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車隊最前麵的車上傳來了“啊”的一聲慘叫。

    緊接著，後麵依次傳出車夫拽停馬車的吼聲、馬的嘶鳴、車輪急刹的聲音。

    隨後，在人們的疑惑中，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

    眾人早已下車下，格蘭特從夢中驚醒，也走下馬車，這時，冷洌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他看到笑眯眼軍長正在旁邊。格蘭特不由問向笑眯眼：“請問軍長，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好像有一聲叫聲。”

    笑眯眼望著遠處，臉色不太好看，他道：“有人死了。”

    “啊？”格蘭特大吃一驚，小聲問道：“是，是誰死了？”

    笑眯眼親衛軍長雖然天生的笑眯眼，可現在也笑容苦澀，“還有誰，長老院那位唄。”

    這時，有兩三個提著燈籠的車夫，從遠處的黑暗中，拖回來一具屍體。人們借燈光看到，這具屍體穿著白色長老袍，白色的衣服上染滿了鮮血和塵土，屍體體型微胖，不是那長老院二號長老又是誰？

    真是他！

    人群之中，格蘭特、馬休、眼鏡男三人吃了一驚，同時扭頭看向笑眯眼軍長。

    又過了一會，有馬夫傳王子的命令，讓眾人在路邊站齊。

    王子理查站在一個土坡上，向大家告之事件情況。

    理查說，他和一名軍機院的參謀及兩名長老院的長老，四人共乘一輛車。

    傍晚時分，其中一名長老，也就是那死亡的長老，就開始感到身體不適，剛才車輛行駛時，車內眾人正在睡覺，那名長老也許是要嘔吐，便在馬車疾馳時打開了車門，結果被甩出了車廂，然後被後麵的馬匹、車輛碾壓至死。特殊時期，又在荒山野嶺，沒有條件帶走屍體，就地掩埋。

    馬夫們一起動手挖坑埋屍，草草地料理了這位長老的後事，車隊又繼續前行。

    “軍長，您到底是怎麽預測到的？”眼鏡男不停地問著。

    笑眯眼親衛軍長用小指挖著耳朵，心不在焉，實在被問煩了就大聲道：“我隻是開玩笑說有人要倒黴，我可沒預測有人要死好嗎？這樣，你給我100金幣什麽都告訴你！”

    眼鏡男自然不可能花重金買這種無聊的答案。不過發生了長老隕命的事件，車隊的氣氛一下就壓抑起來了。

    ……

    第二天黎明，車隊在官道截住一名傳信的騎兵。

    這名騎兵自稱是駐紮在牙省的軍士，要把海軍偵察的最新結果上報帝都。

    王子一把搶過了軍情秘信，打開就看，傳信兵大眼瞪小眼不敢言語。

    王子旁邊站著一位軍人，他比王子稍矮一點，身材魁梧，臉上盡是青胡茬，人很陰沉。這軍長對傳信兵道：“我是軍機院參謀大臣布裏奇斯。士兵，這位是王子，理查殿下，我們一行，正要去牙省處理外來大陸之事，王子殿下任出訪團團長，是最高指揮官，所有情況我們都要先行了解。”

    “是！”傳信兵行了一個軍禮，放鬆下來。有長官的命令就好辦了，那就沒他的責任了。

    王子理查，剛才說話的陰沉軍長，還有之前曾在王子府邸等候王子的白衣蓋頭青年，三人一起看了秘信，相互對視一眼。之後，王子才叫來使團所有人傳閱。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外來大陸距尼魯大陸已不足80公裏，為安全起見，軍船繞開其必經之路，進行側麵觀測。還有一張手繪的外來大陸麵貌圖。

    放走了傳信兵，車隊繼續前行。

    車廂裏，那寬額幹練的馬休拿出幾張草紙，放在膝蓋上開始演算。

    格蘭特知道，欽地監的主職責是，對尼魯大陸進行詳細的地理測量；對各省界進行劃分；推進地理學發展；提升測算學水準。

    格蘭特還知道，現在，欽地監的這位凸額頭的馬休主簿，正讓腦瓜裏的智慧翻滾，利用著剛才得到的一點點線索，進行初步測算。

    而且，測算的目標應該不是撞擊時間，而是那外來大陸的麵積。

    外來大陸的大小確定了，就能給所有後續問題提供一個標杆性的具體參照，無論是撞擊的規模，還是可能發生的文明衝突規模都可以有個預期。

    馬休的運算飛快而又熟練，筆頭在本子上瘋狂飛舞，發出哢哢的聲音。不一會幾頁紙上就畫滿了圖形、寫滿了數字。

    馬休停了下來，他抬頭沉思了一下，才對著格蘭特和眼鏡男道：“外來大陸非常小。”

    格蘭特儒雅一笑：“馬休主簿，了不起！剛才隻是匆匆地看了一看王子殿下手中的秘信。通過那麽少的信息，就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是的，格蘭特閣下。主要的幾個數據我都記下來了。如果，軍船上那群偵察員給出的不是錯誤數據……初步判斷就是這樣的。”馬休很確定地道。

