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偷吻(三章 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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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璃反應過來後,忍不住再次掙紮了一下,他們如今早已沒了關係,鍾璃不希望再與他這般糾纏不清。

    少女的抗拒,令裴邢的眉眼不自覺沉了下來,他竭力壓製著內心湧起的戾氣,又緊緊摟了一下。

    哪怕她不配合,這一刻,將少女攏入懷中時,裴邢懸在半空中的心,才逐漸落回肚子裏,他骨節分明的手攏在她纖細的腰肢上,手掌因用力,手背上青筋盡顯。

    他並未食言,說抱一下,真的就隻是一下,抱完,他卻沒能克製住心中彭拜的感情,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這個吻很輕,很溫柔。

    鍾璃忍不住偏了一下腦袋,粉嫩的唇,不自覺抿了一下,察覺到她的抗拒,裴邢深邃的眸底飛快染上一絲暗沉,這抹暗沉轉瞬即逝,他沒繼續惹她厭煩,恰到好處地拉開了距離。

    他退開後,帶來的壓迫感,散去大半。

    鍾璃緊繃的心,微微放鬆了些。

    清楚她舟車勞頓,肯定很疲倦,裴邢單刀直入道“薛神醫是外男,若是留宿隻怕對你名聲不好,明日一早我再讓他過來,你早些歇息吧。”

    他語氣尚算和緩,始終落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卻恍若夾雜著熊熊烈火,令鍾璃莫名不適。

    他說完,就抬腳走了出去。

    鍾璃這才怔了一下,沒有威脅,沒有報複,甚至沒有將她當成暖床工具,鍾璃一時沒搞懂他究竟什麽意思,難道中毒的事,就這麽輕飄飄揭過了

    鍾璃反應過來後,忍不住往前追了幾步,低聲道“皇上,提親的事”

    裴邢腳步微頓,他已走到門口,窗外暗夜濃如墨,月色漸明,廊下的燈籠明滅不定,他的側臉,蒙著一層暖光,透著一絲平日沒有的溫柔。

    裴邢沒有轉身,筆挺的身姿猶如鬆柏一般挺拔俊逸,隻淡淡道“你先好好歇息一晚,我明日再來看你,提親的事明日再聊。”

    他沒敢轉身,怕再次瞧見她時,他心中的貪念會一發不可收拾,屆時肯定沒法再果斷離開。今晚他必須走,他根本不曾將她當成暖床工具,也絕不能給她留下如此印象。

    鍾璃也確實累了,微微頷首,“秋月,你送送皇上。”

    裴邢擺了擺手,手指垂下時,他挺拔健碩的身影隨即便融入了夜色中,繼而消失在小院裏。

    他走後,鍾璃才去卸妝。鏡中的她,依然是婦人裝扮,膚色暗黃,臉上還點了一塊胎記,這張臉是有史以來最醜的一個妝容,難為他竟能親下去。

    鍾璃忍不住摸了一下額頭,有那麽一刻,隻覺得裴邢整個人都變得奇奇怪怪的。鍾璃向來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懶得猜,就沒再多想。

    夏荷幫她卸了卸妝,暗沉的粉底被一點點洗去時,少女白皙光滑的肌膚逐漸顯露了出來。

    秋月在一側瞧著,忍不住道“主子還是這樣美美的好看,這張臉,被遮起來,實在太可惜了。”

    鍾璃沒太大感覺,反正她瞧不見,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沐浴完,就躺到了床上,鍾璃很快便睡著了,睜開眼睛時,早已日上三竿。

    丫鬟們聽到動靜,才趕忙進來伺候。

    夏荷將潔麵膏一類取了出來,隨即打了盆清水,秋月則將幹淨衣物拿了出來。

    秋月行至榻前,邊伺候鍾璃穿衣,邊悄悄看了她一眼,道“皇上今日早就過來了,得知您在休息,沒讓奴婢喊您,如今他正在書房內處理公務。”

