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畫地為牢(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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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仗著駱俞腿腳不好,想把自己怎麽樣也不可能,所以忽視了係統的問題跑過來
這不就是在作死嗎
他剛才還背著人家洗了個澡。
哪怕沒真真切切地看見什麽,但水聲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江昭不是傻子,他甚至比起一般人更清楚而已。
如果駱俞坦白看著他,反而不會有那麽濃的窺探欲。半遮半掩反而才是勾\引的最高界限。
身後人久久沒有回話,江昭心裏發慌,忍不住又喚了聲,“駱俞,你先把我放開好不好”
身後人唇瓣微微開合,“不好。”
是駱俞的聲音。
江昭並沒有因為確認了他的身份而放寬心,反而更加緊張地咬住了唇瓣,貼在柔軟的絲綢被上的另外半張臉格外冰涼。
噴灑在他耳側的熱氣變換了個位置,感覺出來像是駱俞湊近了他,正在緩緩嗅聞著他身上的味道。
那股熱氣從他耳後移到了臉側,湊得太近了,他甚至看見了駱俞的鼻梁和微勾起的唇角。
而後熱氣又移到了他後頸。
駱俞壓著他的力道絲毫沒有變化,“你現在身上好香,全部是沐浴露和洗發水的香味,還有我身上的味道。”
江昭被他說得喉結下意識滾動了瞬,暴露在駱俞視線下的耳尖一點點變紅了,甚至輕輕顫了顫。
駱俞看著那隻耳朵,想到了兔子細長的毛絨耳朵。
他想,紅起來更像兔子了。
思及此,他用齒尖咬住了那隻耳尖,呼吸的熱氣悉數噴在了這隻耳上,教他控製不住發起顫,被駱俞桎梏的雙手也一陣陣開始酸麻起來。
啪嗒。
是他腳上的鞋掉了下去。
江昭掙紮著,將臉完全埋進了柔軟絲滑的絲綢被中,妄圖依靠這樣的方式躲避駱俞。
然而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駱俞鬆開了他的耳尖,溫熱的氣轉而移動到他的後頸處,若有似無道“江昭,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在國外這幾年什麽也沒做吧”
江昭那點小動物似的直覺又冒了出來。
駱俞怎麽會挑在這樣的一個時間點將這件事告訴給他
還是說
對方被他刺\激到了,一怒之下才會不管不顧地將這件事說出來
如果是衝動之下說出的這件事,他最後會被滅口嗎
江昭深吸了口氣,卻忘了他現在臉朝下埋在被子裏,吸氣隻能聞見床鋪上駱俞的氣味,這股氣味在瞬間充盈了他的鼻腔,教他克製不住地、小小地咳嗽了下。
這副模樣瞧著像是在緊張與慌亂。
“怎麽不說話”
身後壓著他的駱俞問,聲音仍舊是淡淡的。
“還是在想,為什麽我要現在暴露在你麵前江昭,有一件事我是不是沒有告訴你。我隱瞞我雙腿的事情不是因為想找你複仇。”
“和你沒關係,是因為別的雜碎。”
他湊近江昭,在他後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
“公司裏的小部分雜碎不服氣為什麽我年紀輕輕能夠管理公司,他們有些人在背地裏談論一個斷了腿的殘廢怎麽可以管理公司呢”
江昭沉默。
這是駱俞在他麵前頭一次說這麽多話。
駱俞將隱瞞雙腿健全的原因娓娓道來,他的語氣仍是冷淡的。
提及被人羞辱謾罵時,他的語氣沒有憤恨。
提及將那些人處理時,他也沒有高興。
他隻是從始至終的冷漠。
好像他原本便沒有在意過這些事一樣。
江昭邊聽著,邊悄悄轉了下脖頸,被子裏實在悶得慌,他快要呼吸不過來。
缺氧過度的大腦教他無暇去思考為何駱俞會對他說這些。
於一片恍惚中,他想到了原文描述的駱俞。
駱俞固然是個瘋子,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悉數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考慮。
