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眉似拱月，眼若銀杏葉兒隨風折，麵上歡顏雖不顯見，然語氣卻是藏不住的欣喜。

    “半個師父？那另一半可以是你的愛人麽？”他思索須臾，道出這一問時，那臉蛋兒紅得就跟熟透了的桃兒。

    “啥？”這沒頭沒腦的一問整得無歡腦袋瞬間空白了一下，她倒也不是全然不懂他的心思，僅是這話從他這裏說出來，無歡多少都覺得是放肆了些。

    但她卻十分享受這份兒開始略顯張狂的愛。

    “你可看過一些講述師徒虐愛的話本？”無歡眉眼彎彎，“通常他們都離散了，是以我們還是當戰侶更好。”

    “戰侶，我喜歡。”阿初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新名字的青睞，他本是還想接著抒發什麽，但忽而靈光一現，雙瞳掠過一絲鋒芒，他扭頭對無歡道，“我想到一個或許可以脫困的法子。”

    “你說。”無歡轉身向他，一雙眼凝視著他，滿覆虔誠。

    她聽聞阿初的話，登時安心不少。

    隻要有他在，一切都會變好。

    本著這樣的想法，無歡做足了配合他計劃的準備，這可是她褪去天女這一身份後，第一次想到要主動配合他人。

    “無歡，你有無發現一個問題，這個空間總有一股力量在引導我們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無歡頷首：“是的，我們都被這股……暫且稱它為念力吧，我們都被念力左右。”

    “我思索一番，想到一種可能性，會否是那股念力想要借此將我們各個擊破？”

    阿初道出這一結論後，搬出一個個例子來佐證這一結論，無歡恍然大悟。

    是了，他們就是險些被念力控製了。

    “是我太笨了，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險些就離開了你。”無歡自責一句，話鋒一轉，“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我們必須先找到這股力量的源頭。”

    “這源頭似乎是宴。”阿初不置可否道。

    “宴？哦……是那股在九幽之下的力量？”

    阿初驟然紅了臉龐，並非因為羞澀，他的眼瞳之下還蘊著一團淩亂的煙霧，他垂下頭，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抬眸道：“其實，宴是被我丟棄的一部分阻力。”

    “阻力？”無歡不懂。

    “嗯。”阿初頭俯得更低了，“你知道的，很久以前，你就在我心裏了。當時我為了讓你能選中我，讓我留在你身邊，以人的形態伴著你，我做了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舍棄宴。”

    “不是，等一等。是以，宴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阿初的詮釋無歡不聽還好，一聽腦袋裏的亂線更多，阿初耐心地從頭解釋：“我在設計讓你選擇我之前，我發現自己有諸多不足，畏戰，想不勞而獲，見不得別人好……我把這些你可能會不喜的……可以稱之為屬性吧，全部都整合起來，合成為宴，進而丟棄。”

    “這是怎麽做到的，教我。”無歡這回全明白了，她雙手攤向阿初，形似擁抱狀，眼中滿是渴望與不可思議。

    要是每個生靈都能自行取精棄粕，那麽這些人造生靈豈不是個個都能接近自身認定的理想狀態……

    “也太厲害了這。”無歡不禁感歎出聲，接著催著阿初教她。

    “也太危險了這。”阿初搖搖頭，“我後來才知道，這樣做是會反噬自身的，且這被丟棄的那部分靈，一旦得了強大的力量，定然會回來複仇。”

    “自己向自己複仇？”無歡這會兒又懵了。

    這短短一盞茶的時光，她已經被驚呆了數次。

    “我明白了，我們把這一部分靈比作棄嬰，那麽這棄嬰一旦成長起來，就會回來向當時丟棄它的生靈複仇，是這樣嗎？”

    無歡仔細消化了阿初拋出的訊息，自己捋了一下思路。

    “可以這麽說。”阿初頷首。

    “我現在全明白了，為何這個困境要我們雙雙殞命，宴不僅要向你複仇，追根究底，它被拋棄也有因為我要選擇生靈傍身的緣故。它來這一出各個擊破，莫不是它沒我們強？”

    “宴本身靈力不強，但它伏在九幽多年，納了九幽的靈氣，便不易對付了。”

    “有什麽難的。隻要我們在一起，什麽事都難不倒我們。”

    無歡說著還單手握拳，手肘同肩膀呈垂直狀，拳頭停滯在下頜前方，手肘向下一捅，拳頭捏得咯咯響。

    “呐喊打氣沒有用，我們得找到宴的弱點。”阿初又恢複成不苟言笑的樣子。

    “宴不是被你嫌棄的你嗎？它弱點何在你不知曉？”

    阿初緩緩搖頭，一臉“是我疏忽”的表情，無歡見他無端端的又垂下頭去，忍不住托住他的下頜。

    “好了，我不是怪你。隻是我從未和宴有過緊密接觸，此番破局你得多花點力了。”

    阿初脖子微微揚起一點兒弧度，下頜繼續枕在無歡的手掌上，歪過頭，這小表情在一瞬間就微變了多次。

    “宴勢單力孤，這算不算弱點？”阿初驟然抬眸，雙目澄明。

    “你是說，除了九幽行使墨客，宴未曾見過其他生靈，它始終都僅是一個個體，若此我們或將打配合這一方麵取勝？”

    “嗯，可以一試。”得了阿初的確認，無歡也開始構思起來。

    若說這打配合，無歡還真沒什麽經驗，她以往也有些怯戰，且妄自菲薄，這些缺陷，也正是她想過要舍棄的“被自己嫌棄的自己”。

    凡事皆有第一次。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成為最強助攻。

    “我有一個想法，我在此地一直感應到一股同你同源，但卻是殘缺不全的靈力，應當就是出自於宴。如此想來，宴應當是在竄出九幽時傷了元氣，這才想出誘導我們自己削弱戰力的迂回之法。既然它不在這裏，我們不妨給它演一出戲？”

    “你是指讓它誤以為我們已經被它各個擊破？”無歡托住下頜，左右微晃身軀，眼神光也隨著左右偏移，“可是我們已沒有餘力可花在造假傷勢上了。”

    “我是想說，給它一支隊伍。”阿初微挑眉尾，嘴角似含著笑。

    “我明白了。”無歡盯著他的嘴角望了須臾，也展出同他相似的弧度，“讓它體會一下有戰友的滋味，能策反就優先策反，不行就騙取它的信任，再殲滅它。”

    無歡笑容更朗，她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當助攻，接取到的任務竟然這樣具有挑戰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