗堂皇,旁側假山流水,綴點幾幾株碧草。繞過大堂則是散座。樓上有店房、雅間。

    此刻丫鬟和韓菱香正在櫃台前,愁眉不展。“掌櫃的,我們出五倍的價。”茗兒急得跺腳。“哎呀姑奶奶,小的也沒辦法,就這一間房了。”

    “這…………”韓菱香低頭皺眉,一時沒了辦法。

    此時蕭橫嶽闊步走來,剛剛談話已然聽的清清楚楚。“啊……沒事,我就在大堂椅子上挨一晚。韓姑娘你和茗兒一間。”蕭橫嶽摸摸頭,大咧咧說到。

    “蕭公子,這怎的合適……”韓菱香焦急說到,話未說完,蕭橫嶽一擺手“這算啥,有大堂睡不錯啦,要以後出征,搞不好還席地而睡,不如大堂嘞!”

    話已至此,韓菱香隻得點點頭,目光脈脈“那隻得苦了公子了。”

    入夜三更,韓菱香想起蕭橫嶽,翻來覆去睡不著,輕輕推了下身側的丫鬟。“茗兒,茗兒?”茗兒睜開惺忪的雙眼。

    “好茗兒,蕭公子在大堂,夜裏風寒。我怕受了凍,你去代我送件袍子讓他披上,可好?”

    “噗嗤”茗兒一樂,嘴上答到“好好好,茗兒這就去起身送衣服。”心想,這夏天能冷到哪去?人家蕭橫嶽壯碩的像個大獅子,能怕這點冷?

    隨即茗兒腦中浮現出蕭橫嶽披著女式袍子的滑稽樣子,不由笑出了聲。

    茗兒下樓,看著鼾聲如雷的蕭橫嶽,搖搖頭,輕輕披上袍子。等再回到樓上,剛剛推開房門,茗兒瞳孔一縮,驚叫一聲“媽啊!”

    這一嗓子又尖又響。蕭橫嶽被一聲驚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下意識起身提起布包的長槍,踩著樓梯扶手四步竄上了三樓。

    剛到三樓就看到茗兒趴在地上掙紮著後退,身後一個大漢舉刀就要把茗兒劈成兩截。

    “呔!”蕭橫嶽豹眼一瞪,聲震如雷!

    那大漢被嚇得一怔,再一轉頭就看見細長布包直奔自己腦袋砸來。大漢隻得變招砍向布包。

    “欻啦”一聲,布包被刀刃撕開,露出長槍。一個瞬息間蕭橫嶽已然飛身而來,淩空接過長槍,一刺紮了那個大漢個透心涼。

    血噴湧而出,濺了茗兒一身。茗兒嚇傻了,直愣愣的一聲不吭。

    蕭橫嶽心急如焚,趕忙看向屋內。屋子裏一個壯漢,正扛起失去意識的韓菱香。

    那人腰間的四方銅錘極重,再加上肩膀扛著個人,再好的身手也遲緩了起來。壯漢也無心戀戰,隻想翻窗遁逃。

    他遲緩,蕭橫嶽的長槍可疾如風雷。

    長槍從後心貫穿而入,從前胸口穿出數寸有餘。白杆槍霎時染成紅色。

    蕭橫嶽從屍體肩上抱下韓菱香,一探鼻息,這才鬆口氣。

    走廊上“啪啪啪啪”無數房門破開,裏麵衝出各色江湖人士,武器各異。直奔這間房殺來。

    茗兒嚇得哭出了聲。蕭橫嶽輕輕抱起韓菱香,放在床上,再一把拉來茗兒。自己走到屋外,帶上門。蕭橫嶽看著走廊兩邊湧來的人流,眼睛一瞪,長槍一橫。

    蕭橫嶽粗的一打量,這一層足足二百多人,樓梯口陸續還湧來不少,看裝扮都是江湖人。自己身後的房裏兩個姑娘,逃跑極為不便,被追到想必難逃亂刀砍死的命。

    隻能拚了

    人一旦置於死地,力道和心境也就變了。

    索性樓道狹窄,隻需要兩側對敵。雖然敵眾我寡,但是狹長的地勢決定了一次隻需要麵對前後兩人。

    蕭橫嶽一腳踢起地的長刀,握住橫在身後,左刀右槍,怒喝一聲,一心二用與人群廝殺起來。

    蕭橫嶽前方虛刺一槍,敵人一擋,隨即長槍在腰間一轉,化刺為掃,“咚”一聲劈在那人身上,那人如斷線風箏,從走廊橫飛出去,撞碎欄杆狠狠摔在一樓大廳,登時氣絕身亡。

    同時,身後左手反手握刀橫向劃向敵人脖頸,身後敵人一驚,趕忙一矮身,躲過致命一刀。此刻蕭橫嶽已經轉過身來,自上而下一槍穿入敵人頭顱,槍刃一直穿到敵人胸腔。再一甩,抽出槍,屍體順勢甩到樓下。

    兩敵死去,前後又有人撲了上來,蕭橫嶽長槍紛飛挑死前人,又左右開弓,一腳悶在身後那人的胸口,隨即一刀刺過去。

    拚殺持續了一個時辰,三樓“噗通噗通”不斷有屍體跌落下來,像下餃子一樣。一樓的前台被砸成了木片,屍體堆成了小山。

    可是縱然蕭橫嶽驍勇剽悍,時間一久也難免失神受傷。

    此刻蕭橫嶽手臂,肩膀,後背陸陸續續被砍了十幾道傷口,血液滲入衣服,粘在身上。蕭橫嶽伸手一撕,把上衣扯了個稀碎,爆喝一聲,露出健壯的上身。肌肉和青筋誇張的隆起,肆意炫耀著小麥色的皮膚下澎湃的力量。

    “叮叮咣咣”兵器磕碰的火花籠罩了蕭橫嶽。隻見他那長槍砍刀使得飛快,隻留下虛影。那兵器在千百次的交鋒中已然到了極限,槍折斷為兩截,不一會兒,刀身也碎裂開來,蕭橫嶽心裏一驚。

    蕭橫嶽扔掉刀柄和槍杆,前後又有兩人持刀砍來,隻見他側過身,兩手抓住二人頭顱,“轟”一聲狠狠撞在胸前。骨骼爆裂的聲音讓人膽寒。

    蕭橫嶽隨手扔掉屍體,取下雙刀。前劈後砍,殺紅了眼。敵人的血滲進地縫,染紅了樓下天花板。

    此刻韓菱香悠悠轉醒,暈乎乎地就聽到門外的打殺聲。她踉蹌走到門前,透過門縫一看,嚇得麵色蒼白,癱倒在地,流出了淚。

    茗兒趕忙上前攙扶大小姐,韓菱香死死捂住嘴,克製住驚叫的,她知道,現在她能做的僅僅是不讓蕭橫嶽因為自己分心,給他添麻煩。

    ‘願祖宗保佑’韓菱香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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