若是細細探究,他的一切想法背後的原因大抵隻有一個。
從心所欲。
他是個不懂掩飾情緒、無法體會他人感情與凡俗事故的冷血異類。
“江昭,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江昭一頓,後頸處的汗毛登時便豎起來了。
這種感覺約莫和上課時不認真聽,結果被老師點起來單獨回答一樣,發自本能地顫栗。
“我有在聽。”
“可是”那股幽冷陰沉的氣息漫了過來,像是一條冷血動物在朝他呼氣,“你的表情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在認真聽我說話。我不喜歡別人和我獨處時分心,你更不能。”
他頓了頓,像是在思考,而後語氣帶了點孩童般的雀躍。
“再有下次,便割了你的耳朵。”
江昭渾身一僵。
這段時間一直被各路妖魔鬼怪折磨,他險些忘了,這位反派在原文可是個十足的瘋子。
剛才想起的那頓描寫便是警醒。
瘋子,顧名思義,和正常人不同。
正常人如果對一個人有點意思,會朝著他說出“割了耳朵”這種話嗎
自然是不會的。
可駱俞會。
江昭小心翼翼又格外鄭重地點了下頭。
他費力地側過半邊臉,聲音有些軟,“駱俞,可以讓我起來嗎我手麻了,這樣被你壓著不舒服。”
駱俞微歪了下頭。
“不要。”
他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駱俞喜歡這種把江昭積壓在被子和身體縫隙裏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像他將麵前的青年雜糅進了骨子裏一般,他們一同呼吸、一同走路、一同飲食睡眠,再也無法分開。
如同兩朵並蒂蓮一般。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誰離了誰都無法獨活。
他喜歡這樣。
不能把江昭切成小塊小塊地裝在口袋裏隨身帶走,像這樣把對方揉進身體裏也是不錯的。
江昭愣了小會兒,有些委屈地又把臉埋了回去。
他在心裏想為什麽不放我起來啊我又不會跑出去。
係統
還真是適應良好呢。
知道駱俞是唯一的人後,他所表現出的恐懼便大大地降低了。
再這樣下去可不妙呀。
駱俞支撐起上半身,居高臨下看著下頭的青年。
青年埋了會兒,似是覺得這樣不舒服,又將半邊臉露了出來。
離得近了,駱俞能看見的東西便多了。
他頭一次發現,青年眼瞼下至、靠近睫毛的地方居然有一滴小痣。
很小,生得毫不起眼。
這滴小痣藏在了睫毛後頭,教人在看江昭時,隻能注意到他過分濃長的睫毛,從而忽略掉這顆藏起來的小痣。
駱俞心頭癢癢。
他想要什麽是學不會忍耐的,哪怕是駱父將他吊起來用皮鞭抽,又將他放下來,他也仍然會朝想要的東西爬過去。
駱父常說他哪哪都好,隻是想要的東西便一定要拿到手這點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明明除了精神診斷書之外,他在什麽地方都優秀極了,怎麽偏偏會在這件事上顯得這麽急躁
他順從本意彎腰,吻上了那滴小痣。
他的吻是輕的,與其說是親在了江昭眼角,不如說是用唇瓣去蹭這些濃長的睫毛。
像是蜻蜓經過水麵時無意間地一點。
輕到了極致。
江昭甚至是在他吻上來好一會兒後才驚覺他湊了過來。
他的聲音裏滿是慌張,“你在幹嘛駱俞駱俞你別這樣,我、我不舒服”
野狼並沒有聽他的話,唇瓣在他側邊臉頰摩挲著,一點點親到了他的唇角。
照這樣下去,下一處位置便是他的唇瓣正麵了。
江昭趕在這前頭強行轉過了頭,於是下一個吻隻是落在了他的側頰處。
駱俞動作微滯,像是不明白到嘴的獵物為什麽會跑走。
“江昭”
被叫到的人將臉埋在被褥中,對他的呼喚沒有反應。
駱俞眸色微沉,大約過了一兩秒,他伸手,強迫江昭轉過頭來。
而後,他唇角若有似無地勾起,在江昭怕極了的目光中低頭吻了過去。
這個吻落到了它原本該在的位置。
江昭瞳孔驟然放大。
他腦子裏被忽然冒出來的念頭填滿,甚至無暇顧及麵前正在發生的事。
駱俞在親他。
他在吻他。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
