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毛驤在群臣眼中仍然是個人畜無害的年輕人，劉伯溫倒也沒有在意，連忙請他進來。

    “尚書大人，末將是奉陛下之命，來為兩位公子洗清冤屈的。”

    一進門，毛驤直接說明來意。

    “臣多謝陛下！”

    劉伯溫趕緊帶著兒子們向皇宮方向拱手。

    “行了，您也別客氣。先把前後門都封了吧。”

    “封……封門？”

    劉伯溫有些詫異，吃驚地看著對方。

    “不封門，怎麽抓內鬼啊？”

    沒等他同意，毛驤吩咐士卒關閉所有能夠出入的大門。

    門外，一名懶漢正蹲在牆角無聊地抓著虱子。幾名小販在沿街叫賣。

    見國公府突然大門緊閉，懶漢緩緩起身，向旁邊的一條胡同走去。與此同時，一個賣糖人的小販也挑起擔子快步離開。

    公府內，所有仆人男女分開，被集中到兩個院子之中。

    毛驤將管家和幾個主管請到正房之中。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一名親軍百戶入內稟報。隨後，毛驤從正房走出來，緩步來到男仆所在的院子當中。劉府大管家劉滿福緊隨其後。

    院子裏的人被曬得直打蔫，或蹲或站的散落在各個角落。

    毛驤來到院子中央，用刀子一樣的目光環視眾人。冰冷的眼神從每個人臉上滑過，仆人們都有些戰戰兢兢。

    “你們當中，有人賣主求榮。本官已經鎖定嫌疑之人。但本官有好生之德，希望他能夠自己站出來。否則……”他“刷”的一聲撥出腰刀，“本官會一刀一刀地剮了他。”

    俊郎的臉上露出邪魅的笑容，他突然變得如同地獄裏的厲鬼。

    角落裏，一個幹瘦的仆人渾身一顫。

    過了半晌，院子裏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承認自己是內鬼。毛驤咧嘴一笑道：“看來，隻能由本官一個一個的審了。”

    說完，他看向劉滿福，“劉管家，把從青田帶來的老人先安頓一下吧。”

    “是。”劉滿福開始從院子裏叫人出去。

    片刻之後，院子裏隻剩下一半人。

    “劉管家，把最近沒有出過府的人也領走吧。”

    院子裏很快又少了一半人。

    “把全家都在府內當差的也領走。”

    等人都帶走，院子裏隻剩下不到十個人。

    “家住淮西的留下，其他人自行離開。”

    毛驤的話音一落，五、六個仆人走了出去。

    幹瘦的仆人也想趁機混出去，卻被劉滿福一把拽住。

    “孫三，你幹嘛去，你不是家住懷遠嗎？”

    “俺……俺沒聽清。”

    孫三極不情願地留了下來。

    毛驤眯著眼睛打量他一番，對著其他人開口道：“本官給你們一個立功的機會。如果你們之中有誰最近行為異常，或者突然發了筆橫財，都可以說出來。舉報有功者，賞銀五十兩。如果隱瞞真相，嗬嗬……”

    他突然向院外揮了揮手。

    兩名親衛拖著一個遍體鱗傷的漢子走了進來。

    血葫蘆一樣的漢子被扔在眾人麵前。仆人們偷眼看去，隻見那人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更可怕的是，那人的十根手指都已經被人削去。

    “這個人是內鬼的同夥，已經招了……可惜，他招得晚了一些，無端受了些皮肉之苦。”

    毛驤惋惜地砸吧一下嘴道：“本來可以帶罪立功……這是何苦來哉？”

    話音剛落，他猛然揮起鋼刀。

    “噗嗤”

    漢子的人頭落地，像個皮球似地滾向眾人。

    “啊！”

    “俺的娘啊！”

    一眾仆人嚇得東躲西藏身，孫三更是嚇得麵無血色。

    “俺說，俺知道孫三最近發了點小財，還清了賭債！”一個仆人指著幹瘦的孫三大喊起來。

    “就是他，他前些時日經常出府。”另一個仆人也揭發起來。

    毛驤點點頭，示意親軍士卒帶他們出去。他則拖著帶血的鋼刀一步步走向孫三。

    “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小人冤枉，小人從不耍錢！”

    孫三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毛驤笑了一下，將帶血的鋼刀搭在他的肩頭。

    “聽說你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

    “小人願招，求您不要動俺的家人！”

    老底被揭開，孫三瞬間崩潰。

    隨即，他竹筒倒豆子般地道出實情。

    他本是淮西人氏，因為好吃懶做又喜歡賭博，在懷遠立不住腳，隻能帶著家人跑到南京。

    機緣巧合之下，他被同鄉介紹到國公府。起初，他還能認真做事，用餉銀養家度日。可沒過多久，他惡習難改，重新沾染賭博之事。

    眼看賭債越欠越多，他再次陷入被人追債的日子。他在國公府當差，一般人不敢找上門來。可在府外的家人卻屢屢遭受威脅。

    最後，放貸的人傳出話來，要將他的妻兒發賣。既害怕威脅，又擔心丟了差事，他始終猶豫是否要向管家求助。

    幾個淮西同鄉雖然多少聽到點風聲。但既然他沒有張嘴，大家也沒道理上趕著幫他。

    走投無路之時，他遇到一個不知名的漢子。漢子不僅幫他還了錢，還給他介紹了一件美差。隻要他替二公子將五萬兩白銀存到指定的錢號之中，他就可以得到二十兩的報酬。

    見錢眼開的孫三毫不猶豫地幫對方完成此事，用報酬改善了自家的生活。

    如今，跟他聯絡的漢子已經身首異處。尤其是毛驤說對方已經招供，他徹底失去反抗之力。

    等他說完，毛驤吩咐親衛將漢子的屍體裝進麻袋，押著孫三和街上捕獲的小販離開國公府。

    “父親，毛同知下手也太狠了！”

    目睹漢子的慘狀，劉璟嚇得直哆嗦。

    “他是故意的！”

    劉伯溫歎了口氣，“明知道孫三是嫌疑人，卻故意恐嚇所有人，他既是在向咱們示威，也是在向陛下傳達一個意思：他就是陛下的防身匕首。”

    停頓一下，他皺眉說道：“此人比楊憲更直接，更無所顧忌；隻要有陛下的旨意，他會用最簡單、最殘酷的手段完成。我估計，楊憲……完了！”

    “怎麽會？”

    劉璉大吃一驚。

    “不隻是楊憲完了，所有臣子的好日子隻怕也到頭了！”

    劉伯溫不停地搖頭歎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