    裴邢過來時,天剛蒙蒙亮,見她睡得正沉,他便讓淩六將奏折送了過來,此刻正借用著鍾璃的書房。

    鍾璃聞言,不由一怔,擱在以往,瞧見她還在睡,他肯定二話不說,將她晃醒,他的這種改變,讓鍾璃多少生出一絲不真實感。

    她盥洗過後,夏荷又為她綰好了發,隨即鍾璃才去書房。

    她的書房麵積不算小,裏麵還擺了兩個書架,書架裏放的都是她這些年收藏的書,清楚她很珍視這些書,她走後,丫鬟每日都會過來擦一下,書房內一塵不染。

    裴邢就坐在書案前,他身板筆直,冷峻的容顏,顯得疏離又孤傲,落筆時,動作卻很快。

    他用的是她的狼毫筆。

    她這支狼毫筆比較細,他握在手中,跟什麽都沒拿一樣,分明用不慣,他依然用的她的,他慣用的那支,正在一側孤零零躺著。

    聽到腳步聲時,裴邢才放下狼毫筆。

    少女逆光走來,粉黛未施的小臉藏在光暈中,整個人似是會發光一般,踏入書房後,她疏離嬌美的眉眼,才清晰起來。

    裴邢心中又難以自控地湧上一陣酸澀,他深邃沉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不知該如何開口,好似橫在他們之間的,不止是一年的光陰,還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鍾璃行了一禮,才道“皇上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裴邢喉嚨上下滾動了一下,本想說不必客氣,喊我三叔即可,卻又突然想到,三叔這個稱呼,早已不合適,他啞聲道“喊我知涵就好。”

    知涵是他的表字。

    鍾璃自然清楚,她卻沒這麽喊,隻是略微抿了一下唇,笑得禮貌又客氣,“之前為了離開京城,多有得罪,承蒙皇上不計前嫌,阿璃感激不盡。”

    她說完深深行了一禮,隨即就要行跪拜之禮,裴邢卻攥住了她的手臂,夏季穿的單薄,鍾璃僅著一身淺紫色高腰襦裙,衣袖寬鬆,被他抓住手腕後,衣袖下滑些許,露出一小截兒雪白的皓腕,裴邢隻覺得入手的肌膚滑膩綿軟,令他心神不由為之一蕩。

    他眸色暗沉,漆黑的眸在她如玉的皓腕上,不動聲色瞥了一眼,隨即才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他壓下了心中翻滾的情緒,盡量溫聲道“你我之間,無需如此,我之前缺乏耐心,性子也暴躁,你想離開實屬正常。”

    鍾璃不由一怔,不由打量了他一眼,男人身材很高,雖瘦了許多,卻是自幼習武,身上這款絳紫色衣袍,乃修身款,更襯得他身姿挺拔,饒是站著不動,他身上都滿滿的壓迫感。

    說實話,這還是她頭一次,瞧見他這個模樣,男人深邃俊美的容顏下,透出的小心翼翼,令她多少有些驚訝,她隱約覺得事情在脫離她的掌控,忍不住道“皇上這是作甚難不成你真想求娶我不成”

    裴邢不由掀眸睨了她一眼,“婚約已定,隻差擇良辰完婚,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在做戲”

    他語氣不自覺沉了一分,眉宇間的冷厲一閃而過。

    鍾璃心跳不由漏了一拍,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他依舊是那個他,哪怕表麵裝得再溫和,男人骨子裏的霸道淩厲,從不曾消失過。

    鍾璃心中的不安,反而散去許多,她沉聲道“我以為我們早就結束了。皇上這是何意難道想強迫民女入宮嗎”

    裴邢早就料到她會這般說,哪怕胸膛中的不悅險些橫衝直撞地直接冒出來,他硬是克製住了,盡量放緩了語氣,“我不想強迫你,你給我一次機會可好難不成要因為之前的不愉快,就將我一棒子打死不成”

    鍾璃那雙漂亮的鳳眼,微微動了一下,嬌豔欲滴的唇,不自覺抿了起來。

    裴邢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眸中蘊藏的複雜沉重到令人窒息,不等她拒絕,他就道“鍾璃,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從未視你為玩物,你會成為我的妻,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說完,他就大步離開了書房。

    鍾璃猶有些茫然,不明白事情怎麽到了這個地步。

    他丟下這話就走了出去,鍾璃卻無端有些煩躁。

    瞧他的意思,根本不會退親,他如今已登基為帝,若真成親,她隻能入宮。在鎮北侯府時,她都那般心累,入了宮,能應付得來嗎

    鍾璃隻覺得肩頭好似壓了一座重山,胸口也莫名喘不過氣。

    承兒卻很開心,他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孩子,待在哪裏都樂嗬嗬的,睡醒後,他就蹦蹦跳跳跑了過來,想過來尋姐姐,誰料恰好遇見裴邢。