江昭大腦一片空白,等他回過神時,駱俞已經將他的衣角掀了上去,露出勁瘦的腰腹。
一陣涼意襲來。
他登時清醒了,也顧不得駱俞的表情如何,手腳並用掙紮起來。
“不、不行駱俞我沒有答應要和你做做這個,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太過分了駱俞”
駱俞手上禁錮的力道驟然一鬆,止不住往床上縮,眨眼的功夫便爬到了床頭,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警惕地盯著他。
甚至還有空騰出手用枕頭將自己圍了起來。
這似乎是個能讓他感到安全的姿態,他的神態沒有方才那麽僵硬了,隻是身體仍然是警惕的。
江昭被欺負得要哭出來了,攥著枕頭一角的手格外用力,細瘦的骨節也泛起一片慘白。
駱俞在床腳看著他。
江昭往後縮了縮,像是想用這幾隻枕頭把他藏起來,手腳和身軀止不住往後縮,蜷成了無比小的一團。
“江昭,過來。”
命令般的語氣,麵上的神情仍然是冷漠的。
唯一的區別,大概是從這分冷漠中透出了一股陰沉,教人輕而易舉便能看穿他的情緒,知曉他現在心情欠佳的事實。
江昭硬著頭皮飛快搖了下頭。
他還不太能接受
明知道這樣會激怒駱俞,他還是選擇了拒絕,大不了、大不了被趕出去,他還可以賴在對方的門口不走
江昭抿了抿幹澀的唇。
他回神太晚,唇瓣已然被親得微微紅腫起來,像應季時飽滿的水果一般,格外誘人,一口咬下去,裏頭滿滿的汁水仿佛會爆出來。
駱俞的目光落在他的唇瓣上,那點被打斷的不快飛速散去。
麵對江昭,他很難真正生氣。
江昭抱緊身前的枕頭,“駱俞,到時間了,我該上床睡覺了。我今天睡在哪裏”
駱俞冷眼望著他。
江昭被他看得莫名生出一股心虛,低下頭看身前的枕頭。
是他自己要進來的,沒有人要逼他,他進來前,駱俞盯著他看了很久,那眼神的意思是詢問。
他看懂了。
可現在卻反悔了。
他大抵不是什麽好人,又想仰仗駱俞活下來,又不願意付出代價。
可這樣的代價
他有些難以接受。
江昭張了張嘴,訥訥道“駱俞,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你忘了嗎”
他的聲音愈發輕了起來。
“你的腿。當時,分明是我故意把你從樓梯上推”
“江昭。”
駱俞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江昭感覺到一股目光正在看他,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探尋。
“我分得清楚是誰,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江昭先是有些呆愣地點了下頭。
死一般的寂靜圍繞著他和駱俞。
他從這股靜謐中品到了什麽,將那句話翻出來拆開,仔仔細細地嚼碎了吞進肚子裏。
駱俞知道他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他為什麽會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
係統係統
係統道我在,宿主。
江昭緊張道駱俞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是真的嗎我們穿書者的身份要是被小世界的主要人物知道了,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影響嗎
係統抱歉,我無法回答您的問題。
江昭焦急的心突兀一頓。
係統又道我為您查詢過了,宿主守則裏沒有關於“在任務目標麵前ooc”的相關製約及懲罰。
這意思便是不會有事。
江昭稍稍安了下心,隨後又緊張起來。
他抬眼看去,駱俞不知何時從床腳走到了他身旁,現下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江昭身體驀地一僵,如木雕泥塑般,連呼吸也停了一瞬。良久,他方才回神。
好恐怖
駱俞不愧是這本書的反派,一個眼神對他的影響便這麽大。
