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畫地為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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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昭一頓。

    他身上有別人的味道嗎?他怎麽聞不出來?

    林玉韻的麵色驀地沉了下來,這還是江昭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看他沉了麵色,好像他晚歸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一般,是以身為他哥哥的林玉韻格外生氣。

    他的聲音也像是含了冰碴一樣。

    “昭昭長大了。”

    江昭茫然地看向他,“林哥,我今年二十五歲,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

    林玉韻望著他的目光陰沉沉的,濃得像是化不開的一團墨,沒聽的話,而是固執地重複道:“昭昭長大了,便不聽話了。不僅不聽我的話,還在外麵和別人玩到這麽久才回來,甚至不知道要跟家裏人說一聲。”

    江昭疑惑中還摻雜著一絲很淡的害怕,主角受現在的樣子讓他莫名發怵,他惶惑不安地又喚了一聲,“林哥?”

    林玉韻望著他,重複了一遍開始的問題,“昭昭今天和誰出去玩了?”

    “——是媽媽讓我去接機的一個朋友,他的父親和我父親是生意場上的夥伴。”

    “隻是合作夥伴嗎?”林玉韻問。

    江昭怯怯點頭,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占有欲極強的丈夫盤問今天一天去了哪兒、和誰在一起的妻子。這個念頭突如其來,卻荒誕得可以。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喜歡他的。”

    林玉韻的目光驟然柔和下來了。

    又或者說,他將那份陰沉藏在了眼底,不教江昭看見。

    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江昭渾身布滿另一人的氣味,從頭到腳,甚至連唇上也附著著那人的氣味,就好像……他們共同飲用了同一個杯子,又躺在了同一張床上般。

    親密得如同愛侶。

    怎麽什麽東西都想和江昭在一起?

    它們也配?

    林玉韻的目光帶上幾分淩厲,這視線落到江昭身上時仍然是柔和的,一如往常,“我方才回家時沒有看見昭昭,昭昭也沒有告訴我今天要去哪裏。再加上久等不到昭昭,我很擔心。”

    他的語氣是平淡的,江昭卻從中感受出了幾分擔憂和不甚明顯的譴責。

    “——我在擔心昭昭,甚至推掉了工作出門去找了一圈。可是昭昭呢?昭昭在和自己的朋友玩,還直到這麽晚才回來。”

    他這樣說,江昭便有些能理解他方才的眼神為什麽會這麽嚇人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肯定也是會擔心的。再者,他回來的也的確很晚,以往八點前他便會回家了的。

    思及此,江昭麵上浮出內疚,小聲同林玉韻道歉,“抱歉林哥,我……我下次出門會告訴你我出去幹什麽的,今天讓你擔心了。”

    林玉韻溫和地點點頭,像一位正在教育孩子的大家長,“還有呢?”

    江昭和他相處久了,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勁,認真想了下,隨後低聲道:“我還會和林哥說我去了哪兒,需要多少時間才會回來,最晚是幾點回家,我也會打電話和你說我到地方了沒有。”

    林玉韻聽得很滿意。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江昭困在屋子裏,教他如同一隻真正的金絲雀般,無法從中逃離。

    現在還不行……

    還要再一些日子,就快了,再等一等,等到江昭完全信任他時,他便可以將這一隻最美的金絲雀關進籠子裏。

    江昭垂著頭,語氣有些不安,“對不起,林哥,我……今天不小心在朋友那裏睡著了,以後我不會這樣的。”

    他抬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中隻倒映著林玉韻的臉。

    後者的拳頭攥緊了。

    睡著了?——怕不是單純得睡著,他的昭昭很乖,卻也格外沒有安全感,很難在除了臥室外的地方睡著。

    難怪呢。

    難怪他說一股狗東西的味道。

    林玉韻控製著肆虐的情緒,抬手在江昭頭頂輕輕揉了下,“我算是你的半個哥哥,你的安全才是我應該考慮的,至於其他的,昭昭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隻要提前告知我一聲。昭昭記住了嗎?”

    江昭乖乖點頭。

    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那天晚上沒有影子的東西絕不是林玉韻。

    他試探過謝明熙,故意說了些偏激的話,想看看這些話是否會改變林玉韻對他的態度。

    結果是沒有。

    林玉韻對他依然很好,甚至好像打消了對他的懷疑,同他說話也每每放柔聲音,如同在對待一位真正的心理病患。

    倘若不是他所看到的這樣……那主角受的演技可真是太好了。

    江昭回到房間,許久不見的係統突然冒了出來。

    【宿主。】

    【有事嗎?】

    係統今天其實是在的。

    它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形容自己看到的場景,而身為係統,它也沒有任何必要去提醒宿主規避風險。