    小家夥瞬間瞪圓了眼睛,烏溜溜的水眸眨了眨,一時沒敢上前,他記性不算好,時隔一年,不僅忘掉了裴邢的壞,連他的好,也一並忘掉了,隻隱約記得,他是家人,長得很好看很好看的家人。

    小家夥這副稚氣天真的小模樣,令裴邢的神情不自覺緩和了些,他彎下腰,衝承兒招了招手,唇邊溢出一絲笑,“連三叔都不認識了”

    他本就生得好看,笑起來,猶如百花綻放,俊得不得了,承兒似被他的笑所感染,傻乎乎彎了彎唇,隱約記起三叔也曾這樣,溫和地塞給他一枚玉佩。

    他開心地撲到了裴邢跟前,“三叔”

    裴邢一把將小家夥抱了起來,承兒已經九歲了,丫鬟們早抱不動他了,從去年起,青鬆也沒再抱過他,實則,他內心還是個孩子,渴望被人親親抱抱,舉高高。

    見三叔輕而易舉將他抱了起來,小家夥小臉上滿是笑,興奮地攥住了裴邢的衣襟,“哇三叔,舉高高”

    書房內,聽到兩人的聲音後,鍾璃才猛地回神。

    她連忙快步走了出來,恰好瞧見裴邢將承兒高高舉起的畫麵,她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皇上都忘了喊,“三叔”

    裴邢沒理,接連舉了承兒幾下,承兒開心壞了,院中滿是他歡快的笑聲,被他抱在懷中後,承兒開心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這是小家夥表達親近的舉動。

    裴邢怔了一下,望著小家夥肖似鍾璃的小臉,他唇角微勾,隨即在小家夥臉蛋上也親了一下。

    承兒瞬間笑彎了眉眼。

    裴邢這才將承兒放下來,承兒開心地抱住他的腰,仰著小臉,道“三叔怎麽來啦明日還來嗎”

    “來”

    小家夥開心地蹦了一下,“哇我等三叔過來”

    鍾璃那雙盈盈水眸裏,不自覺添了一絲鬱悶。她忍不住瞪了一眼裴邢,隻覺得他是故意的,裴邢似有所覺,轉過身看了她一眼。

    他的衣襟被承兒興奮地扯了一下,此刻變得鬆鬆垮垮的,恰好露出一片健碩光滑的肌膚。

    被他灼灼目光注視著,鍾璃心中一跳,耳根無端有些熱,連忙移開了目光。

    裴邢摸了摸承兒的腦袋,便大步離開了。

    承兒小尾巴似的追了出去,“三叔,你不多待會兒嗎”

    裴邢搖頭,“你抓緊用早膳,一會兒薛神醫還要給你紮針,明日三叔再來陪你玩。”

    “好吧。”承兒與他道完別,才蹦蹦跳跳跑了回來,進來後,才發現姐姐神情怪怪的,望著他的眼神也凶巴巴的。

    “姐姐”

    鍾璃輕哼了一聲,進了屋,承兒眨了眨眼,小狗似的,搖著小尾巴,跑到了鍾璃跟前,稀奇地盯著她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完又偷偷樂了樂。

    “傻笑什麽”鍾璃刮了一下小家夥的鼻子,很想問問他,就那麽喜歡裴邢

    承兒搖頭晃腦的,不肯說。

    鍾璃壓下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帶承兒用完早膳,就陪他紮針去了。薛神醫技術很好,承兒一點都不怕,仰著小臉,任他施針,唯有喝藥時,不太配合,鍾璃哄了又哄,他才捏著鼻子,慢吞吞喝掉些。

    待他喝完藥,鍾璃才帶他去探望老太太,一路上承兒都開開心心的,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像隻在田野裏盡情撒歡的小兔子。

    他們來得很巧,一行人過來時,老太太才剛醒。最近一個月,許是用了薛神醫的藥方,她昏睡的次數減少許多。

    盡管如此,丫鬟也不曾給她提起過外界的事,她不僅不知道蕭盛被攆出鎮北侯府的事,也不知道裴邢登基成了皇帝,更不知道,他向鍾璃提親了。

    瞧見鍾璃和承兒時,老太太還以為她在做夢,她伸手攥住了承兒的小手,承兒溫熱的小身體依偎了過去,試探著喊了一聲,“祖母”