他下意識收了收唇珠,不讓這滴唇珠暴露在外。
“江昭,你莫不是真的以為,我什麽也不知道”
“你知道什麽了”
對麵的人沒有說話,他的沉默教江昭心頭止不住生出惶恐,心髒的跳動也愈發強烈起來,如擂鼓一般,教他心慌意亂。
“駱俞”江昭有些著急地喚道“你知道什麽東西”
“江昭,我還不至於連你和其他人都分不清。”
駱俞的聲音自然是冷淡的,偏偏是這種冷淡最教人無端端生出恐懼。
“你的臉和我記憶中的臉是同一張,但我可以肯定人絕不是同一個,你和之前那個人沒有任何地方相像。”
他頓了頓,繼而俯身,靠近了江昭,手指捏了捏他圓潤的耳垂,入手的觸感極軟。
他想起不知從哪兒聽的話。
據說,耳垂軟的人很好說話、容易心軟。
江昭也是好說話會心軟的人之一嗎
那為什麽不能對他心軟。
“江昭,別人或許可能會被你騙到,但我不會。我和他們不一樣。”
江昭心頭的慌張在他的話中悄然沉寂下去。
他
知道了。
卻隻知道一部分,比如他不是原來的人,關於其他的確實一點不知道,又或者他對這部分不感興趣。
他隻想知道他所知道的。
如他所願,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這部分。
江昭將頭埋進麵前的枕頭中,以此來掩飾麵上的慌張。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
宿主守則沒有關於ooc方麵的懲罰,宿主擁有絕對自由度,但他們需要在人設自由的情況下完成劇情完成度。
一些老練的宿主為了保證劇情完成度達標的同時評分能夠高,是以在小世界中悉數是扮演原身的。
江昭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沒半點掩飾,暴露出來的全是原本的性格。
他之前以為他身上的不同係統這邊會幫他解決,結果係統丟了一條不甚明確的規定就跑了。
相當的不靠譜。
江昭的心跳加快了。
“江昭,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像鴕鳥。遇見什麽解決不了的事便會把頭埋進沙子裏,妄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躲避問題。”
駱俞看著他。
埋頭在枕頭裏的江昭不說話。
駱俞卻是忽然笑了笑。
“現在更像了。”
“”
江昭悄悄抬頭,看了眼駱俞。
以往駱俞的目光悉數是冷冽的,而現在他的目光卻像是遇見了太陽的冰塊一般,施施然融化成了一灘溫水。
那神色甚至是可以被稱之為溫柔的。
他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駱俞笑。
原文中,駱俞好想也從未笑過,關於他的描寫一直是“冷若冰霜”“陰鬱的視線”“麵沉如水”。
也難怪原文主角受不喜歡他。
主角受喜歡的是開朗張揚的人,駱俞則和這些形容詞完全反了過來。
江昭倒是無所謂。
但是他現在也不喜歡駱俞呀。
駱俞既然已經知道他不是原來那個人,卻還是憋足了勁欺負他,甚至好幾次用雙腿這件事來威脅他。
想想就好氣。
他有些生氣地看了眼駱俞,原本是想瞪他的,想想還是算了。
他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駱俞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而後他抬手,將圍在江昭身旁的長方形枕頭抽了出來。
這個動作讓江昭猛然回神,一個勁兒往身後縮,眼裏的淚光又蔓了上來,好像是委屈的,又像是埋怨的。
“我不想做這些事。”
“駱俞,我沒有答應過會和你做那種事你不要逼我。”
駱俞手裏攥著那個柔軟至極的枕頭,心想還沒江昭的臉來得軟呢。
他根本沒在想江昭的問題。
駱俞回神時,床上的江昭已經從另一邊下了床。
他微微蹙眉,“你去哪裏”
江昭往外走的動作一僵,“我我隻是想出去睡覺,沒有床的話我可以睡在外麵的沙發上。”
“”
“江昭,你覺得我的床是容不下你嗎”
江昭低頭,聲線發顫,“不,我我隻是不想和你睡在一起,
我怕你晚上控製不住”