    它唯一做的便是督促對方完成好任務。

    可江昭真的有讓人心軟的功夫,係統在谘詢了別的同事後,挑了個比較隱晦的方式道:【您有沒有覺得,您的體質,可能、大概,我是說稍微有一點……】

    吸引變\態了。

    圍在身邊的正常人實在是太少了,幾乎是瘋子居多。

    江昭等了下,沒有等到係統的後話,有些疑惑道:【嗯?】

    係統:【您不覺得,您現在……】

    【我怎麽了?】江昭耐心等著它說話。

    這頭,係統換了好幾種說法,卻沒有一種成功說出來了。

    它正鬱悶著,忽然臉色一變,想起條規定來。

    係統手冊裏有很多規定,其中包括了它們能說什麽、不能說什麽、需要說什麽、不需要說什麽。

    有一條規定是這樣的——係統不能向宿主透漏任何有關任務對象的事,包括但不限於支點如何完成、任務對象的動向同行為……

    它剛才說的不正是任務對向的動向嗎?

    難怪說了好幾次也說不出口。

    那可憐的宿主便隻能自己發現了。

    係統咽下原話,轉而道:【抱歉,剛才後台卡頓了。我隻是想提醒您,您的劇情完成度已經達到百分之二十。】

    江昭:【!!!】

    【二十點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任務居然這麽輕鬆嗎?他這段時間幾乎什麽也沒做,心理診所和江家兩點一線,除此之外便沒去別的地方了。

    這多出來的十點,難不成……是駱俞那個任務給他的?

    天哪——在駱俞家待半天能有十點完成度!

    要是他方才沒有落荒而逃,而是在反派家裏留宿,劇情完成度豈不是能更多!

    江昭感覺自己和一夜暴富也沒多少區別了,但認真想想,再讓他在駱俞家裏待著,他也是不樂意的。

    和駱俞待在一塊讓他渾身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好像有一群螞蟻順著小腿往上爬一般,一邊爬一邊在他腿上啃噬,痛感和恐懼悉數是漫長而悠久的。

    這天晚上,是江昭這麽久以來,第一次以雀躍的心情入睡。

    他第二天早晨還要去找謝明熙。

    奇跡般的,他這晚上沒有再做噩夢,一睜眼便是天亮。

    看來謝明熙說得沒錯,保持愉悅的心情是睡眠質量的標準之一,因著睡得好了,他這天的精氣神也格外好,林玉韻看見他時還愣了下。

    美人不管做什麽都固然是好看的。

    但枯萎的玫瑰同正在盛放的玫瑰之間,相信無人會選擇前者。

    江昭此刻便是後者。

    他眼下的青黑淡了,唇上的死皮也褪去不少,眸光較之前而言格外明亮,看上去格外地光彩奪目。

    他溫聲問道:“昭昭今天很高興?我看昭昭止不住地發笑,是遇見了什麽讓你高興的事嗎?”

    經他這麽一說,江昭略收斂住麵上的神情,靦腆地低下頭,“也沒有,隻是困擾我很久的一件事解決了。”

    “是麽?那還真是要為昭昭感到高興。”林玉韻嗓音含笑,卻無人發現他眸中一片冰冷。

    江昭愣了下。

    駱俞也喜歡說那兩個字,不同的是,他的語氣大都是嘲諷和冷漠的。

    “林哥,等下我要去找謝醫生。”

    “昭昭早去早回,我今天不忙,下午便可以回來,到時候你和我去個地方。”

    “好呀。”

    江昭雀躍的心情維持了一路。

    下了車,他抑製住激動的情緒,再三調整才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謝明熙正在沙發上坐著,他們平時談話悉數是在沙發上進行的。聽見聲音,謝明熙抬頭,換上笑顏看過去。

    青年一如往常坐在了他身側。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了他可以清楚聞見青年身上的氣味。嬌嫩欲滴的白玫瑰加上一些雛菊的氣味,還有些別的味道,但隻有這兩種最明顯,也融合得最相得益彰。

    清新卻又濃鬱的香味,今天卻有些不同,他在這絲絲縷縷的香氣中,十分敏銳地嗅到了別人的氣味。

    ——是冷杉香水。

    那是一款男士香水,他剛好有一瓶這樣氣味的古龍水。

    這並不是青年噴灑的氣味,而是……

    什麽人在和青年有了親密接觸後沾染上的氣味。

    謝明熙麵上的笑驀地一頓。

    江昭猶且不自知,朝他彎了下眼睛,唇瓣開合,“謝醫生,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像是和家長絮絮叨叨今天自己在學校發生了什麽的小朋友,從裏到外悉數透露著一股乖巧。

    謝明熙的目光落在他唇上。

    唇瓣飽滿,唇珠有些微不明顯的紅腫,看著不像是青年咬的,倒像是……

    別的什麽人將之親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