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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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寧雖覺不妥,倒也沒阻攔,捏著一把汗等著三皇子的反應。
三皇子溫潤一笑,看著慕寧放柔聲音客氣地說:“是我的不是,一路奔波,沒考慮到姑娘會來,一心隻想著先回家換身幹淨衣服再登門拜訪姑娘。”
一陣風過,吹得樹上的葉子婆娑作響。
李匡翊微微彎腰,輕聲說:“風有些大,姑娘可否請我到慕府的馬車上坐一坐。”
上了馬車後,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麽。慕寧將帕子在手中絞來絞去,李匡翊亦是嘴張了又閉。
最後還是慕寧開口,低著頭問:“聽說西疆風大,殿下可還習慣,有沒有被風沙迷了眼睛的時候。”
李匡翊看著旁邊低著頭捏著手帕的小姑娘,連忙開口:“西疆地處沙漠,氣候惡劣,風沙天氣哪有不迷人眼睛的仁慈呢?不過這都是每一個大徵男兒應當麵對的啊。”
慕寧心中讚歎,嘴角上揚。
又聽得李匡翊開口,忙看向他,發現兩年行軍生活確實磨人,三皇子雖正值風華年紀,眼角也不免帶著些疲憊的神色。
慕寧想也沒想,話便脫口而出:“怎麽這麽疲憊,是駐軍在外太過操勞嗎?”
李匡翊愣了一下,忙接話:“那倒不是,除了激戰的時候,我們大徵的士兵們都是能吃飽穿暖的。不過是趕了一夜的路,沒睡好罷了。”
慕寧聽他說趕了一夜的路,便急急開口:“是我考慮不周了,殿下先回去休息吧。往後見麵的日子還很多呢,並不急於一時。”
話說完了慕寧方覺後悔,自己鬧了自己個大紅臉,把頭埋得更低了。
李匡翊看了看眼前的女孩,比記憶裏高了點瘦了點,清聲說:“不急,還未問姑娘的境況呢?姑娘好像瘦了些?”
慕寧連忙答:“啊,大家都這麽說,家裏嬤嬤告訴我這是女孩子長大了都要有的抽條。”
彼此境況都問了,兩人又陷入沉默。
慕寧長歎一口氣,李匡翊看著她,神情有些訝異。
慕寧隻得硬著頭皮問:“相思是一直跟在殿下身邊嗎?”
李匡翊不受控製地挑了挑眉,眼神一瞬間變得有些犀利,但想起這姑娘十二歲跟在慕相身邊乖順的樣子,還是耐著性子說:“是啊,娘親還在世的時候,她就跟著我們了。”
慕寧想從李匡翊嘴裏得到更多有關這個婢女的信息,卻被那一瞬間的氣場嚇到,不敢再探問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更為尷尬。
於是慕寧用力將嘴角向上揚了揚,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歡喜,溫柔地說:“舟車勞頓,殿下先回去休息吧。”
李匡翊沒再推辭,起身準備下車。
看著他離去,慕寧不由自主地喊了聲“等等”。
對上李匡翊困惑的眼神,慕寧想了想,隻說了句:“殿下路上注意安全。”
慕寧瞧著李匡翊果斷離開的背影,不免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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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馬車內。
李匡翊上了車便一直冷著臉,渠相思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怵,便討好地問:“殿下,怎麽了,是從西疆一路回來累著了嗎?”
李匡翊盯著她,冷冷地說了一句:“你倒是好本事,誰叫你把慕家那小丫頭接來的?”
和三皇子自小一起長大,渠相思自是不怕,便說了句:“殿下走之前,可是跟我說王府一切事宜,均交由我打理。”
李匡翊自然知道渠相思膽大妄為的性子,趕了一晚上的路有些辛苦,便閉著眼睛懶得說話了。
渠相思看三皇子沒說什麽,就繼續說:“殿下啊,那小姑娘對你真是情根深種,我聽探子說每天從日出等到日入,足足六個時辰。那我不想讓她撲個空嘛!”
李匡翊冷冷地說道:“你就這麽喜聞樂見?你就這麽好心?”
渠相思知道自己主子真生氣了,便不敢再出聲,安靜地跪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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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走了好一會兒,慕寧才從心竄到嗓子眼的狀態出來,開始細細思忖今日發生的事情。
“三皇子脾氣也太好了吧,一個婢女竟然敢越過主子行事。”倚翠憤憤不平地吐槽。
熙春接話:“興許是她了解自己主子,在主子許可範圍內做的事情呢?畢竟咱姑娘如今和三殿下已經有了婚約,算一算,也是一家人了。”
倚翠依然十分不滿,不高興地吐槽:“今日三皇子回來,那女的可是直直站著,跪都沒跪一下。”
熙春生怕自己主子聽了多想,連忙開口:“或許今日情況特殊,咱不是也沒向三皇子行禮嗎?”