“我控製不住不用等到晚上,現在就可以。”
江昭的臉更加白了幾分。
駱俞一點也不按常理出牌。
他抿了下唇瓣,僵在原地不知該走還是該留下。
“留下,睡床上。”
江昭抬頭看他,一雙眼已然變紅,“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說。”
江昭耳根飛上一點明顯的紅痕,“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可以先不要動我嗎”
駱俞看著他。
這隻慫兔子洗得香甜,渾身都是他的氣味,身上還穿著他的襯衫。
好像已經成了他的人一般。
但他現在卻要求他,在至少今天之內不要動他。
算了。
那便等一等,到明天好了。
熬湯不是也講究慢慢來嗎
駱俞微頷首,“就今天。”
江昭鬆了口氣。
至少今天他不用擔心駱俞對他做什麽。
他仔細想了下,索性將係統叫出來,花了點積分問它自己在現實世界有沒有伴侶的事。
係統的查詢出來的結果是沒有。
他在被係統抓到小世界的前一刻也仍然處於單身狀態。
他心裏懸著的那塊重石輕了些,至少他不需要擔心在不知情的時候背叛愛人這種事。
至於駱俞這邊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萬一駱俞明天又改主意了呢
他想著,眼睜睜看著駱俞從櫃子裏翻出了新的枕頭,放在了那張大床上。
而後,臥室的燈便熄了。
江昭恨不得在床鋪中央堆出一個楚河漢界來,一直貼著床沿,睡著了也不安穩。
他並不知曉的是,在他睡著後,駱俞拆掉了用做“楚河漢界”的枕頭,把他抱進了懷中。
江昭在第二天接到了江父的又一通電話。
“江昭,你有多久沒吃藥了”
對麵一接通便是這樣的問句開頭,正在接水的江昭一頓,“什麽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昨天約談了你的心理醫生。你長時間斷藥,會引發各種各樣的後遺症,記憶混亂便是其中一個特征。”
江昭抬眼,眸中閃出些許微弱的光。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媽六年前就去世了,如果不是斷藥這麽久,你也不至於提起你媽。”
“什麽”
江父歎了聲,“昨天是我語氣太凶,我也是擔心你才會這麽著急。你現在在家嗎我讓管家拿了新的藥回去,你回家記得吃,妄想症固然可怕,但你不治療,又怎麽知道它沒有痊愈的可能呢”
“唔你幹嘛”
江父正說著,那頭的江昭悶哼了聲,緊接著是壓低的聲音,像是在和身邊人說話。
他隻以為是江昭的狐朋狗友,壓根沒在意。
“江昭還在聽我說話嗎記得回家吃藥,我這邊的項目快要到收尾階段了,短時間內回不來。等我忙完這一陣就回去看你。”
電話被掛斷了。
屏幕上顯示出的通話時間不足兩分鍾。
不論是真是假,原身的父母都不佩作為一對父母。
這頭的江昭的確和狐朋狗友在一起。
字麵意義上的“狐”朋。
他站在飲水機前發怔時,駱俞不知怎的悄無聲息踱步到了他身後,伸手攬住他的腰,強迫他翻了個身,而後壓了上來。
如若不是他緊緊攥著手機,這會兒手機已經掉到地上去了。
“駱俞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親我”
他被壓在了牆壁和駱俞的身體縫隙中,茫然又有些生氣地抬頭。
江昭原本打算問對方他需要吃什麽藥的,結果駱俞一來,他的計劃便全部被打斷了。
駱俞近乎無色的唇瓣被他咬了一口,滲出點血珠。
這滴血色在那淡色的唇上像某種胭脂,被他探出來的舌尖摸均勻了。
染上了鮮紅的唇愈發顯得他這張臉格外禁欲。
江昭那點被打攪的怒氣飛快褪去,轉而升騰上來的是害怕。
“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在和人打電話,是你自己突然湊過來的。”
駱俞掐住他的下頷,拇指指腹撫上他的唇瓣。
“你現在在我的地盤,我地盤上的所有東西所有權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駱俞一臉淡然,完全看不出來嘴中說的是什麽歪理邪說。
“我在我的地盤上親我的人,怎麽了”
