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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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他的消沉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上了車沒多久,他的情緒就好了不少。

    “許小姐,我找到家人以後,還能跟你聯係嗎?”

    他小心翼翼問道:“可以嗎?”

    許幼蕎開著車,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我們可以在電話裏聯係。”

    她提醒自己,江意遠現在是個病人,他不可以和病人計較太多,先把他給哄過去再說。

    江意遠瞪大眼睛,像是沒想到許幼蕎會這麽說。

    “許小姐,我們隻能在電話裏聯係嗎?我是說,我是說,你既然說了我們是朋友,那我可以來看你嗎?”

    他說完就用渴望的眼神看著許幼蕎,許幼蕎自然能感覺到他炙熱的視線,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你的工作很忙,我也有我的工作,我們怕是不能再見麵了。”

    這是很明顯拒絕的意思了,說這些話的時候,許幼蕎握住方向盤的手越發緊了。

    她覺得自己心裏就跟倒了一瓶老陳醋似的,很酸很酸,明明比這要難聽的多的話她都說過,可那個時候隻是憤怒,卻沒有現在這會兒這麽酸澀。

    江意遠還想再說什麽,可是張張嘴到底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許幼蕎就又說道:“好了,我還開車呢,我們還是不要說話了,這樣會分散我的注意力的。”

    江意遠果然沒再說什麽,就坐在那裏目視前方,要不是許幼蕎還能挺到他清淺的呼吸聲,她會以為坐在自己身邊的是個不會動的假人了。

    到了醫院,許幼蕎帶著江意遠找到護士,說明自己的預約,護士聽完,讓他們先等了一會兒,才帶著兩人到了醫院辦公室。

    許幼蕎預約的醫生,說起來算是她的師兄,兩人在學校裏的關係不錯,要不然她是不可能這麽快就能預約好的。

    江意遠的情況比較複雜,許幼蕎並沒有把全部的情況都跟醫生說,隻是說他是自己的一個朋友,她偶然在街上碰到他流浪,詢問之下才知道他失憶了。

    醫生給江意遠開了檢查單,許幼蕎交了費帶著他去檢查室,江意遠卻變得磨磨蹭蹭起來。

    許幼蕎見他滿臉不情願的樣子,就問道:“這是給你做檢查,隻有做了檢查才知道你哪裏生病了,才好對症下藥,讓你盡快恢複健康。”

    江意遠自然知道許幼蕎說的這些,從醒來的那一刻起,他無時無刻不想找回自己的記憶。

    沒有失憶過的人是不了解的,那種對世界全然陌生,腦子裏空空如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的惶恐害怕,恐懼無助,真的能擊垮一個人的。

    就像是浮萍沒了根,鳥兒不會飛,失憶的人隻要沒有恢複記憶,終其一生,都會尋找自己的記憶的。

    江意遠也不例外,他也想找回自己的記憶,可若是找回記憶之後,他和許小姐就隻能天各一方毫無交集,他是不願意的。

    對他來說,那些失去的記憶固然很重要,可許小姐對他也很重要,兩個他都想要,兩個他都不想失去。

    “許小姐,我要是真的想起自己是誰了,我就得離開你嗎?”江意遠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可我不想跟你分開。”

    “我們隻是普通的朋友,即使你沒有恢複記憶,我們也不可能經常在一起的,你還是要回到你自己父母的身邊的。”

    “我,我”

    他到底要怎麽樣,江意遠並沒有說出來,許幼蕎催促道:“還有兩個病人就到你了,我們走吧。”

    江意遠並沒有動,許幼蕎回過頭來,深深歎了口氣:“江意遠,你到底想怎麽樣?”

    江意遠抿緊了嘴唇,看向許幼蕎,最終還是鼓足勇氣說道:“許小姐,我想以後還可以做朋友。”

    “我們本來就是朋友,要不然我為什麽要把你從街上領回家裏,還給你來這裏看病。”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江意遠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許幼蕎沒說話。

    江意遠執拗道:“許小姐,我要是聯係上我的家人,我和你還是朋友,我還可以來看你。”

    許幼蕎不說話,江意遠就也固執地不說話。

    “你以後當然可以來看我。”許幼蕎摸了摸額角,有些無奈地說道:“隻要你有空,當然可以來看我了。”

    聽到許幼蕎說這個,江意遠的臉上立時出現了心滿意足的歡喜笑容。

    不過他的腳下還沒沒動,而是繼續問道:“許小姐,我們既然是朋友,那我喊你許小姐就不好了,彼此不熟悉的人之間才會這樣稱呼呢。”

    江意遠說完,就看著許幼蕎的臉色,見她沒什麽不高興的,就鼓足勇氣說道:“許小姐,我以後可不可以叫你的名字,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檢查室裏又出來了一個人,這會兒江意遠的前麵句隻有一個人在等待了,她不想在這樣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和江意遠糾纏,就點頭道:“好,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她答應了,江意遠立即就喊道:“蕎蕎。”