    祖母的變化比三叔還要大,瘦骨嶙峋的,承兒都不敢認了。

    老太太捏了捏他的小手,越捏越覺得真實,等到意識到她並非做夢時,眼眶都不由紅了,她抹了抹眼淚,摟住了承兒,“祖母的乖孫終於回來了。”

    雖然祖母變化很大,在承兒心中,對她的依賴卻不曾變過,她這麽一哭,承兒鼻頭也酸酸的,小家夥晶瑩剔透的淚珠兒“啪嗒”墜下來兩顆。

    他將小臉埋到了祖母懷裏,伸手摟住了她。

    這副依賴的小模樣,瞧得人心都要化了,老太太愛憐地將他擁入了懷中,給他擦了擦小臉,“哎呦,祖母的小心肝,你可不能哭。”

    承兒鼻尖紅通通的,被她一搓揉,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太太與他親熱了一番,才看向鍾璃,問道“聽刑兒說,你們是發現了薛神醫的蹤跡,才離開的京城,如今怎麽樣可將薛神醫帶了回來”

    裴邢從始至終,都沒告訴老太太,鍾璃離京的真相,見老太太不知道,鍾璃也沒多說,笑道“尋到了,如今薛神醫每日會過來為承兒施針。”

    承兒伸手對老太太比劃了一下,白嫩的小手戳著小腦袋,“紮這裏,還紮這裏,薛神醫說,紮一紮,承兒就變聰明啦”

    小家夥美滋滋捧著小臉,“祖母想變聰明嗎可以讓薛神醫給祖母也紮紮。”

    老太太有些忍俊不禁。

    他們難得回來,老太太留他們在養心堂用的午膳,二太太等人也過來了。

    二太太親熱地拉住了鍾璃的手,感歎道“一年不見,徹底長成大姑娘了,瞧瞧這模樣,也唯有嫁給皇上,才不委屈你。”

    她這話一出,室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二太太這才意識到,一時說錯了話,老太太目光茫然,本以為自個聽錯了,瞧見眾人的神情,她心中咯噔了一下,看向了二太太,臉不自覺板了起來,“老二媳婦,你剛剛究竟什麽意思什麽皇上璃丫頭的親事有著落了”

    大皇子都已二十多歲,皇上自然也老了,說句難聽的,他一個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若真讓鍾璃入宮,豈不是糟蹋人小姑娘

    二太太心中滿是懊惱,怪就怪一時激動,說禿嚕嘴了,忘了老太太還什麽都不知道。

    她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

    老太太急得不成,掙紮著想下榻,“他這把年紀了,怎能讓璃丫頭入宮老身就是舍了這條命,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璃丫頭去那等吃人的地方。”

    鍾璃眼睫輕顫,心中不由湧起一股暖意。

    丫鬟連忙扶住了她,二太太也連忙勸道“你別擔心,如今天下早易主了,是三爺登上了帝位。”

    “啥”老太太有些傻眼。

    二太太沒提裴邢謀逆的事,隻道安王造反,先皇以及大皇子和太子皆死在內鬥中,三皇子不堪大任,大臣們才聯袂懇求裴邢登基,她是個聰明人,對其中的風險隻字未提。

    老太太聽完,隻覺得恍恍惚惚的,二太太道“咱們阿璃,這等才學品貌,將所有貴女都比了下去,皇上這才讓人提親,擇日完婚。”

    老太太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裴邢和鍾璃的親事,見兩人竟是湊到了一起,整個人更恍惚了,“不是,阿璃喊他一聲三叔,他怎能”

    二太太聞言,心中不由一緊,唯恐裴邢怪罪,她趕忙道“兩人又沒血緣關係,先帝娶了德妃後,不還娶了德妃的侄女哪講究什麽輩分問題,兩人男未婚女未嫁,一個能力出眾,一個才華斐然,依我看,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合該入宮。”