江昭沉默。
一點緋色的血氣在他身體裏蔓開,一部分選擇了往上衝,在他的臉上冒出來,襯得他這張臉格外昳麗。
“我不是”
“你是。”
駱俞麵色驟然陰沉起來,江昭幾乎以為他要發怒,誰曾想駱俞以伸手,徑直將他抱了起來,一路進了臥室。
江昭本能覺得不對,下意識掙紮起來,剛掙紮了多久便被他桎梏住手腳。
駱俞用惡狠狠的表情湊近他,咬了下他挺翹的鼻尖便轉移目標。
兩人間的距離若即若離,唇與唇間隙的距離也知隔了沒多遠。
“我約你出來時,你同我一起出來了。”
“我送你東西,你沒有拒絕。”
“我想讓你跟我回來,你拒絕了。但是昨天晚上你主動登門來找我了。”
江昭麵上浮出驚詫,“前兩個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我都拒絕了,但是你用你的腿來威脅我,送我的東西我說我要取下來,你還是威脅我說要將我的手砍了”
他胡亂往外踹了一腳,也不管踹沒踹上。
“你胡說”
駱俞目光沉冷,幾乎要製不住這隻忽然開始蹬腿的瘋兔子。
“你已經收了我的東西,你收了我的東西”
“我沒有是你硬要送給我的”
江昭轉頭,頭一次用有些凶的眼神看向他。
反正怎麽樣都會被駱俞拽上床,他為什麽不能凶一點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江昭掉在客廳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登時回過頭去,想去外麵接電話。
他試著掙紮了下,駱俞的雙手牢牢抓著他,目光仍然沉冷,不願鬆手。
他那點冒出頭的尖刺轉瞬又軟了下去,飛快化成了水,“駱俞,這個電話對我很可能很重要,你讓我去接一下嘛”
“不。”
“駱俞,你鬆手,我要去接電話”
“我說了不。”
駱俞驟然用力,將試圖往外跑的江昭拽了回來。
“你不能去。”
話罷,他低頭同江昭對視。
後者眼裏冒出了星星點點的水光,看向他的眼中悉數是軟意,麵上也帶了點哀求。
“駱俞,求你了”
“你知道應該怎麽求我。”
江昭一愣。
駱俞目光冷淡得駭人,細看卻能看出他眼中暗藏的一點奇異的亮光,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江昭狠狠咬了下牙,目光看了眼客廳地板上的手機,視線複又轉回來看向駱俞。
而後他微仰頭,閉著眼貼近了駱俞。
兩片唇瓣貼在了一起。
江昭的唇軟得不可思議,像是還未成型的布丁,吉利丁教這份甜點微凝,卻因著時間未到,輕輕一戳便散開了。
一點如蘭般的香氣襲了過來。
駱俞嚐到了他唇瓣的味道。
但還不夠。
那還遠遠不夠。
他還想要嚐到更多滋味。
江昭原本打算輕輕碰一下便離開,觀駱俞的麵色似乎也是這樣打算的,誰曾想一親上去他便後悔了,雙手死死箍著他的腰,不願教他離去。
他一急,忙掙紮起來。
再耽擱一會兒外麵的電話便會斷掉了。
那這樣他主動親駱俞的意義在哪裏
他不能白費功夫。
思及此,江昭劇烈掙紮起來,雙手拚命去推駱俞。
“夠了夠了駱俞別再親了,我要去接電話了”
他的力氣遠不及駱俞,好幾次眼看就要掙脫開了,卻每每失之交臂。
“駱俞”
等到駱俞親夠了,客廳的電話已經自動掛斷。
江昭生氣了。
他看向駱俞的一雙瞳眸亮得進人,裏頭像是燃燒著的、猛烈的火焰一般,恍惚要將他燃燒殆盡。
他的唇也是鮮亮的色澤,之前是淺粉,現在卻被吮出了豔紅。
美得驚人。
駱俞的眼神有幾分強行壓抑的渴望。
江昭看不到他眼中的自己,倘若他能看見的話,便會發覺
此時此刻,他正在發光。
江昭奪門而出,撿起客廳的手機看了眼,上頭的來電顯示是林玉韻。
應當是看見他一直沒有回家,林玉韻擔心了所以才會打電話來。
可惜他沒接到
想到這兒,江昭下意識看了眼身旁跟過來的男人。
“駱俞,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過來接電話”
駱俞垂眸,“我讓了,是你自己沒接到。”
江昭“”
就很氣。
還不能和罪魁禍首計較。
超氣,白白讓他壓著親了好久。
江昭猶豫了下,正要把電話撥回去,屏幕一暗,來電鈴聲隨之響起。
打過來的仍是林玉韻。
