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鵑一手一個牽了倆小孩兒，去自己房間給他們洗洗手臉，一人給兩塊餅幹，讓他們吃。

    這種鈣奶餅幹，四十年後還有生產，難得暢銷幾十年的零食品種。

    長方形的餅幹用料很紮實，味道微甜，有一股淡淡的奶香，是這會兒難得的兒童食品了。

    林琤吃著這種餅幹，心裏就忍不住想起當年行軍途中的幹糧，邦邦硬啃不動。

    吃完兩塊餅幹，林琤就拉著文程回了東屋，正好聽到李衛國和家裏人說村委會開會的結果。

    老支書統總，李爹是技術老師，李衛國負責質量驗收。給社員的收購價是一等品五塊五，二等品四塊。

    留出來的利潤，需要支付收購條子、加工處理條子的人工費。另外，老支書做主，每一隻柳包給李鵑提五毛錢。

    這件事沒有在大會上說，不過大隊部幾個人是舉手表決通過了的。

    聽完，李老爹把旱煙杆兒往腰帶裏一別，背著手往外走，李衛國也不敢耽誤，連忙跟了上去。

    趙彩雲這才和閨女商量兔子和野雞的事兒：“俺看著野雞還活著……”

    一直默默聽著的林琤蹙起眉頭，正琢磨咋開口，就聽李鵑笑道：“那東西氣性大，養不活，孩子們既然逮著了，不如就給他們解了饞吧。”

    趙彩雲看看閨女，下決心般點頭：“行吧，俺曬的茄子幹泡一點，給他們燉一鍋，大小的也能多吃幾口。”

    茄子幹燉雞可是極可口的美味菜肴。趙秀聽完，回頭瞅瞅兩個支棱著小耳朵聽事兒的小家夥，擠擠眼睛：你倆小東西不用聽著了，今兒又有口福了。

    吃過午飯，李鵑推出二哥的自行車，要去公社一趟。

    林琤自己拖著小椅子到車子前頭，仰頭看著自家親娘。

    “哎，你這孩子……”李鵑有些哭笑不得，想不讓林琤跟著，對著女兒眼巴巴的小模樣又有些不忍心。

    趙彩雲倒是爽快，道：“讓她跟著吧。”

    文程午睡睡的沉一點，聽到動靜跑出來，就看到這一幕。

    小小子看著呆萌，其實很有眼色，並沒有往跟前來，就站在屋門口，小手揉著眼睛，默默地看著。

    老娘全力支持，李鵑也隻能妥協，接過林琤手中的椅子往自行車上裝，一邊囑咐：“你跟著，可得聽話。”

    林琤答應著，噠噠噠地跑過去，牽了文程的小手進屋，片刻，拽著一塊椅墊跑出來，“帶哥哥一起，哥哥乖。”

    看見文程，李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來。

    她抬眼看看天，似乎一臉無奈的樣子。

    文程小臉上的期待垮下來，小小聲道：“我不跟……”

    他的話沒說完，就聽姑姑突然大聲道：“天氣這麽好，正好適合出遊，就讓我帶著倆乖小孩來個公社一日遊吧！”

    林琤和文程都是一愣，隨即，林琤就揮著文程的手叫起來：“哦豁！媽媽最好啦！”

    文程慢一拍，也跟著歡呼，喊：“哦豁……姑姑，最好！”

    被倆小小孩這麽一鬧騰，大哥李衛國也從地窨子裏走出來。

    趙彩雲一臉受不了地往後仰著身子，一邊念叨：“你倆都跟著哪行……”

    李鵑已經把小椅子在前邊綁好，又接過林琤手中的椅子墊往後座上綁，一邊道：“沒事，文程乖的很，有他看著小琤，我還更放心些。”

    林琤絲毫不在乎老媽的話中帶話，笑嘻嘻對大舅揮手：“媽媽帶我們公社一日遊。”

    一日遊這個說法挺新鮮，但林琤略一想也就明白是什麽意思，很自然地拿來用上了。

    李衛國大步走過來，看著已經綁好椅子墊的李鵑，道：“你帶倆小的，能看過來嘛？”

    李鵑笑笑，看看倆小孩兒，道：“可以的，大哥放心。”

    李衛國也就是擔心問一問，見妹妹有信心，也就不再多說，彎腰抱起林琤就往前頭的小椅子上放。

    “舅舅，舅舅，我坐後邊。”林琤撲騰著小胳膊小腿叫著，“哥哥沒坐過小椅子。”

    李衛國哈哈笑起來，很配合地把林琤放在車子後架上，囑咐她把好，這才彎腰抱起文程，放到前邊的小椅子上。

    帶了倆小孩兒，上自行車就困難許多。

    李衛國關切道：“我抱著林琤，你先上車？”

    李鵑搖搖頭，笑道：“不用。”

    說完，推著自行車走出大門，撐著自行車滑行起來，右腿蜷起，輕輕鬆鬆從文程背後跨過車梁，坐上了車。

    鈴鈴鈴……李鵑搖了搖車鈴，揚聲道：“放心吧……”

    聲音傳過來，自行車載著一大兩小漸漸走遠。

    路上，林琤就一臉天真道：“媽媽，今天可以去坐二舅舅的拖拉機嗎？”

    李鵑隻當小孩子不記事，忘了二舅舅還在地區的事兒，耐心道：“你二舅舅出差還沒回來呢。”

    林琤沉默著不再說話，李鵑有些不忍，笑道：“這樣，你們去供銷社等好不好？等一下下，媽媽辦完事回來，給你們買糖和蛋糕吃！”

    林琤立刻道：“要鉛筆、橡皮。”

    李鵑這回驚訝了一下，卻很快就欣然應允下來：“好，你們乖乖的，就給你們買鉛筆和橡皮。”

    秋假馬上就結束了，她已經勸說大嫂二嫂，把文良、文廣和文錦都送去上學，正好，她也想給幾個大的買點兒文具呢。

    李鵑騎車先到供銷社，讓金鳳幫忙看著倆小孩，自己根據記憶去街上找女婿在海鋪子的孫嬸子去了。

    供銷社幾個售貨員都很稀罕這倆小孩兒，生的好也乖巧懂事，身上收拾的也幹淨。

    來了幾個客人，售貨員都忙起來。

    林琤對金鳳道：“金鳳姨姨，我和哥哥在門口玩會兒。”

    金鳳剛好給一位顧客開完單子，讓顧客去付款，她匆匆叮囑倆小孩兒：“就在門口玩，別走遠。”

    林琤和文程齊齊點頭答應著，然後，手牽著手，慢吞吞走了出去。

    另一邊，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售貨員感歎道：“瞧人家這倆孩子咋教的，真懂事！”

    “說的是，見慣了調皮搗蛋的，這麽乖巧懂事的孩子還是頭一回見。”顧客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走出門的林琤文程不知道眾人的誇獎，倆小孩慢悠悠下了供銷社門口的台階，繞過大門，往另一邊的收購站門市部走去。

    文程疑惑道：“妹妹，不走遠。”

    林琤點點頭：“不遠，去那邊看看是賣什麽的。”

    收購站門市和供銷社門市格局一樣，五間大通間，因為沒有貨架和各種貨物，顯得格外空曠。

    臨街的窗戶底下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老的戴著副眼鏡看報紙，年輕人在仔細地擦著自行車。

    倆小孩推門進來，立刻吸引了老少二人的目光。

    老的報紙上方看了一眼，沒有作聲。

    年輕人倒是親切，笑眯眯問道：“你們是誰家孩子？咋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