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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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退拿出手機,當著林竟殊的麵把他跟林永廷親子鑒定結果的照片發給了林永廷。
林竟殊大腦轟的一聲,隻覺得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這件事公布出來明明他是受益者,但林竟殊表現出來的驚慌仿佛他才是那個假兒子。
他發了瘋似的猛地上前搶過林退的手機,趕緊把那條圖片撤了回來,他將林退相冊裏的親子鑒定證書照片全部刪除。
做完這些林竟殊仍覺得不夠,把所有可能存儲照片的地方全部翻了一個遍,似乎要將證據刪除幹淨。
把所有軟件檢查完,林竟殊終於鬆了口氣,抬起頭在看到林退那雙黑黢黢的沉靜眼眸,猶如在寒冬臘月被人兜頭澆下一盆涼水。
林竟殊就像一隻不能見光的吸血鬼,beta的目光讓他暴露在太陽底下,高溫舔舐著他,將他炙烤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有什麽用呢?
刪光手機的照片有什麽用呢,隻要他不是林永廷的兒子,這種無親子關係的結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林退的眼神提醒著林竟殊在犯蠢,而且是做了一件蠢透的事。
他的眼神也提醒著林竟殊,他現在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林永廷的兒子。
林退什麽都不在乎了,林竟殊失去唯一的把柄,他再也不可能威脅到他。
情況甚至逆轉了,林退可以把林竟殊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告訴林永廷,到時候林永廷會將林竟殊送到國外。
哪怕他們不是親兄弟那也絕不能搞到一起,會給林永廷的顏麵抹黑。
林退不是自己的兒子,林永廷現在管不了他,那隻能讓林竟殊遠離林退。
當他什麽都不在乎的時候,誰都不能再脅迫他!
林退沒要回手機,將房門關上了。
果然門外沒有再響起敲門聲,林退回到房間,打人工客服掛失自己的電話號。
那是一部新手機,是林退跟鬱礎不告而辭回來後買的,手機裏麵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因為他最近什麽都懶得做。
沒有林竟殊的騷擾,林退覺得整個世界都清靜了,他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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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竟殊並沒有離開,他站在門外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驚慌無措得像個成績全部考砸的高考生。
他考砸的不僅是成績,還有自己未來的人生。
林竟殊開始自我懷疑,他是不是把林退逼得太緊了,他是不是應該緩幾天才來見他?
但他已經緩了很多天,從林退回來到現在他已經245個小時沒出現在林退麵前,十天零五個小時。
林竟殊覺得自己已經忍耐的夠長了,對他來說每一分鍾都是漫長空虛的。
但為什麽林退還是產生這麽強烈的排斥?是他給他緩衝的時間不夠,還是因為什麽?
林竟殊無法冷靜有效的進行思考,他總是想到林退剛才的眼神,沒有憤怒,沒有仇視,像小時候那樣對他視而不見。
或許他給他緩衝的時間太長,以至於他能記如此平靜麵對他。
我應該再狠一點。
林竟殊在心裏說,既然林退對林永廷已經不抱有希望,甚至對林宜挽都失望了,那他不該再拿他們倆刺激林退。
過去那條金毛能讓林退生氣,現在沈莫歸應該也能讓林退生氣,畢竟沈莫歸是林退新養的一條狗。
林竟殊思路逐漸清晰起來,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逐一分析著利弊,想這沈莫歸要是出事林退的反應。
他應該會很生氣。
不,絕對不僅僅隻是生氣。
林竟殊了解林退,如果他對沈莫歸下手了,他一定會為了沈莫歸死咬著他不放。
這個想法讓林竟殊感到愉悅,甚至是安心,同時也摻雜著妒忌、憎惡、難受等複雜的情緒。
他喜歡那條金毛犬,因為它林退減少跟索斐見麵的次數,但也嫉妒它占有了林退的時間,占有了林退的寵愛。
林竟殊見過林退養狗的樣子——
他會帶那條金毛狗去洗澡、修剪指甲、打疫苗、訓練它在固定的地方拉屎,以便他清理,林退有時候還會撫摸那條金毛,任由那條蠢狗舔他的手指。
但林退從來不肯在他身上花費時間,哪怕一分鍾。
那些零碎的關懷,要麽是林竟殊騙過來的,要麽是實在看不過其他人欺負他,施舍給他一點善意。
就像把反複嚼過的甘蔗喂給他,林竟殊從中榨不出一點甜味,因為林退永遠都是出於被迫才關心他。
現在沈莫歸取代了那隻金毛的地位,他被林退‘收養’,被林退主動愛護。
他輕而易舉獲得了林竟殊費盡心思一年多都沒得到的東西。
林退越在乎他,林竟殊越扭曲的嫉妒。
但如果要是連傷害沈莫歸都無法刺激到林退,那林竟殊才應該感到絕望,因為他讓林退仇視他,把他當做對手,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所以林竟殊很矛盾,既厭惡林退在乎沈莫歸,又希望他能在乎沈莫歸。
他總是讓他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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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退向來自律,奉行早睡早起的健康觀念,一般十點半就會躺到床上睡覺。
這段時間他睡得更早,但睡眠質量卻不是那麽好,一晚上要醒好幾次,淩晨五點就再也睡不著了。
以前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他很少吃垃圾食品,現在連著好幾天沒去食堂,在宿舍用速食解決溫飽。
因為一直在宿舍吃飯,林退沒再沒碰到過鬱礎。
這個周末不放假,周六那天林退一整天沒課,在宿舍待了上午,下午準備在圖書館泡兩個小時。
其實他沒什麽想要看的書,隻是不想一個人待在宿舍,所以出來散散心想換個心情。
經過一片小樹林時,林退聽見打架的動靜。
這正巧是第一次跟沈莫歸見麵的地方,當時帕斯卡他們圍住他,沈莫歸突然出現無意中惹到柏原,然後發生一係列亂七八糟的事,林退的生活被這些事徹底攪亂。
他漠然朝聲源處看去,結果看到一個肩背挺闊的背影。
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林退怔了一下。
是鬱礎。
他身邊圍著七八個人,但那些人隻是圍困住他,有所忌憚的沒敢下手,倒是鬱礎正在拎著一個人記的衣領,毫不留情一拳一拳打到他的麵頰。
等鬱礎鬆開他,那個人癱軟到地上,痛苦的蜷縮著身體。
鬱礎把他踢到一邊後,從人群中拎出一個高個子,一拳把人掄到了地上,鼻血冒了一臉。
林退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這不像是一群人圍毆一個,更像是鬱礎單方麵毆一群人,在他迅猛又快速的拳頭下,幾乎沒人能挺過兩拳。
林退覺得自己應該走,但不知道是什麽驅使他站在原地。
鬱礎很快發現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轉頭看向林退。
即便是在打架,他手上還沾著別人的血,alpa仍舊平靜冷漠,麵上沒有半分戾氣,漆黑的瞳仁映著林退。
林退的視線越過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三四個人,裏麵居然有帕斯卡,這讓他略微驚愕。
帕斯卡跟柏原私交不錯,在學校可以說是橫著走,沒想到鬱礎把他打了。
林退滾了一下喉嚨,“……你在幹什麽?”