倚翠所說其實就是慕寧現在想的,這女子和三皇子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那年七夕夜宴,慕寧本以為是三皇子當時落魄,底下人多有輕慢。如今細細想來,更像是一種對親近之人的放縱。
若說他倆已經私定終身,慕寧倒也不這樣想。渠相思看向三皇子時,眼中並無歡喜與愛意。
想到這慕寧更覺不解,倘若渠相思對三皇子沒有愛意,擅自讓人引自己來春亭,看這一出主仆情深的戲是為了什麽呢?
最重要的還是三皇子自己的想法,即便這份婚約讓慕寧歡喜了兩年之久,可是如果三皇子已經心有所屬,自己不是他想要之人,慕寧也是不願嫁的。
然而聖上的婚約詔書已經下了將近兩年,各方勢力交錯之下,棋局已定,又哪裏有棋子半途逃離的機會呢?
慕寧想自己對三皇子滿腔愛意都不能忽略身在棋局的事實,而在深宮長大的三皇子會不會更加抑恨呢?
昨日都隻是買新衣服研究胭脂水粉,到城樓等心上人的少女,今日就不得不正視這場政治婚約的本質。
但如今棋局已入,也隻有向前看。
慕寧腦子裏亂得很,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便輕聲吩咐車夫:“送我去崇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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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華館。
慕寧直接推開了繡房的門。
水秀知道能進後堂敢直接推門的人,也就隻有自己的小慕寧了。於是繼續忙著手裏的針線活,頭也不抬地說了句:“來了?”
慕寧也不作聲,默默地走到水秀身旁。
水秀這才停下手中的活,看小丫頭不怎麽高興,以為是自己冷落她了,便笑著拉過她:“你看我在繡什麽?”
慕寧一看,是姚珠陪她來買胭脂成衣那日,水秀姐穿的四季花卉裙。慕寧自小跟著水秀學女紅,自然知道整條長裙是藕粉色的雲錦裁的,勾花用的是雪青摻螢粉的繡線。
看到成品本來應該很高興的,可是自己原本找水秀姐討這個裙子的時候,滿懷少女心事,一門心思想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點去見三皇子。但今日的心境已完全不同。
水秀見慕寧一直不作聲,才發現她有點不對勁,於是把她拉著坐到自己旁邊,貼心地問:“小丫頭,怎麽了?”
慕寧啞著嗓子答:“水秀姐,我發現三皇子好像有個心上人。”
水秀一頓,猶豫著說:“你知道了什麽?”
慕寧知道水秀瞞著自己是為自己好,但仍舊覺得受到了欺騙,雙眼立即浸滿水汽。
水秀忙說:“好姑娘,別生我的氣。姐姐也不是很清楚,偶爾聽到永順郡王府的下人嚼的幾句閑話罷了。”
慕寧用一雙溢滿水汽的眼睛看著自己,水秀更不知如何開口,京城裏左右逢源的第一繡娘竟一時慌不擇言:“這事真不知道怎麽跟姑娘開口,我是知道這件事有一段時間了,自打姑娘定了親,我就對永順郡王府的事情格外留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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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慕家姑娘與三皇子定親後,水秀便知會了管事一聲,說自己以後負責永順郡王府的采買。
兩月前,崇華館。
正是各府采買的日子,館裏嘈雜得很。
今日永順郡王府來的是個麵生的小丫頭,水秀不由好奇地問:“小丫頭,往日郡王府那個負責采買的老嬤嬤怎麽沒來。”
小丫頭得意地答“相思姑娘嫌鍾婆子眼光太差,以後便都是我了。”
水秀拿了一盒雪花膏塞進小丫頭手裏,悄悄問:“怎麽往日從沒聽說過這位姑娘,是三皇子的母家那邊的妹妹嗎?”
不妄議主家是做下人的本分,但小丫頭得了好處,又看周圍人多嘈雜,便大著膽子在水秀耳邊說:“相思姑娘是自小跟在三殿下身邊的侍女,殿下走前跟老管家交代了府裏大事小事都要聽相思姑娘的安排。
水秀在崇華館呆了多年,暗道這隻怕不是一般的主仆情深,隻是不知這兩人到了什麽境地,於是一直不好向慕寧開口提及這件事。
講到此處,水秀細看了一下慕寧失落的表情,溫柔開口:“好姑娘,你跟水秀姐說看到了什麽?”
慕寧歎了口氣,傷情地說:“也沒什麽,就是……”慕寧一時語噎,說不出話。
水秀便看向一旁的熙春,熙春連忙接話:“今日三殿下那婢女渠相思,借三殿下之名約我們小姐去了郊外春亭。”
水秀不解,問了句:“為何?”
又想到不好的地方,忙著急地拉著慕寧問:“她可把你怎麽了,她一個婢子再得寵難道還能越過去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