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字數:6827   加入書籤

A+A-




    林退站在花灑下,&nbp;&nbp;任由湍急的水柱一遍一遍衝刷著他。

    在浴室待了一個小時,用了大半瓶沐浴露林退才從裏麵出來,但心裏那股惡心勁還是沒下去。

    長這麽大林退還從來沒跟這種小東西親密接觸過,&nbp;&nbp;那種毛絨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耳邊,他幾乎忍不住再去浴室好好洗一洗。

    鬱礎沒在房間,&nbp;&nbp;林退沒心情關注他去什麽地方,&nbp;&nbp;抽出兩張消毒紙巾認認真真把左耳擦了一遍。

    半個小時後鬱礎從外麵回來,&nbp;&nbp;林退坐在沙發上已經用過了一整包消毒濕巾,&nbp;&nbp;左耳紅得像是能滴出血。

    林退重新打開一包新的濕紙巾,&nbp;&nbp;剛從裏麵抽出張紙巾,&nbp;&nbp;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他的手腕。

    林退抬起頭,&nbp;&nbp;對上一張麵癱的俊臉。

    alpa的骨相很優越,眉弓到山根的線條利落流暢,&nbp;&nbp;持平的高度讓眼睛顯得極為深邃,&nbp;&nbp;五官立體冷峻。

    在林退看過來時,鬱礎很自然地放開他的手,&nbp;&nbp;開口說,“車廂打掃幹淨了。”

    林退看了一眼站在玄關口的仿生機器人,&nbp;&nbp;它手中拎著一個很大的水桶,看來剛才鬱礎跟它是去打掃衛生了。

    但即便他們把那節火車廂打掃幹淨了,&nbp;&nbp;哪怕是重新刷了一層漆,&nbp;&nbp;把舊車廂變成新的林退也不會再過去睡覺了。

    他之所以能在火車廂能睡好,&nbp;&nbp;是因為有安全感。

    隻要他待在那裏,除了鬱礎誰都不會找到他,&nbp;&nbp;而鬱礎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打擾他。

    沒人能打擾他,&nbp;&nbp;也沒人能找到他,&nbp;&nbp;更不會有人傷害到他,&nbp;&nbp;他在裏麵是安全的,可以安心地睡著。

    現在那層安全屏障被一隻老鼠打碎了,它已經不再是林退的‘安全屋’,因為他躺在裏麵會擔心再冒出一隻來。

    一旦產生安全顧慮,那它就不該叫安全屋。

    那種惡心的感覺再次泛上心頭,林退潔癖症發作,他拿著濕巾用力地擦著耳朵。

    鬱礎又抓住林退的手,問他,“你還沒解氣嗎?”

    林退看著鬱礎,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很討厭那隻老鼠,它毀了他最後一個棲息放鬆的地方,但又不得不承認看到它慘烈的下場,林退感到不舒服。

    但凡鬱礎一刀了結它的命,林退都不會如此,畢竟他不是柏原那種暴力狂,看到血腥畫麵會興奮。

    眼前這個人不僅性格古怪,手段還殘忍,如果林退四個月之前認識他,一定覺得他有變態殺人犯的潛質,然後離他遠遠的。

    當然他現在也覺得這個人是個變態的暴力犯,正常人是不會幹出這種事,就算林退再厭惡這隻老鼠,他也想不到這種方法了結它的命。

    理智告訴林退,眼前這個人很危險。

    但大概什麽都無所謂不在乎了,包括自己的命,所以他放棄了思考。

    林退搖了一下頭,垂著眸低聲說,“沒有。”

    “沒有解氣?”

    “不是,心裏沒有氣了。”

    林退把手裏的紙巾扔到垃圾桶,說完這句話躺到了沙發上,他沒再跟鬱礎交流。

    鬱礎也沒有開口打擾林退。

    林退失去了自己的‘安全屋’,隨便找了能讓他棲身的地方,然後閉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過來,林退隻看了一眼就直接掛斷了。

    這個是一款老式手機,林退買來專門在這裏用,這樣他既可以聯係外界,又不用擔心別人通過p追蹤到這裏。

    自從跟林宜挽鬧翻後,對方每天都會打好幾通電話,林退拉黑了她的手機號,她就換其他號碼接著打。

    林退厭煩透了她這種不掌控他不罷休的態度,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出生在這個世界,然後成為林宜挽的兒子。

    掐斷了林宜挽四五通電話,林退徹底不耐煩準備關機時,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發消息的是療養院的人,她說林宜挽病危現在正在手術室。

    林退看到這條信息大腦空白了兩秒,林宜挽有精神方麵的疾病,但身體一直很健康。

    在他愣神的功夫,那個號碼又打了過來。

    林退機械地滑動手機屏,很快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略顯焦急的聲音,“是林先生嗎?您能不能來醫院一趟……”

    在聽到對方說到林宜挽割腕,林退耳膜像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狠狠一刺,他立刻掛斷了電話。

