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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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正是深秋,剛下了幾場霜凍,連綿不斷的細雨似刀子一般無情的落在屋頂。
農家小院破舊的籬笆前,泥濘的土路上,一個渾身堆滿肥肉,壯碩的宛如小豬玀一樣的小胖子騎在一個幹瘦的男孩身上。
那男孩瘦的幾乎隻剩下皮包骨,臉頰上沒有一丁點兒的肉,顴骨向外凸出著,太過於幹瘦,使得他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更顯得一雙眼睛格外的突兀。
如此寒冷的天氣裏,他身上隻簡單的穿著一套已經有了無數破洞的單薄衣衫,長度僅到小腿肚的褲腳下,露出了一雙結滿老繭的腳。
腳丫子上的皮膚盡是龜裂,細細麻麻的凍瘡爬滿了整個腳麵,此時他的腳上沒有任何的遮擋,在獵獵寒風中踩上了泥濘的地麵。
而騎在他身上的壯碩小胖子麵目猙獰,臉上露出一抹滿帶惡意的笑容,厚實的手掌一下一下打在男孩瘦弱不堪的脊背上。
“我讓你偷吃你竟然敢偷吃我的雞蛋,我要告訴奶奶,讓她打死你”
“我沒有”瘦弱的男孩一張臉憋得通紅,不爭氣的淚水浸透了他的眼眶,卻在他的咬牙堅持下,始終沒有落下來。
“我沒有偷吃,那是媽給我的。”
“你放屁”小胖子狠狠地揪住男孩的耳朵,用大力氣揪著翻擰起來,直到那耳朵充斥著不正常的血色,“你個狗雜種,那個雞蛋是你配吃的嗎你也不看看你是誰你隻不過是我們家買來了一條狗罷了,我說你不能吃,你就不能吃,你還敢頂嘴”
小胖子的話語戳中了小男孩兒內心最縝密的心思,他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起來,“我才不是雜種,你不許胡說八道”
“雜種,雜種,狗雜種”
“我不是”小男孩臉色更加的猙獰,身體上的痛楚再加上內心傷口被狠狠地撕開,讓他宛如一隻處在暴怒邊緣的獅子,“你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
小胖子聽了這話,更加的耀武揚威,他猛然間從小男孩的背上下來,撿起一旁被丟下的那個雞蛋狠狠地向著地麵上砸去。
頃刻間,那原本圓滾滾胖乎乎的雞蛋便被摔了個粉碎。
然而,即使是這樣,那個小胖子依舊不肯罷休,他噔噔噔跑過去,回頭衝著男孩露出了一抹惡劣的笑容,“狗雜種,你不是想吃雞蛋嗎我讓你吃”
話音落下,小胖子腳上精致的小皮鞋便狠狠地踩在了那個雞蛋上,白嫩的蛋白與黃色蛋黃被大力從蛋殼當中擠壓出來,混合著泥濘潮濕的地麵,黑黑黃黃的糊成了一片,看起來猙獰又惡心。
小男孩從地上爬起來,滿臉不可置信的望著這一幕,從他有記憶以來,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葷腥,這一次是他名義上的父親從外打工回來,帶回了許多的錢,家裏大魚大肉的胡吃海塞了一頓。
小胖子吃肉吃撐著了,他的那顆雞蛋便放在了廚房裏,小男孩名義上的母親見他可憐,將這枚雞蛋施舍給了他。
剛剛拿到手的雞蛋,圓滾滾,胖嘟嘟,看起來是那麽的可愛,透過蛋殼散發出來的陣陣香味引誘著他不斷地分泌口水。
他慎重又珍視地捧著那枚雞蛋,想要回到自己的柴房裏去好好的享受,卻在從廚房走向柴房的路上,被小胖子抓了個正著。
望著男孩那一雙通紅的眼眸,小胖子幾乎是要仰天大笑,他指著那已經完全和泥濘的髒汙混合在一起雞蛋頤指氣使的開口,“吃啊,你吃啊”
“不過是我們家花錢買來的狗雜種,這雞蛋我就是扔到茅坑裏去也不給你吃”
小胖子走過去目光直視著小男孩,七歲的男孩身體瘦弱,身材矮小,盡是與五歲的小胖子差不多高,他笑容中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狗雜種,也就隻配趴在地上吃這種狗都不吃的東西。”
他的眼睛斜向上的瞟著,滿滿的都是不屑,“快點吃你要是不把這個雞蛋給吃了,我就去告訴奶奶說你欺負我”
“一天天什麽都不幹,盡想著吃,你以為我們家養著你是白養的嗎你以為你配吃幹幹淨淨的雞”