江昭走遠了些,站在陽台的玻璃門附近接通了電話。
“昭昭,昨天為什麽沒回家”
陡一接通,那頭傳來的便是詢問,聲音依舊溫和,卻能從中感受到一股冰冷,透過電話也能感覺到出他的氣惱。
江昭被駱俞鬧了一通、有些煩悶的情緒在聽見這道聲音時轉變為了低迷,微微垂頭,目光落在了玻璃的一點灰塵上。
“我在朋友家裏,最近有點事,我就不回家去住了。”
“什麽朋友我認識嗎”
“一個不怎麽熟悉的朋友,林哥不認識他。”
對麵沉默。
他不說話,江昭也不說話。
無言的沉默長久地持續著。
他們在這場沉默中領悟了什麽,彼此變得心知肚明起來,卻誰也沒有告訴誰。
半晌,林玉韻率先開口“昭昭是不想回家,還是不願意回家”
江昭心想,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更何況,那個地方並不算他的家。
那隻是蜘蛛用致命的毒氣、粘稠的蛛網和盛大的謊言編織出的一場虛假的美夢。
他不願意活在這場虛假中。
哪怕他將要麵對殘酷的真實。
江昭抿了下唇,“沒有,隻是和朋友很久不見了,在他這裏玩幾天。”
林玉韻追問道“具體幾天,到時候我好去接昭昭。”
江昭被他問得心煩意亂,隨口說了一個五天,那頭的林玉韻答應下來,聲線依舊是溫和如玉的,好像是正常關心弟弟的暖心哥哥一般。
“昭昭長大了,有自己的朋友,我不會阻攔昭昭社交,隻要昭昭不會忘記回家就好。”
“昭昭好好玩,錢不夠了可以跟我說,五天後。”
他明顯地停頓了下。
“我親自去接昭昭。”
江昭有些敷衍地點了下頭,而後才反應過來來對麵的人應該看不見他的動作,唇瓣微張。
他的唇縫中忽然插\進來一根手指。
江昭一愣。
他抬頭。
駱俞用指腹按壓著他上唇的唇珠,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好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兒一般,不願意將獨屬於自己的東西交出去。
“別”
那根手指趁著他說話時開合的縫隙徑直朝著裏頭去了,一點溫熱觸上他的舌。
濕潤的口腔很快便將幹燥的指腹浸濕。
駱俞卻像是玩上癮了一般,任憑江昭怎麽跟他使眼色都不抽回手。
江昭怒向膽邊生,雪白的、貝殼似的齒尖咬了下那根作亂的手指“”。
他沒控製好力道,含著怒氣的第一下便嚐到了血腥味。
很淡,大抵是破了個口子。
江昭的膽子好像破皮的傷口一般,同這滴血珠一起消逝。
他小心望著駱俞沉鬱的神色,幾乎以為他要生氣時,駱俞卻唇角向上一挑,驀地笑了下。
“別咬我。”
江昭愣住了。
他的耳廓酥酥麻麻,被這含笑的一聲喚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駱俞的聲音一向是悅耳的,但其中隱含的陰沉和怒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哪怕是天籟,聽在耳中也有如地獄傳來的聲音一般。
他方才一笑,聲音中的沉悶冰冷像遇上了日光一般,飛快化了,裏頭蘊含的是滿滿一腔連駱俞也不曾察覺到的溫柔和寵溺。
好像他不是被人咬了。
而是被心上人贈了一個吻。
江昭聽不出深層次的意味,隻本能覺得駱俞的聲音不知怎麽變得格外悅耳起來。
“你別打擾我。”
駱俞麵上的神色一斂,複又恢複到了方才冷淡的模樣,好像剛才的笑和聲音都不是他一般。
他抽出手指。
指腹偏側邊的位置是一個極明顯的咬痕,正中央被咬破了表層肌膚,裏頭的血不斷往外滲,很快便在他指腹上形成了橢圓的一滴圓滾滾的血珠。
好像是他在捧著這枚血色的珍珠。
“你咬的。你把我咬傷了。”
話是這麽說,江昭卻沒從他的語氣裏聽見一絲一毫的不愉,反而像是在對待撿來的流浪貓,聲線平和中透著親昵。
駱俞怎麽忽然間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他盯著那滴血珠,好像被蠱惑了一般,眸中帶上了些惘然。
不等江昭想清楚,耳邊突兀傳來一道聲音,“昭昭”
他回頭,屏幕上儼然是正在通話中的界麵。
江昭瞳孔驟縮。
他忘了
他竟然把林玉韻忘了駱俞這麽一鬧,他的心神登時被吸引過去,自然也忘了還在和林玉韻童話的事。
