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燕離選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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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在校場之時見尉遲賁行事風采就已有心結納,此刻見他欲與自己結拜,心中大喜,更不多想,應道:“在下正有此意,還望尉遲將軍不嫌在下淺陋。”
不料尉遲賁忽地哈哈大笑道:“什麽在下、將軍的,你我今後均以兄弟相稱,不須如此客氣!”
當下兩人也不在乎甚麽虛禮,在馬上各敘年齒,吳銘出世之時正好十七歲,尉遲賁則年長五歲。吳銘抱拳向尉遲賁叫了一聲:“大哥”,尉遲賁回叫一聲:“賢弟!”,四手相握,均是不勝之喜。
結拜已畢,尉遲賁又囑托吳銘道:“你我今日義結金蘭,此事隻可咱們二人知曉,外人麵前卻不可泄露。隻因大哥在公主麵前頗受寵信,如有外人得知此事,勢必引起殿下猜疑。”
“小弟理會得,那師父和楚楚呢?也不能叫他們知曉嗎?”吳銘問到。
“開始時還是先瞞著他們為好,等日後局勢已穩之時,再告知他們不遲!”
“嗯,如此也好。日後若是他們得知我二人是結拜兄弟,必是十分歡喜。”吳銘笑道,忽然想起公主與聆風兩人關聯,可以向尉遲大哥相詢,於是又問到:“小弟見燕離公主與我一位相識的故人相貌一模一樣,大哥可曾在帝畿城中見過相似之人?”
尉遲賁聽吳銘突發此問,又想起校場之中,燕離公主曾被他錯認為一位叫聆風的少女之事,便答道:“你說的故人可是名叫‘聆風’?帝畿城中並未聽說過有此姓名之人。你可知道她歸哪一族統屬?大哥可為你細查。”
“她乃度維族人,小弟剛出世之時,在岱萊屬地的荒野中與她相遇。正是她傳了我度維□□的功夫,不過相聚不到一日,她便不辭而別了。多日不見,我心中也時常記掛著她,深感其啟蒙之恩。因此今日見燕離公主和她容貌如此相似,自是大為吃驚,想與她相認,但公主似乎並不與我相識!聽我呼喊,也不理會。”
吳銘向尉遲賁陳說完此舊事,忽然想起聆風與燕離公主雖然容貌極像,但性情卻似乎大不相同,聆風嬌憨可喜,更易讓人親近,而燕離看似一般稚嫩,可初次一見,即感其麵帶寒霜,威嚴之態與她小小年紀頗為不符。怎麽才離開不到一月,變化竟有如此之大。心中隱隱感到聆風與公主可能確是不同兩人。想到此處,又向尉遲賁問到:“公主可曾去過岱萊之地?”
“殿下年紀尚幼,自是不能親往前敵,此等上陣搏殺之事均是下屬將官去安排。不過適才你所說的度維族人物,聽說十數年前卻來過帝畿。”尉遲賁答道。
“哦?那又是誰?”吳銘忙問,想從中尋些線索出來。
“愚兄亦是聞帝畿前輩說起,十年之前城中到了一批度維族賢士,欲於帝畿與我族論道,為首二人一位名叫老聃,隱居於孟渚大澤,另外一人則自號鬼穀,卻是出自於雲夢山中。據來訪其餘諸人所說,兩人均是族中至聖至賢之人,但因所見不同,於是便各帶弟子來帝畿講道,看看外族之人如何品評二人著述。不過具體二人見解有何差異,細節之處,我就不得而知了。似乎是老聃先生所闡述的主要是天人合一之大道,講求萬物循環更替,無始無終,天地間自有其規律,非人力所能幹預,聖人應無為而治,順應自然,方能恒久。
“而鬼穀先生則覺老聃之言太過虛無,不足以治世,為學者應上下求索,於精微處見事物本質,方足以立於當世而不敗。後來二人講論月餘,老聃先生生性恬退隱忍,不欲再爭,便帶弟子飄然離去。而帝畿先人曾敗於岱萊蠻夷,對鬼穀先生之學甚是推崇,因此又留他為帝畿將首講授兵法武學之道。華將軍也是此時與鬼穀先生結交為友。不知尊師是否向你提起過鬼穀先生?”尉遲賁見詢,便向吳銘耐心解說了一番。