男孩通紅的眼眸瞪著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捏的嘎吱作響,“我不吃。”
小胖子絮絮叨叨的話語停了下來,“你說什麽”
小男孩再次重複了一遍,“我說我不吃。”
“哦不吃是吧”小胖子笑得越發猙獰,“你要是不吃,我就讓奶奶把你這個狗雜種給賣了,賣到那種勾當院裏去,你知道什麽是勾當院嗎”
突兀的,小男孩被小胖子戳中了痛點,他知道自己是被賣到這裏的,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記憶,如今已經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的他,無法忍受自己再一次像牲口一樣被轉賣出去。
小男孩徹底的爆發出來,猛地衝上去用腦袋頂到了小胖子的肚子上,小胖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掀翻在地。
緊接著小男孩就跨坐在小胖子的肚子上,拳頭死死的捏著比那石頭還要堅硬,一拳一拳下了狠手的朝著他的胸口和臉上死錘。
“我讓你胡說八道我打死你”
小男孩瘋了一般對著小胖子又捶又打,牙齒咬得嘎吱作響,多年來遭受的屈辱與磨難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和他同樣身高,身材比他壯碩不少的小胖子竟是完全沒有辦法掙脫出來。
小胖子痛得鼻涕眼淚糊了滿臉,撕心裂肺的吼叫,“救命啊趙三月這個狗雜種竟然敢打我,奶媽救命啊”
七歲的小男孩至今都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因為他被賣到趙家來的時間是三月份,因此,便趙三月的叫了這麽多年。
隨著小胖子一番撕心裂肺的哭嚎,剛才仿佛死人一般,聽不到任何聲響的趙家人,一窩蜂地湧了出來。
小胖子的親媽何婉月大踏步衝過來,隨即一把揪著趙三月的衣領就將他倒提了起來,常年做工的滿是老繭的大手帶著凜冽的掌風,對著趙三月的臉頰兩邊就是左右開弓。
“我讓你欺負金寶誰給你的膽子欺負我們家金寶”
小胖子便是趙金寶,趙家所有人的心肝寶貝,是他們的命根子。
趙金寶的奶奶李梅花一把將在地上哀嚎不斷的趙金寶摟在懷裏,細心地安撫著。
當他看到趙金寶白皙圓潤的臉蛋上通紅的巴掌印時,內心驟然湧起了無數的怒意,熊熊的怒火在他的眼眸中瘋狂燃燒。
她抄起籬笆邊上的一根扁擔,狠狠的打在了趙三月的身上,“一個下賤的東西,一個母不清父不詳的狗雜種竟然還敢打我們家金寶,你看我不打死你”
李梅花下手沒有絲毫的收斂,那手臂粗壯的扁擔不斷地打在趙三月清瘦的身體上,七歲的小孩營養不良,瘦骨嶙峋,在揮舞著的虎虎生威的扁擔底下,沒有任何的地方可以躲藏,隻能任由那宛若雨點般的扁擔,不斷地落在他的身上。
一直等到李梅花打累了,扁擔的尾端沾滿了鮮紅的血液,她才將拿扁擔給丟了出去。
她低下眼眸望著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趙三月,“滾去堂屋給我跪著”
被何婉月抱在懷裏的趙金寶向著趙三月吐了吐舌頭,憤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活該”
趙三月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此刻的他渾身上下幾乎已經沒有了一丁點的好肉,在何婉月和李梅花虎視眈眈的兩雙眼睛下,不得不艱難地挪動著雙腿。
堂屋的地麵冰冷刺骨,趙三月跪在上麵身體不斷的顫抖,後背被扁擔抽的血肉模糊,劇烈的疼痛讓他時不時的抽搐幾下。
小小的孩童瘦的像猴子一樣,一個人孤獨地跪在冷風直灌的堂屋裏,隔壁是趙家人的歡聲笑語,李梅花和何婉月哄的趙金寶咯咯直笑。
孤獨和寂寞籠罩著趙三月,幽冷的風直往他身上吹,陽光也吝嗇於分給他絲毫的溫暖,小小的孩童仿佛被全世界拋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田裏做工的趙永元和老趙頭一起歸來。
趙家的女人們急忙擁過去接過他們手裏的工具,開始了一輪的噓寒問暖。
經過一下午時間的發酵,趙金寶的臉頰雖說是疼痛不再那麽明顯,但卻腫得如同是那發了麵的饅頭一樣,清晰的手指印在他白皙的臉頰上格外猙獰。