    鍾璃沉默不語。

    少女長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複雜,麵上不帶一絲羞赧。

    老太太一瞧她的神色,就明白,這樁親事,非她所願,她一顆心不由沉了沉,當著眾人的麵,她終究還是給裴邢留了麵子,不曾說他的不是。

    待鍾璃和二太太等人離開後,老太太才歎息一聲,對張嬤嬤道“你派人將刑兒喊來。”

    裴邢一直放心不下老太太的身體,養心堂裏,也有他的人,老太太派人喊他時,裴邢便知曉了養心堂的事。

    他自然清楚,老太太一直掛念著他的親事,他原本想等鍾璃心甘情願後,再尋個合適機會告訴老太太。誰料二太太竟壞了他的事,事已至此,他也沒再怨天尤人。

    裴邢進來時,老太太其實已有些倦了,麵上的法令紋深如溝壑,她努力睜著略顯渾濁的雙眸,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神情,“你自己說,你可是貪圖璃丫頭的美貌,才逼她入宮”

    裴邢脊背挺得很直,不可否認,鍾璃確實生得美,令裴邢貪圖的自然不止她的美貌,他喜歡她柔軟外表下的堅韌不拔,也喜歡她遇事時的沉著應對。

    情不知所起,等他意識到時,他早已淪陷。

    他挺拔的身軀,彎了下來,撩開衣袍,單膝跪了下來,沉聲道“孩兒是鍾情於她,才想強迫她入宮,除了她,孩兒誰都不想娶,母親放心,我定會讓她心甘情願嫁給我。”

    他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聲音也相當鄭重,老太太不由怔住了。

    鍾璃此刻並未回府,而是去了福佑堂。

    福佑堂如今已經擴展成了十八個,短短一年時間,就增了十幾個,其中自然不乏二太太和鄭氏的功勞。

    貴婦們有的是銀子,就算銀子不多的,也有鋪子和宅子,聽自家夫君誇過福佑堂後,她們就動了加入的心思,在鄭氏和二太太的牽線下,她們便也出了些力,有宅子的出宅子,沒宅子的出人手,什麽的都有,有的夫人名下有布莊,便將孩子們一年四季的衣服全包了,有的夫人,莊子上有不少蔬菜、瓜果,便提出給孩子們供應吃的。

    如今福佑堂的規模,早不是一年前能比的,眾位大臣再提起福佑堂時,誇的已不單單是鍾璃,實際上,有一部分大臣對鍾璃印象極好,也是因為福佑堂的存在。

    她一介孤女,手頭上沒多少錢時,還願意做好事,若是成了皇後,以她的品行,定然能協助裴邢,管好後宮,多做一些實事。

    鍾璃除了身份低點,也挑不出旁的毛病。

    鍾璃自然不清楚,有些老臣,寧可裴邢娶她,也不希望,他娶京城貴女。

    自古以來,出過多少外戚幹政的事,鍾璃上麵僅有一個舅舅,鍾隱又再老實不過,日後就算她成了皇後,也不必擔心她大力扶持娘家人。

    鍾璃並不清楚他們心中所想,她僅去了一家福佑堂,她過來時,孩子們正在跟著夫子念書,整齊的讀書聲響徹在耳邊,他們讀的抑揚頓挫、聲情並茂,一張張小臉上,滿是對知識的渴求。

    鍾璃還挺滿意,她沒有過多停留,悄悄在窗外看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承兒一直心不在焉的,小家夥總想起,在養心堂的事,他其實聽得不是很懂,二太太提起裴邢時,一會兒皇上,一會兒三爺的,承兒根本不明白,她說的是誰,隻隱約感覺,姐姐要被人搶走了。

    他有些蔫,下馬車時,小腦袋都耷拉了下來,鍾璃也有些心事,並未發現他的異常。

    承兒嘟著小嘴有些不高興,回到自己屋後,他就噠噠噠撲到了張媽媽懷裏,眼眶都有些發紅。

    張媽媽連忙抱住了他的小身體,“小少爺這是怎麽了誰惹我們小少爺不高興了”

    她不哄還好,一哄,承兒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淚水都打濕了衣襟。

    張媽媽嚇壞了,板起臉掃了秋葉和夏草一眼,“小少爺這是怎麽了”