“嗯,小弟曾見過鬼穀先生一麵。師父也曾望他收我為徒,不過鬼穀先生應是看我資質不佳,並未答允。但前輩授我金屬具象之功,小弟心中始終以其為師,他日如有機緣,我定當再行拜謝老先生。”吳銘答道,雖然鬼穀先生未收自己為徒,但心中卻絲毫無怨,常常暗自感激。又想:“不知這兩位先生與聆風姑娘和燕離公主有何關係。兩人在帝畿期間,好像正是二女出生之時。”正想再問,隻見車駕隊伍已行至內城大門之前。
尉遲賁向吳銘道:“賢弟能得鬼穀先生指點,福澤匪淺。愚兄著實替你歡喜,不過到了城內。此事也不須再提,因鬼穀先生應大王之請,收了些人族弟子,其中頗有幾位更喜老聃之學的,被先生革出了師門。如你不慎在他們麵前提及鬼穀先生傳授功夫之事,定會惹他們不快了。”吳銘點頭答應了,兩人便並騎跟隨眾人進到內城之中。
果如尉遲賁所言,帝畿內城車水馬龍,市肆繁華,高樓廣廈處處可見,此刻已是傍晚時分,華燈初上,店鋪酒樓鱗次櫛比,叫賣之聲此起彼伏,處處鶯歌燕舞,燈紅酒綠,一派升平景象。
吳銘雖已心中有備,但還是被眼前景象驚得呆了,過了片刻才緩過神來,心中不由得大為讚歎,暗想:“初時我以為帝畿戰敗之後必定破敗不堪,雖曆經數十代構建也不會有如此繁盛。今日看來,自己一介山野少年,可真算得上大開眼界了。”一時興奮不已,但覺眼中所見,處處新鮮,耳中所聞,聲聲熱鬧!尉遲賁在旁見他神色驚喜,知他生於荒僻之所,又是少年心性,不禁啞然失笑。
車行轔轔,又走了半個時辰,喧囂漸遠,吳銘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抬眼向前望去,遙見遠處宮闕錯落,暮色中燈火闌珊,顯得異常寬廣宏偉。心想:“應是快到了吧!”
不料前麵車駕忽然停了下來,又見公主從車上走下,與後車眾人招呼了一下,便由楚楚等護著進了邊上一處府邸之中。後車中人則向公主施禮拜別,隻留一眾兵將武士跟著走了進去。吳銘見府門極是寬闊,門上匾額寫著“黃金台”三字,心中不解,卻見尉遲賁和自己打了個手勢,翻身下馬,便也下了坐騎,步行隨尉遲賁一起進了府門。
來在府內,隻見院中戒備森嚴,之前進來兵將於四下來回巡視,更有翼人持兵刃在空中守衛。庭院居中有一高台,台上擺滿珍奇異寶,台頂正中放置著一顆大珠,夜色中熠熠生輝,將院中照的亮如白晝,而那明珠底座竟是由黃金雕成。吳銘見此奇景,正欲駐足觀賞,尉遲恭忙拉他衣袖,低聲說道:“此處乃是招賢館重地,不可逗留!”吳銘聞言,知自己行止又有不當,忙跟著尉遲賁穿過深院進到招賢館外廳之中。
此時廳中已有幾十人排列於階下案幾之旁,卻不見如何擁擠。此廳與其喚做大廳,尚不如稱為大殿更為貼切,燈火通明中,隻見燕離公主肅然端坐於正中之位。吳銘此刻再次見到她的容貌,仍是覺得與聆風毫無差異。雖相隔不遠,但巨燭掩映之下,兩人卻似有萬裏之遙。
尉遲賁見吳銘又呆望公主所坐之處,知道他又想起聆風之事,但此舉十分無禮,急將他帶到末位的一張桌案之旁,自己則在邊上案邊站定。又過了些時候,燕離公主眼見賓客均已到齊,便示意大家落座。
等眾人施禮坐定,身旁侍者吩咐下去,片刻間各人案上便擺滿酒饌。吳銘見酒食上桌,卻見大家都不動箸,自己雖打鬥勞碌了一日,早就饑腸轆轆,但又怕壞了規矩,令楚楚與尉遲賁難堪。隻能暗吞饞涎,強自忍耐,心中奇怪,為何公主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雖為婦好苗裔,卻怎會有如此威嚴?