趙金寶帶著哭腔開口,向他的父親趙永元告狀,他指著自己紅腫的臉頰涕泗橫流,“爸,你看我的臉都是趙三月那個狗雜種打的”
趙金寶的這一番話徹底點燃了趙家兩個男人心中的火氣,趙家連續三代一脈單傳,趙永元今年已經二十八歲,趙金寶是他唯一的兒子,而對於快六十歲的老趙頭來說,但是恨不得將趙金寶捧上天。
他們絕不允許趙金寶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更何況,現如今傷害趙金寶的是趙三月這個和趙家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雜種。
趙永元怒氣衝衝的衝過去,鐵板一般的手掌帶著呼嘯的寒風就栓在了趙三月的臉頰上。
“嗡”
趙三月隻覺得耳邊一道巨大的嗡鳴,隨即便是由滾燙的液體順著耳朵流出,他下意識伸手摸了一把,鮮紅的血色糊了滿手。
而站在他麵前的趙永元嘴巴不斷地起起合合,他卻一個字都聽不清楚了。
見趙三月像個木頭一樣,趙永元還欲繼續打他,卻猛地一下被趙小花給拉住了手臂,她尖銳的嗓音在這個不大的小院裏響起,“他他耳朵怎麽流血了”
趙小花比趙金寶大一歲多,是這個家裏存在感僅高於趙三月的人,雖然她是何婉月和趙永元親生的孩子,但因為是個女孩,也從未受到過一點兒好的待遇。
她的話吸引了趙家人所有的目光,趙永元內心的怒火也稍稍的平息了一些。
之前何婉月連環不斷的巴掌就已經對趙三月的耳膜造成了一定的傷害,趙永元下手又沒有絲毫的留情,就這樣徑直打穿了趙三月的耳膜。
何婉月彎下腰,伸手在趙三月眼前揮了揮,“你聽得到嗎”
趙三月微微抬頭,露出了一雙滿是茫然的眸子,怯懦的聲音響起,“我為什麽聽不到一點聲音了”
霎時間,整個堂屋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就連一直接連不斷告狀的趙金寶都安靜了下來。
趙永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近乎呢喃,“我真的把他打聾了”
“聾就聾了唄”李梅花突兀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一瞬間的寂靜,“不就是買來的一個狗雜種在乎那麽多幹什麽”
她說著將視線投向了何婉月,“還不都是他自找的,他如果不打金寶的話,怎麽會造成這樣的後果,還不把他帶下去,留在這裏礙眼嗎”
“哎是”何婉月也隻有麵對趙三月的時候可以十分的強勢,對於李梅花的話她不敢不從,走過去扯著趙三月的胳膊,就把他拽去了柴房。
那個不受所有人待見的人消失在了眼前,趙家的堂屋裏再次洋溢著歡聲笑語,趙金寶耍寶似的將趙永元和老趙頭哄得忍不住哈哈大笑,完全忘掉了剛才那個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的男孩。
夜深人靜,冷冽的寒風不斷透過破爛的門扉灌進這間破破爛爛的柴房中,臉色發青的男孩身體緊緊的蜷縮在一起,身上破爛的衣裳根本無法帶給他絲毫的溫暖。
卻突然,那絲絲縷縷痛苦的聲猛然間斷絕,腫成一雙核桃的眼皮緩緩掀開,露出了一雙幽深如千年古潭般的眸子。
脆弱不堪的男孩仿佛完全換了一靈魂,他突兀地從柴草堆裏坐了起來,低頭望了眼自己的身體,青紫色的唇角卻勾出了一抹笑意,“9527,你這又是帶我到哪裏來了”
這具身體是前所未有的虛弱,應當是有些餓得太久了,肚子裏仿佛有火在燒,且自從他落在這具身體之後,便聽不到一絲一毫其他的聲音。
9527機械的嗓音帶上了一抹虛弱,“大佬,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段肅的級係統竟然會有上報的功能,都怪我一時大意被主神發現了蹤跡,我們現在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也沒有辦法去那些高等級的位麵收集天道信仰力,隻能在這種低級位麵先苟一苟了。”
“無礙。”雲勵寒低低的應了一聲,一雙眸子在黑夜裏格外透亮。
主神,很好,他們之間的仇恨又增添了一分。
“原主的記憶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