要是林玉韻聽見了剛才的話
江昭呼吸一窒。
他隻能祈禱林玉韻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怎麽這麽長時間不說話,是在忙嗎還是不願意讓我去接你”
“沒有我在忙”江昭匆忙回答道。
他的注意力回轉到林玉韻身上,手猝不及防被人拉住。
拉住他的那股力道很大,他被拉得往前栽去,恰好摔進了駱俞懷中。
一股格外清晰的鬆香味傳進鼻腔,駱俞將下巴搭在了他的後頸,而後輕聲喃喃道“你身上好香。”
被嗆了一鼻子鬆木香的江昭想說你身上才香好嘛
兩人一同栽在柔軟的布藝沙發上,駱俞從後完全將江昭摟入懷中,手腳並用死死桎梏住他。
手機在方才那一遭翻滾中不知掉到什麽地方去了。
江昭心裏想的事被突如其來的一抱徹底摧毀了思緒,有些生氣地抬頭。
對上駱俞明顯不悅的麵色,他那點生出來的怒氣又悄無聲息散去了。
“你先鬆開,我找下手機。”江昭伸手去抓桎梏住他身體的手,奈何他和駱俞的力氣差距實在太大,根本掰不開。
“為什麽和別人打這麽長時間的電話”
駱俞咬了下他的耳尖,在光潔的耳尖上留下了一點齒痕,聲線冷淡道“懲罰。”
“”
什麽什麽跟什麽
他打電話哪裏長了再說這也不關駱俞的事啊,他為什麽可以堂而皇之的用那張臉說出這種無賴的話
他都、都不要臉的嘛
敢怒不敢言的江昭瞪圓了眼,話在舌尖滾了一圈,又被他咽下去了。
好氣。
最氣的是他還不能光明正大地說自己生氣了。
就超氣。
江昭好說歹說,勉強哄得駱俞鬆開了點手,教他能從地上把手機撿起來。
大抵是他這邊長時間不回複,通話已然被林玉韻掛斷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通話記錄上,眸中浮出懊惱。
沒能從不知真假的江父身上問出關鍵,林玉韻這邊也疑似聽見了他和駱俞的對話。
要是林玉韻聽出這是誰的聲音
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幸好他之前為求保險,沒讓這兩人見麵,最多隻是他給駱俞打電話時,林玉韻透過他單方麵聽見了駱俞的聲音罷了。
江昭想著,剛要起身,身後的男人便摟住了他的腰,將他往後用力一帶。
他又摔回了駱俞懷中。
並且比之前被纏得要更緊了些。
“”
江昭不懂精神病患者在想什麽。
他大概這輩子都懂不了。
“下次,不準和他打電話。”
勒令的聲音傳來,江昭聽得滿臉茫然。
為什麽
他幾乎將這句話問出聲來。
“我討厭他。”駱俞道,說話時吐出的熱氣悉數噴撒在了江昭側頸。
江昭不解,“可你沒見過他。”
“我見過。”
駱俞準確無誤道“七月二十七號中午十二點零七分,他坐在一輛黑色的私家車上,駕駛座,戴黑色口罩,壓住了鼻梁。後來他跟了我們一路,我們吃飯時他在外麵一直看我們,你出去餐廳後亂跑,他跟著你跑了兩條街。”
江昭聞言一愣,下意識想要掩飾道“你怎麽知道那是他,那是江家的司機。”
“是他。”駱俞肯定道。
隻會是那個人。
他調查過江昭身邊接觸的所有人,能說出來接江昭這句話的不超過兩個。
江家的司機一共三個,輪休製度,但平均年齡在三十五歲以上,那天跟著他們的是個瘦高的年輕人。
除了林玉韻,不會有別人了。
駱俞討厭他。
反過來也同樣。
江昭對他們間的暗流湧動悉數不知情,那天中午,江昭抱著他上車時,停在陰涼處的那輛車內投來了一道陰冷的目光。
駱俞不是好人,自然看了回去。
“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討厭他嗎”
江昭有些心虛,原文中說反派對主角受一見鍾情,他們這算是見麵了嗎應該算吧,但主角受戴著口罩,還隔著這麽遠的距離。
難不成,真愛沒有距離
隔再遠也能看的見
他打了個寒顫,那太離譜了。
他預想過兩人相見的無數種可能,但唯獨沒想到,駱俞會說他討厭主角受。
他不禁疑惑,這是因為沒看清臉嗎
“你很關心我為什麽討厭他”
江昭本能點了下頭。
駱俞蹭蹭他的麵頰,像是隻粘人且愛吃醋的大貓,滿帶醋意地將腦袋埋在了花心的主人身上。
“他身上有我討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