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孩分吃了兩張餅，林琤就覺得小肚子飽飽了，連姥姥端過來的水都隻喝了兩小口，就喝不下了。

    文錦又吃一頓餅，心滿意足地要出去撒歡兒，文程是小尾巴，自然要跟著，又舍不得林琤，就拉著林琤，搖搖擺擺地跟在後邊。

    “妹妹，慢，摔。”文程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小家夥長的個頭不算小，就是嘴巴不利落，有點兒大舌頭，說話吞音，咬字不清。

    出去總被人笑話，他自己也就越來越不愛說話，能說一個字就不說兩個。

    林琤看他自己走路磕磕絆絆的，還時刻盯著自己的腳，一副生怕她摔了磕了的模樣，真是很努力在做一個好哥哥了，她心中也有一點點小感動。

    切，小傻孩兒！

    林琤甩了兩下沒甩開，文程更加用力地握緊了她的小手，一邊還哄她：“乖，不摔。”

    林琤暗暗翻個白眼兒，也就由他牽著了。

    倆小孩晃晃悠悠走出去，文華已經和幾個七八歲十來歲的孩子玩在一處了。

    有個敞著褂子打著赤腳的小子，瞅著搖搖擺擺的倆小兒，笑道：“文錦，你咋還帶倆小孩兒啊？”

    “二牛，俺弟妹自己玩兒，不礙事。”文錦道。

    二牛身邊的一個小子，9歲的蔚來貴笑道：“文程你嘴巴油汪汪，吃了啥好東西啊？”

    文程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餅，餡兒，餅。”

    他努力咬字，想要發音清楚，卻因為太用力，更顯得磕巴了。

    “餡兒，餅啊……”蔚來貴學著文程的樣子說話，故意拉長了音調，怪腔怪調的，說著說著，他帶頭，幾個小子都跟著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文錦臉色難看起來，攥緊了拳頭，瞪著蔚來貴道：“蔚來貴，你欺負人！”

    蔚來貴笑的漫不經心，瞟過羞窘地紅了臉的文程，落在文錦臉上，笑嘻嘻道：“俺咋就欺負人了？你弟弟說話不清楚，俺替他重複一遍不行啊？好心還當成驢肝肺了！”

    “嘿，京城小孩兒，你爸爸啥時候來接你呀？”蔚來貴似乎還嫌不夠，又轉向了林琤，“哈哈哈，俺給忘了，你爸不會來了，你爸不要你們娘兒倆了……哈哈哈……啊，誰揚的土……”

    臭小孩兒大概仗著自己年齡最大，說起話來特別囂張，張嘴大笑的時候，卻突然被土揚了一臉，吃了一嘴沙土，還眯了眼睛。

    林琤瞅一眼呆愣住的文錦和傻小孩文程，喊一聲：“等啥，上啊！揍他！”

    話音未落，小丫頭抄著不知啥時候拎在手裏的棍子，朝著揉眼睛的蔚來貴就衝了上去。

    文錦略一怔，也反應過來，翻身抽了根高粱杆子也衝了上去……文程被哥哥和妹妹驚到了，愣怔一會兒，轉身也找了根棉花柴拖拉著上了陣。

    隻不過，文程行動慢了點兒，沒趕上趟兒，那邊蔚來貴和兩個小狗腿已經被打翻在地，又踏上了一隻腳。哦，就蔚來貴身上踏了林琤一隻小腳。

    “你以後還敢欺負人不？”林琤咬字清晰語氣平淡地詢問，並沒有發狠咬牙，卻讓蔚來貴幾乎嚇尿了褲子，渾身都哆嗦起來。

    “不，不，不敢了，俺再不敢了……”蔚來貴抱著頭，哭咧咧保證。

    林琤手中的樹枝卻揚了起來，啪一聲脆響，瞅在蔚來貴的屁股上，抽的臭小子一陣哭爹喊娘。

    “你記住今天說的話，以後，我但凡再聽見有人笑話文程、欺負文程，我不管是不是你，我都找你說話。”

    說完，幹脆利落地轉身，招呼著文程離開。

    蔚來貴趴在地上，根本沒注意到踩在他身上的小惡魔離開，還在抱著腦袋哭嚎呢。

    文錦追著倆小孩跑上來，笑道：“你倆別走遠，就在草垛根兒底下玩兒吧，秫秸裏有蟲子，你們找一找，找到蟲子俺帶你們去捉鳥兒。”

    文程一聽捉鳥就歡喜地點頭應承著，林琤卻再次暗暗翻個白眼兒，用蟲子、穀子引鳥都是一個理，都得等到冬天，最好是大雪之後，鳥兒沒地方找吃的，才會冒險到人設下的陷阱裏。這會兒正值秋天，地裏多的是草籽，蟲子螞蚱也正肥，鳥兒根本不缺吃的，怎麽會冒險跑到人的陷阱裏來？！

    再說，她也不喜歡蟲子，軟趴趴肉乎乎，還不停地扭動，怪膈應的。

    她拉著文程，離開孩子們玩的場院，往旁邊不遠一片茅草地走過去。

    文錦轉回去，正看見一群半大小子拍著巴掌起哄叫好，蔚來貴帶著倆小狗腿如喪家之犬，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哎，文錦，文錦，你不知道啊，蔚來貴個慫貨，嚇尿褲子了……”

    “啊？”文錦遠遠看過去，果然看見蔚來貴寬大的褲腿裏側一片濕，他癟癟嘴，沒忍住，跟著一群小子哈哈大笑起來：“活該！”

    蔚來貴三個跑遠了，看不見了，一群小子就把文錦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著文錦是怎麽打的，把高半個頭的蔚來貴和兩個小狗腿給打趴下。

    薑勝明家老二成梁卻持反對意見：“剛剛文錦被李二憨和張大嘴給纏住了，根本沒碰著蔚來貴。”

    “文錦沒碰著來貴，難道是小丫頭把人幹倒的？嘁，別鬧了兄弟！”

    幾個小子各執其次，爭執不下。

    文錦自己心裏清楚，不但蔚來貴是琤琤打趴的，連對上他的李二憨和張大嘴也是琤琤出的手，他當時被兩個人纏住，幾乎隻能招架，沒有還手之力……

    是琤琤一打三，保護了他這個當哥哥的。

    但聽著小夥伴們爭論，文錦沒有確認，也沒有冒功，隻是含混地和了稀泥：“你們別吵了，琤琤確實挺厲害，俺也沒想到……咱們來玩抵拐吧。”

    分隊比賽，薑成梁和文錦一組，薑成梁湊到文錦跟前，問：“你臉上青了，回家會不會挨打？”

    文錦摸了一把，疼痛感明確地告訴他成梁沒有開玩笑。他心道，不挨打，挨數落是避免不了的……唉，他娘還好，奶奶囉嗦，臉上的傷好之前，得天天被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