不等吳銘再做細思,燕離已開口向眾人道:“貴客遠來辛苦,燕離在此間略備薄酒,還望諸位不嫌簡慢!各位將士日間操持有功,也一起共進一杯吧!請!”說著以茶代酒,抿了一口。吳銘在下邊聽來,燕離說話聲音也與聆風一般無二,頗顯稚嫩,不過言辭卻十分老練。
眾人見公主敬酒,一齊端起麵前酒杯,躬身站起,道:“謝殿下!”說罷,均是一飲而盡,吳銘依樣而為,自然又是慢了片刻。
公主待大家飲完,又說道:“近日岱萊蠻夷由我族叛逆引路,頻繁進犯帝畿邊境。父王這些年本欲休養生息,待他日兵精糧足時再一舉收複陸上失地,不過敵軍既如此不斷相逼,我族自不能束手待斃,今日諸位在校場所見練兵所用岱萊兵將,即為我軍近期與其接戰時所俘獲。”說到此處,便即頓了一頓,階下將士聽了,不禁齊聲叫好。
燕離待眾人彩聲稍歇,又續道:“但此類小卒均是無足輕重之輩,絕非岱萊主力,我帝畿與陸地隔海相望,憑借海峽拒敵日久。近日據斥候來報,岱萊部得我族反叛獻計,已有主力渡海之策。故此,本公主急遣人去度維一族處求援,又安排了此次大賽以求賢良驍勇之士,為帝畿謀劃如何退敵。”說到這裏,淡淡的向吳銘望了一眼,接著道:“不過今日大賽頗經波折,所選之人勝得僥幸了一些,但本公主既已答允,他若取了頭名,即可免去相幹人等的責罰。便也不會再去追究此事了。”
吳銘聽到此處,不禁大喜,忙向公主躬身謝過,楚楚亦從一旁站出拜謝,謝過之後又偷眼向吳銘看去,眼中滿是歡喜愛慕之意。不料公主卻又說道:“雖可免了處罰,但軍國大事,不可有半點馬虎,吳少俠,今日龍虎兩島島主功力較之於你孰高孰下?”
“在下自是大大不及!”吳銘忙答道。
燕離見他並無自高之態,頷首又道:“嗯,少俠也不必如此謙遜,這二人高你一籌是有的,但其結拜兄弟玄武島主敗於你手,也足見少俠應變之能極強,加之際遇不凡,日後必然會有所成就。不過以今日大賽觀之,眼下若要擔當大任,似乎還是早了一些。”
吳銘聽公主對自己如此評價,暗想:“公主雖尚未成年,見識卻非比尋常,不愧是家學淵源,此番剖析,確實老道,但實在與其年紀不相襯。正好我不欲擔當重任,借此機會推脫豈不是好。”於是插話道:“殿下之言甚是,我本才疏學淺,蒙師父和各位抬愛,方能有今日之勝。殿下既有識人之明,還望給在下隨意安置個閑職慢慢磨練可好?”
不料話音剛落,公主俏臉一板,冷冷斥道:“你道這大賽之規說變就能變的嗎?”尉遲賁在旁見公主著腦,怕吳銘吃虧,連忙起身向吳銘低聲喝道:“不可打斷公主議事,還不退下了!”接著轉頭向公主道:“吳少俠一向居於鄉野,缺了禮數,也是無心之過。還望公主念他遠來是客,恕其無罪!”
燕離公主聽後“哼”了一聲,餘怒未消,道:“今後你們這些在他身邊之人,定要對其嚴加管教。”
尉遲賁忙與廳中諸人再勸道:“公主息怒!”隨後便領命退下。
吳銘見尉遲大哥站出求情,而公主小小年紀竟如此當眾嗬斥自己,卻不知自身究竟錯在何處,一時倔強起來,正要再行辯解,卻見楚楚對他連使眼色,神情慌張,心下一軟,還是憤然退了回去,心中隻想:“聆風是何等的可親可愛,這燕離公主雖與聆風生的一模一樣,卻如此冷漠無情,真不知二人性情為何差異如此之大。”
公主又看了他一眼,知他心懷不忿,也不理會,微微冷笑道:“自己有何能耐,心中還沒有些分寸嗎?本公主今日且不追究你無禮之罪。你若想逞強,先去陣前建功再說!如若不勝,折損了帝畿威名,看燕離怎麽罰你!”說完嘴角邊露出了半絲狡黠笑意,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