鬱礎回了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打架。”
林退的本意是問他為什麽要打架,但顯然鬱礎隻能理解字麵意思,且隻回答了字麵意思。
林退沉默片刻,還是問出了口,“為什麽要打架?”
鬱礎一如既往的讓人摸不到頭腦,他看著林退說,“瘋狗就該到處打架。”
那些挨了鬱礎揍的人,以為這句瘋狗是衝他們罵的,一個個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即便是一臉血的帕斯卡都是吃癟的表情。
但隻有林退知道,那句‘瘋狗’是鬱礎在說自己,他不確定可不可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跟鬱礎討論他把自己當成一條狗的事。
好在這些人並沒有被打傻,趁著他倆說話的空擋一群人溜了。
鬱礎完全沒有追的意思,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們。
“你不是不聰明的……”
林退想問他為什麽從一條不聰明的狗成瘋狗了,但他無法當著一個人的麵說他是一條狗,即便當事人自己給自己蓋了狗的戳。
“一條不聰明的瘋狗。”鬱礎說完這句話,又告訴林退,“這兩者並不衝突。”
一條狗可以在不聰明的同時很瘋。
林退始終理解不了這人的腦回路,靜靜看了他半晌最終‘哦’了一聲。
這段時間林退在宿舍吃飯,其實就是為了回避鬱礎,他覺得不該跟鬱礎有過深的交集。
但他這個人實在太古怪了,不遇上還好,一旦遇上他總能輕易勾出林退為數不多的好奇心。
當然也可能是這段時間他太閑了,如果是以前林退應該不會這樣,不僅如此還會對這種人敬而遠之。
“我要去圖書館……”
“今天天氣冷……”
林退跟鬱礎的話同時響起。
林退是準備要告辭,他並不想在寒風裏跟鬱礎這麽耗下去,至於對方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是為了什麽,他一頭霧水。
他們倆又再次同時沉默,似乎都在等對方把未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鬱礎先開口,“我不去圖書館。”
林退:“哦。”
鬱礎:“今天天氣冷,記我要去那列火車車廂,你去嗎?”
林退沒想到對方會邀請他,沉默數秒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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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退買了一個新的睡袋,到了地方他鑽進了睡袋,而鬱礎還在他原來的位置。
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邀請跟同意似乎隻是一個隨口一問,另一個隨口答應。
不知道是不是這裏給了他安全感,晚上林退在這裏睡得意外的好。
隻不過半夜林退感到不對,忽然從睡夢中驚醒,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毛茸茸從他耳邊蹭過去,在不遠的地方吱吱叫了兩聲。
林退睜開眼,憑著暗淡的月色看到一隻不怕人的老鼠。
跟那隻雙小眼睛對視兩秒,林退張開嘴發出短促的聲音。
鬱礎被林退聲音驚醒,然後看到一個什麽東西唰地從眼前跑過,順著鐵皮箱爬上去想從上方的破口處逃走。
作為alpa,無論是體能、視力,還是反應能力都是絕佳的,在對方即將爬出去的時候,鬱礎用一把刺刀將它釘到了鐵皮箱上。
林退已經坐了起來,臉色十分難看。
這個東西讓他潔癖發作,有那麽一刻他甚至不敢動,怕再從身邊冒出一隻,那他一定會吐出來。
鬱礎起身走過去,把刺刀從鏽跡斑斑的鐵皮上拔下來。
林退聽到那小東西的叫聲,聲音剮過他的耳膜,讓他胃裏一陣陣犯嘔。
然後林退看到鬱礎把刺刀拔-出-來,在它腹部剖開一個口子,然後拿起一旁的石頭一下一下砸過去。
腸子跟內髒從切口擠出來,血肉飛濺,爾後變得偏平,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鬱礎轉頭看過來,英俊的五官融在黑暗中,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沒有波瀾,他問林退,“解氣了嗎?”
林退愣了一下,爾後捂著嘴跳下車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