    林退整整有十秒喘不上氣來,手腳冰涼,他抿著唇關了機,把手機扔到一邊,一頭栽進了沙發裏。

    林退知道,林宜挽在通過這種方式逼他低頭,一旦他回去,等待他的就是無休無盡的精神壓迫。

    他以前經常被林宜挽關在一個很狹窄的屋子,那裏麵沒有光,沒聲音,不能躺也不能站,每次林退不聽話,對方就會讓他進去冥想。

    隨著林退的長大,那座小黑屋失去了震懾力。

    現在林宜挽開始拿自己的生命作為籌碼,試圖再次掌控他,讓他聽話。

    林退不知道像林宜挽這樣把兒子當武器的母親多不多,至少沈莫歸跟虞懷宴的母親很愛自己的孩子。

    他躺在沙發上,空洞地盯著天花板,想著他跟林宜挽相處的畫麵,模模糊糊睡著了。

    林退做了一個夢,夢到林宜挽跟那間小黑屋。

    夢裏林宜挽的麵容很模糊,無論是教導他,還是訓責他,那張臉總蒙著一層陰影,但他隱約能感受到林宜挽的情緒,絕不是高興。

    他們母子溫馨時刻居少,大多時候林宜挽總會透出對他的失望,覺得他還不夠優秀,也不夠狠。

    林退的夢境混亂無邏輯,有些是小時候發生的事,有些則超現實,有時回憶片段還會摻雜著林竟殊。

    自從林竟殊住到林家,林退被關進小黑屋的次數變得頻繁,這讓他對林竟殊感官很複雜。

    這個跟他一般大的男孩,不僅是他父親的私生子,也是他的競爭者。

    但這個孩子看起來瘦弱、可憐,還很乖巧。

    至少林退一開始覺得林竟殊是乖巧的,但他始終無法跟林竟殊親近起來,每次心軟他都感覺是在背叛林宜挽,他必須跟自己的母親統一戰線,把林竟殊擺到對立麵。

    但又忍不住覺得對方也是一個受害者,因為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

    每當這個念頭浮現,林退就會產生負罪感,那負罪感是對林宜挽,同時也會深深自我懷疑。

    他是不是真的沒有繼承人的潛質?

    就像他母親說的不夠果斷,總是一件事上搖擺不定,這樣的人是幹不成大事。

    林退還夢到自己變回十一二歲,他坐在高高的煙囪上,左邊是端著熱牛奶的林竟殊,右邊是滿臉失望的林宜挽,他被架在高處夾在他們中間。

    這是他以前經常做的夢,但現在林竟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身是血的林宜挽,她左右手腕被刀割開,傷口醜陋地外翻,露出模糊的血肉。

    右麵的林宜挽麵無表情,眼睛仿佛兩個黑黢黢,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她望著林退,似乎要將他吞沒。

    林退還是十一歲的模樣,在這種無聲的注視下,他感覺血液一點點凝固,四肢變得僵硬。

    一腳踩空,林退從高高的煙囪掉了下去,仿佛一塊薄薄的脆冰摔得粉碎。

    林退猛地睜開眼睛,額頭滲出冷汗,胸口劇烈起伏。

    直到對上一雙漆黑沉寂的眼睛,對方的鎮定感染了他,林退逐漸冷靜下來,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鬱礎看著躺在沙發上的林退,突然冒出一句,“傍晚了。”

    林退恍惚著嘴張了一下,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也沒明白他這個時候報點什麽意思。

    鬱礎說,“平時這個時候你都會給我做飯。”

    林退沒有說話,看了一眼被自己扔到一邊的手機,他沒選擇開機打聽林宜挽的情況,而是起身去廚房做飯。

    料理台

    林退快速翻閱一遍,然後挑了幾樣鬱礎能吃的。

    因為他獨特的吃飯方式,湯水多的都不能吃。

    廚房這次新添了不少用具,林退煮了兩份意麵,從碗櫃裏拿出一個盤子,用餐叉把意麵卷成壽司大小的卷。

    盤子隻能盛下七個麵卷,卷成這樣是為了方便鬱礎食用,林退澆上湯汁,切了四段肉腸放進去,然後把晚飯端給了鬱礎。

    他還是在老地方茶幾那兒吃,因為不聰明的狗不能上桌。

    林退用微波爐加熱了兩份忌廉湯,插上吸管放到鬱礎右手邊。

    鬱礎看了一眼插在濃湯裏的玻璃吸管,然後對林退說,“我不能用吸管。”

    林退沒問原因,從廚房拿了一個稍微深一點的盤子,把湯給鬱礎倒進了盤子。

    鬱礎不再說話,低頭開始吃飯。

    林退坐回到餐桌,沒什麽胃口地吃著麵前的意麵。

    -

    解決了晚飯,林退把碗碟放到了洗碗櫃,躺回到了沙發上。

    白天斷斷續續睡了好幾覺,晚上一點睡意都沒有,林退盯著一處持續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陰影罩下來,即便不抬頭也知道是誰,林退沒什麽反應。

    “起來。”

    聽到這話林退沒動,不過卻掀起眼睛朝鬱礎看去。

    鬱礎垂眸看著沙發上的beta,又說了一遍,“起來。”

    林退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還是站起來了,並且跟著對方走進了浴室。

    浴室上方慘白的燈光打下來,在beta本就白皙的麵龐鍍了一層細膩的釉光,他抿唇看著鬱礎,一時懷疑自己剛才聽到的。

    直到對方再次重複了一遍,“把衣服脫了。”

    如果任何一個人跟林退說這句話,包括沈莫歸在內,他都會立刻轉身出去。

    但這話從鬱礎嘴裏說出來,尤其是用那種平靜無波的口吻說出來,林退隻會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見林退站在原地不動,鬱礎走過來,伸出手解開了林退襯衫的扣子。

    那隻手骨節修長勻稱,很快把林退全部扣子解開,然後幫他脫了下來。

    林退怔在原地,完全不明白他要幹什麽,這人總是幹一些讓他摸不到頭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