    秋葉和夏草也很懵,出養心堂時,他還好好的,好像就下馬車時,有些蔫,秋葉和夏草本以為,他是犯了困,才沒精神,正打算一會兒就哄他睡覺。

    秋葉連忙將他的小瓷娃娃和布老虎,舉到了他跟前,逗了逗他,平日裏承兒很喜歡這兩個玩具,今日卻沒看一眼,一個勁兒掉眼淚,哭得可憐巴巴的。

    張媽媽連忙拍了拍小家夥的背,輕聲哄道“快別哭了,有什麽不高興的,就跟媽媽說。”

    承兒很有傾訴,抽搭道“嗚嗚,姐姐不喜歡承兒了。”

    “胡說姑娘最喜歡的就是承兒,怎會不喜歡承兒”

    平日他不高興時,姐姐總是第一時間哄他,今日卻不是,一路上,姐姐都不理他,承兒哭得鼻尖紅通通的,邊掉眼淚邊委屈道“真的,姐姐喜歡別人了,要去別人宮裏住。”

    他多的沒聽懂,二太太說姐姐會入宮這句,承兒卻聽懂了。

    養心堂內丫鬟婆子很多,秋葉和夏草並未進去伺候,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張媽媽卻聽懂了,在她看來自家姑娘早晚都要嫁人,嫁給情深義重的三爺,倒也不失一個好歸宿。

    今早上,她自然知道裴邢過來了,她刻意沒讓人攔住承兒,其實也是想讓承兒跟裴邢多親近親近。

    她柔聲哄道“小少爺可不許亂想,姑娘最喜歡的就是小少爺,就算真嫁人,也會帶著你,難道小少爺不喜歡三叔了”

    承兒哭得正傷心,聞言,眨了眨眼,悶聲道“喜歡呀。”

    張媽媽幫他擦了擦淚,笑得十分和藹,“那日後,讓承兒跟姐姐、三叔一起住不好嗎”

    “咦”

    預想中的陌生人,一下變成了喜歡的人,承兒的難過瞬間止住了。

    想到他大清早就瞧見了三叔,承兒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這下也不哭了,眉眼都生動了起來,“是三叔要住這裏嗎”

    怪不得三叔明日還來

    他嘿嘿笑了起來,覺得還挺劃算,姐姐不會被搶走,還多個喜歡的三叔

    張媽媽好笑地給他擦了擦小臉,“都快哭成小花貓了,姑娘若是知曉這事”

    不等她說完,承兒就紅著眼眶,急急道“不告訴姐姐”

    “什麽不告訴姐姐”

    鍾璃在院中,總覺得隱隱聽到了小家夥的哭聲,她怕他真哭了,才過來看了看,一進來,就聽到了承兒的話。

    承兒伸出小手,去捂張媽媽的嘴,“不說”

    張媽媽有些忍俊不禁,“好好好,媽媽不說。”

    承兒這才鬆開小手,他從張媽媽懷裏跳了下來,繞著姐姐轉了兩圈。

    鍾璃心疼地將他圈到了懷裏,“怎麽哭了摔倒了”

    見姐姐還是那個關心自己的姐姐,承兒心中美滋滋的,他蹭了蹭鍾璃的臉頰,嘟囔道“承兒才沒哭,姐姐說過承兒是小男子漢,才不會哭鼻子。”

    鍾璃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桃園中,落姬一身海棠色衣裙,正站在池塘裏,給魚兒喂食,這個院子是她前段時間,租賃下來的,一直住在客棧,是筆不小的開支,她便讓人尋了一處院子。

    她正在給魚兒喂食時,就聽到一陣腳步聲,來者是她的線人之一,一個十歲的少女。

    少女氣喘籲籲跑了回來,道“主子,鍾璃回京了。”

    聞言,落姬動作微頓,她將魚食一把灑進了池塘內,池塘內五彩斑斕的魚兒爭相躍了出來,她拍了拍手,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確定回京了”

    最近她一直關注著鍾璃的消息,自打得知裴邢向她提親後,她一顆心就好似被人架在了火架上,嫉妒在瘋狂地滋生。

    少女道“是,昨日屬下就瞧見有一行人入了鍾府,當時不清楚其中是否有鍾璃,便沒稟告,直到今日確定後,屬下才來告訴您。”

    落姬一雙眼眸像淬了冰,“她既已歸來,你就別再過去了,以免打草驚蛇,讓老於去鍾府附近候著就行,鍾璃出府時,讓他第一時間通知我。”