    許幼蕎一愣,她以為江意遠會喊自己“幼蕎”,卻沒想到會喊她“蕎蕎”。

    這個稱呼有多長時間沒人喊她了,這個世界上,除了奶奶,就隻有江意遠喊她蕎蕎了。

    以前兩人情深意濃的時候,江意遠最愛靠近她耳邊,吹著氣輕輕喊她蕎蕎。

    他呼出的氣息打在自己的耳朵上,自己的耳朵立馬就會紅起來,就連臉都會染上一層紅雲。

    後來奶奶去世,她也和江意遠分手了,就再也沒人喊她蕎蕎了。

    沒想到在這裏,她又聽到這個稱呼了。

    還是從江意遠的嘴裏喊出來的。

    江意遠喊了這兩個字後,就有些緊張地看著許幼蕎,他雖然沒了記憶,可他就是知道,蕎蕎這麽親密的稱呼,是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喊的。

    他們兩個現在就隻是普通的朋友,稱呼這個名字實在是顯得太親密了,他不應該這樣喊。

    可鬼使神差的,蕎蕎讓他不用喊許小姐了,可以喊她的名字,這個稱呼幾乎沒有經過他的大腦,他張嘴就喊出來了。

    正是因為這樣,江意遠才有些緊張的,萬一因為這個稱呼太親密了,蕎蕎覺得他孟浪了怎麽辦?

    江意遠看著許幼蕎,緊張的甚至就想在等待宣判的囚犯一樣。

    許幼蕎的一句話,幾乎就可以判定他的生死了。

    江意遠沒有說話,他看著許幼蕎,很快就察覺出不對來了,

    蕎蕎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站在那裏沒有動,雙眼雖然看著他,可她的眼神卻帶著懷念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不是在看自己,她是通過自己再看另外一個人。

    江意遠立即就明白過來,蕎蕎看的那個人,是過去的自己。

    從見麵開始,蕎蕎就沒把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那個江意遠分開過,可她從來沒在自己麵前懷念過從前的江意遠。

    這個事實,其實讓江意遠心裏有些竊喜的,蕎蕎不懷念那個讓她傷心的江意遠,卻願意幫助自己,這是不是說明自己比從前的江意遠更好呢?

    因為自己不會惹蕎蕎生氣,更不會讓她傷心。

    可是現在,蕎蕎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她的眼睛雖然看著自己,卻透過自己在懷念從前的江意遠。

    更讓人難受的是,她的眼神裏不僅有懷念,甚至還有隱隱的愛意。

    自己不會看錯,蕎蕎的眼神裏就是有愛意,那是隻有想到自己愛著的人,才會露出的眼神。

    看明白了這一切後,江意遠的心裏很難受,不僅難受,還很是嫉妒。

    江意遠的心裏又酸又澀,像是吃了一百個檸檬,又像是吃了一百個苦瓜,滋味是難受的緊。

    盡管他知道,從前的江意遠和現在的江意遠其實是一個人,可是他還是嫉妒。

    嫉妒從前的江意遠可以讓蕎蕎愛上他,現在的自己卻隻能是蕎蕎的“普通朋友”。

    都是他的錯,要不然他傷害了蕎蕎,那自己現在和蕎蕎,就絕對不是“普通朋友”這麽簡單。

    說不定都已經結婚了,甚至連

    他們的孩子叫什麽好呢,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江意遠越想越離譜,許幼蕎當然不可能知道他的腦子裏在想什麽,隻是說道:“蕎蕎就蕎蕎吧,隨便你怎麽喊,我們去那邊坐下等著吧,你應該很快就能做檢查了。”

    許幼蕎帶著江意遠朝著那邊的椅子走過去,江意遠跟在她身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握了握拳頭。

    江意遠,加油!

    以前的那個江意遠犯了錯誤,那就由你來彌補好了,從前的江意遠傷害了蕎蕎,那現在你就努力讓蕎蕎開心,重新追求蕎蕎,讓蕎蕎再愛上你。

    當然,愛上的當然是現在的這個江意遠啦!

    想到這裏,江意遠臉上露出個得意的笑,心裏對從前那個江意遠的嫉妒再也沒有了。

    蕎蕎先喜歡的是你又怎麽樣,現在在蕎蕎身邊的是我,將來在蕎蕎身邊的也是我。

    你隻不過是蕎蕎身邊的一個過客罷了。

    這會兒的江意遠已經徹底忘記了一個事實,不管是從前的江意遠,還是以前的那個江意遠,其實都是一個人。

    要是事情真的按照江意遠現在的想法發展,許幼蕎真的又愛上了他,那等他恢複記憶以後,許幼蕎愛的到底是哪個江意遠呢?

    到時候江意遠怕是又會陷入苦惱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