    格蘭特笑了，沒想到這馬休不但有才華，還很自信，便對馬休道：“馬休主簿，您使用的是李特爾《海圖誌》上的海岸測量方式嗎？我記得，那種測量方式，是要想方設法，使觀測點處於海麵一條直線上的不同點，再利用與被觀測物切角的變化，測量出被觀測物的長寬度吧？我想這種方式，軍船上的軍士們應該也是了解的，但好像並沒有算出外來陸地的麵積大小呢。”

    “哦？”馬休聞言一揚眉。

    “格蘭特閣下，真沒想到，您對現在大陸通行的地理測算手段這麽了解。但是，除了您剛才說的那種方法之外，我還結合了《海陸起源》裏關於大陸之下還有巨大的大陸架的假說，再結合2000年前地理大師墨卡托所設計的等角投影測算方式，運用這些，我才能從剛才海軍提供的簡單觀測數值，推算出外來大陸的大小。”

    格蘭特聽罷，一下收斂起笑容，他直起了腰杆，看著馬休。

    這馬休說的《海陸起源》、等角投影算法，格蘭特都曾在古老書籍上看以過，但這些古書內容晦澀難懂，格蘭特隻知其名，沒想到這馬休竟能精通，真讓人刮目相看。

    馬休表情輕鬆，繼續道：“我通過計算得出結論，外來大陸要比我們尼魯大陸小至少兩個數量級。我形象點說吧，如果我們的大陸是一個成人大小，那麽，外來大陸就是一顆葡萄大小吧。”

    “這麽小？那麽，這可能並不是什麽毀天滅地的大事兒囉？外來大陸那麽小，造成的撞擊也不會太大。哈哈，還有就是，就算上麵真有生物，就算他們是敵對的，也不會造成特大威脅嘍？”眼鏡男聞言，眉飛色舞。

    “西奧多閣下，依據我現在得到的數據，確實是這樣的……不行，我這次來的主要任務，就是要為帝國拿回外來大陸的精確數值，我需要更詳細的數據，才能進行更準確的分析。”馬休突然攥緊了拳頭，揚頭道。

    不管怎麽樣，馬休的測算總算是一個好消息，車廂裏氣氛輕鬆不少。

    ……

    車隊疾行，竟達到了一日三百公裏的騎兵速度。

    第二天傍晚，車隊已行至灰省重鎮--淺灰鎮。

    一路疾奔，使團上下無不疲憊不堪，王子理查下令，今晚不能急行軍了，在淺灰鎮休息一晚，使團上下便在豪華的王庭驛館休整。

    晚飯過後，眾人各回房間休息。

    格蘭特在自己房間看了一會書，正待洗洗澡就休息，隻聽房門響動，格蘭特開門一看，正是那笑眯眼親衛。

    “軍長有何貴幹？”格蘭特把笑眯眼親衛迎進了屋子，倒了一杯葡萄酒，遞到他麵前。

    笑眯眼親衛笑著把杯子推了一推，薄唇一張：“軍什麽長啦，我叫阿裏克斯佩雷斯，親衛兵團的一個隊長。”

    格蘭特馬上問道：“阿裏克斯大人，您的姓氏……您也是銀省貴族嗎？”

    “嘿嘿，正是。”

    “那還真的是非常巧呢，在下也姓佩雷斯，也許家妻的宗室與您的家族有關聯呢，要不要談談家譜呢？”格蘭特儒雅一笑，客氣地問道。

    “不必想了，哪有什麽聯係？我為銀省權貴做了些事，才賞給我這個姓氏的。”阿裏克斯擺手道。

    “……哦哦，阿裏克斯大人，你不休息，來這兒有何指教？”

    阿裏克斯沉默了一下，突然間一拍大腿，薄唇闊口一開，很突兀地變得豪爽起來：“嗨，憋在屋裏喝什麽酒？淺灰鎮是大鎮，燈紅酒綠的，你我兄弟再次見麵，我是真開心啊，今晚正沒事，走走走，喝酒去。哈哈哈哈！”說完，阿裏克斯起身就來拉格蘭特。

    格蘭特雖然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但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這笑眯眼又貪財又自傲，怎麽可能突然就和自己很親密？覺得此事不妥，格蘭特急忙和他推搡起來，“阿裏克斯大人，軍長……在下甚是乏累，實在……哎？您別拽我呀。”

    阿裏克斯見格蘭特不願聽從自己安排，他的臉色唰地一下就變了。

    “別不識抬舉。”

    阿裏克斯雖然笑著，語氣卻冰冷，他突然伸出一隻手，掐住著了格蘭特脖子。

    “嗚……”

    格蘭特隻覺得自己的脖子像被鐵鉗子夾住了一樣，呼吸困難，動彈不得，喊都叫不出聲來。瞬間發生的劇變，讓格蘭特頭皮過電一樣的麻了起來，渾身的雞皮疙瘩也嗖地一下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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