    老於如今在鎮北侯府守著,他原本在泉城時,也曾是個厲害人物,乃青龍寨的三當家,青龍寨被剿滅後,他才被落姬招攬走,為了幫落姬打探情報,時常扮做小商販,遊走在各個區域,落姬最器重的便是他。

    少女聞言,恭敬地應了下來,她生就一雙杏眼,皮膚也很白,微風拂動了她的發絲,給少女秀氣的五官,添了一絲嬌媚。

    落姬眯了眯眼,突然問道“蕭盛那邊進展如何聯係上了沒”

    少女聞言,一張臉霎時紅了起來,落姬有意讓她從蕭盛那兒打探一些消息,她一個年輕女子,若想靠近一個男人,自然需要出賣色相。

    幾番接觸下,她雖沒能靠近蕭盛,倒是取得了劉順的好感,少女低聲道“蕭盛太難接近,對女人也不假辭色,屬下從劉順那兒倒是得到一些消息,不過消息是否屬實還需要再確認一下,畢竟,劉順是醉酒後,才說的這些。”

    落姬道“都說酒後吐真言,說吧,什麽消息”

    “他說,蕭盛對鍾姑娘確實是情根深種,他還曾試圖擄走鍾璃,可惜沒能成功。屬下猜測,蕭盛之所以被侯爺從侯府趕出來,許是與這有關。”

    落姬用手指卷了一下臉頰前的頭發,動作嬌嬈嫵媚,“哦”

    她眸中閃過一絲興味,“當初跟蹤鍾璃的確實有兩撥人,說不準,其中一撥,真是他的人,他既有這個心,不若我再助他一臂之力。”

    她臉上閃過一絲狠厲,“告訴蕭盛,他若還想得到鍾璃,就讓他八月初一時,去護國寺上香,屆時,我會與他會麵。”

    少女應了一聲,恭敬地退了下去。

    時間緩慢流逝著,不知不覺,天已徹底黑了下來,將承兒哄睡後,鍾璃才將秋葉和夏草喊到跟前,仔細詢問了一下承兒為何會哭鼻子。

    夏草和秋葉將承兒的話複述了一遍,聽到最後,鍾璃不由抿了抿唇,怎麽也沒料到,他竟這般喜歡裴邢。

    當初住在摘星閣時,也是如此,裴邢一枚玉佩就將他收買走了,如今隻是舉了他幾下,小家夥竟又被哄走了。

    鍾璃心中多少有些惱,也不知是生裴邢的氣,還是生承兒的氣,她在床上躺了半宿,才睡著。

    鍾璃自然不知道,夜深人靜時,一個身影闖入了她的閨房。

    室內燃著燭火,暗淡的燭火下,少女柔嫩的小臉隱約可見,她無意識蜷縮著,小臉埋在枕頭裏,睡顏異常乖巧。

    裴邢終究沒能克製住自己,隻當了一晚君子,便暴露了本性,怕她發現後,會厭惡他,他點了她的睡穴,隨即才在她身側躺下來。

    他漆黑深邃的眸,緊緊落在她身上,略帶薄繭的大手,從她的眉眼一寸寸撫摸著,隨後是她的臉頰,最終停留在她柔軟的唇瓣上。

    他撫摸了許久,因為她的觸碰,少女柔軟的麵頰逐漸透出一抹粉來,真真是冰肌玉骨、麵若芙蓉。

    他將少女擁入了懷中,因是夏季,少女身上的裏衣很是單薄,隱約能瞧見,她瑩白的鎖骨以及鎖骨下的美景。

    裴邢沒敢多瞧,他實在想她,才偷偷潛入了她的閨房,並不想將她怎樣,實際上,隻是這樣抱著她,他都覺得滿足。

    將人抱入懷中後,裴邢才察覺到少女瘦了許多,原本身上還有一點肉,如今卻瘦得厲害,裴邢有些心疼,額頭貼在她臉上蹭了蹭,心中軟成一團。

    她肌膚又軟又滑,觸碰到後,裴邢不由喟歎了一聲,也來得異常猛烈,他忍不住貼住她的唇親了親,這個吻異常溫柔,她很乖,好似他怎麽對她都可以。

    裴邢卻清楚,若是清醒著,她肯定會推開他,他心中又湧出一絲自厭的情緒來,剛觸碰到她柔軟的唇,就鬆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