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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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一天的訓練,連個澡都沒辦法洗,所有的學生就得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簡陋的宿舍裏去。
洗漱結束後坐到床上,越明宵四處張望了一下,隔壁床的眼鏡女生正靠在床頭看書。她用視力15的雙眼認真分辨了一下,是英文版的《荊棘鳥》,心中瞬間肅然起敬。
累死累活了一整天還有精力讀英語,很難不讓人感到repect。
正當她為自己的不學無術無所事事略感羞愧的時候,忽然被人從後麵拍了拍肩膀。回頭一看,郝佳佳正揚著手裏的撲克盒朝她眨了眨眼睛:“鬥地主嗎?二等一。”
於是剛才的那點小小的愧疚瞬間就被拋到九霄雲外。越明宵眼睛一亮,猛烈點頭:“來來來!鬥鬥鬥!”
郝佳佳嘻嘻笑了一下,拉著另外一個短發的女生過來。她留著乖巧的妹妹頭,看上去很是沉靜。不過越明宵還沒能記住她的名字。幸好郝佳佳已經開始介紹了:“這是隊列裏站我另一邊的童瑜。童瑜,這個是越明宵。好了,我們來一起鬥地主吧!”
於是三個女生爬上雙人床上圍成一圈,開始了一場看名字就知道極具曆史教育意義的紙牌遊戲。隻是這場爭鬥當中的地主與農民其樂融融,還隨意地聊著閑話。
“三帶一——哎,明宵,原來你和韓謹是發小啊。我原來隻知道你們兩個是小學同學呢!”
“管上——”越明宵隨口答道,“是啊,我們住一個小區。韓阿姨是我爺爺的學生,所以我們倆從小就一起長大了。”
兩個女生異口同聲地“哇”了一聲,郝佳佳嘖嘖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活的青梅竹馬!真讓人羨慕!”
童瑜也說:“是啊,我也想要一個能總照顧我的青梅竹馬。”
“其實也沒什麽好羨慕的。”越明宵含糊過去,“哎,到誰出牌了?快點快點,別光顧著聊天啦。”
“哦,應該還是我出。對8——”郝佳佳甩出兩張牌,又繼續興致勃勃地問,“我問句話,希望你別生氣。我感覺韓謹好像一直不太愛理人的樣子,之前我有道題沒想通想問他,最後看他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都有點不敢和他說話……他會不會比較難接近啊?”
“對10——”越明宵笑著搖了搖頭,“韓謹他其實就是比較慢熱,人不壞的,有一點不願意主動跟人說話。但你要是有什麽事找他都沒關係的,不用害怕他。”
她談起韓謹的態度確實極是熟稔隨意,可見關係確實親密。郝佳佳嘿嘿笑了下:“那我就放心了,下次要是有什麽事情我還是壯起熊心豹子膽去麻煩他了。”
“都是同學,怎麽說得他好像閻王羅刹似的?”越明宵無奈地笑了笑,隨即又岔開話題,“對了,聽說咱們軍訓回去兩周後就要月考。你們聽說過沒?”
童瑜點了點頭:“我也聽說了。”
“真的嗎?這也太過分了!”郝佳佳哀歎一聲,抱怨道,“這一周軍訓是在不斷摧殘我們的身體,回去就用考試來無縫銜接摧殘我們的心靈。這才是所謂的虐身虐心啊!”
“好了好了,這周算來算去也就隻剩六天啦。”童瑜寬慰道,“而且聽說一般來說軍訓都是第一天很累,到了後麵就沒這麽辛苦了。”
可能如童瑜所言,“後麵”就沒有那麽辛苦了。但顯然第二天、第三天還沒到所謂的“後麵”。烈日炎炎揮汗如雨卻也不能叫苦,終於每天躺倒在床上連打撲克的精力都沒有了。
軍訓第四天開始了。
隨著教官的哨響,上午的休息時間終於到了。郝佳佳擦了擦頭上的汗去拿水杯,回到隊伍當中時越明宵還抱著雙腿坐在原地,頭深深地埋在雙膝中間。
她趕快湊到越明宵身邊:“你感覺還好嗎?”
越明宵氣若遊絲:“好像不太好。”
越明宵從早上起來就說有些頭暈,渾身上下沒有力氣。但一開始隻以為是身體過於疲憊導致的,挺一挺也就過來了。誰知道訓練了這一個上午,就連腰都酸痛起來。
不過越明宵素來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所以也就沒有向教官請假,就咬著牙一直挺到休息。
郝佳佳擔憂地伸出手去碰她的額頭,又碰了碰自己的,口中小聲喃喃道:“好像也不燒……”
“怎麽了?”
郝佳佳感到一片陰影灑下來,忽然就涼快了許多。她抬頭,果然是韓謹站在她們兩個麵前,目光卻隻落在低著頭的越明宵身上。一向冷淡的麵龐上似乎顯現出一絲擔憂來。
看越明宵不說話,韓謹這才看向郝佳佳:“她發燒了嗎?”
郝佳佳搖了搖頭:“我摸著覺得不燙的。但是明宵早上起來就說自己不舒服了,又是頭暈眼花又是腰酸背痛的……”
韓謹抿了抿唇,忽然蹲下與越明宵麵對麵,輕聲說:“去校醫室吧。”
越明宵搖了搖頭:“沒事,馬上就到午休了。不差這一會兒的工夫,我可以挺到午休再去校醫室。”
郝佳佳注意到韓謹的眉頭忽然就皺了起來。他抬頭好像是向周圍張望了一圈,隨即又湊近越明宵一點,低聲道:“還是去吧。我覺得你可能是生理期。”
郝佳佳聽在耳裏,有點恍然大悟地吸了一口氣。越明宵卻皺著眉搖了搖頭:“應當不是吧?我記得應當還有一周的……”
韓謹也露出些困惑的表情。郝佳佳趕緊湊過去也跟著小聲說:“韓謹說的有道理。明宵,這兩天你這麽累,那什麽提前也是可能的。你就去衛生間檢查檢查吧。要不到時候……多尷尬呀。啊,你帶衛生巾了嗎?要不還是先去校醫院問問校醫吧!”
“可是我沒有感覺……沒有感覺來……”
郝佳佳又勸:“可能現在還是前兆,先去休息休息比較好吧。”
越明宵的表情還有些猶豫。韓謹卻已經站起身來,直接抓住越明宵的胳膊使了些力氣將她踉踉蹌蹌地拉起來。
越明宵一聲驚呼“幹嘛”,已經被拉出去了好幾步。韓謹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將身上的迷彩外套脫下來,直接扯著兩邊的袖子圍在越明宵的腰上係好,將衣料在越明宵腰後扯開展平。
隻是越明宵這一聲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群的注意力,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教官。他快步走過來,“哎哎哎”招呼了半天,攔住韓謹道:“怎麽回事兒啊小夥子,昨天還給你發小送水呢,今天怎麽就開始強搶民女了?”
“報告教官,”韓謹扯住越明宵不鬆手,麵上鎮靜地回複道,“她身體不舒服,我想送她去找校醫。”
教官疑惑地“嗯”了一聲,又將目光投向越明宵:“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越明宵硬著頭皮回答:“報告教官,我就是有一點頭暈和腰疼。”
“你覺得你還能堅持嗎?”
越明宵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我覺得應該能堅持。”
教官又看韓謹:“她這個當事人都說沒事了,你幹嘛非要拉著人家小姑娘去校醫院?”
韓謹橫了一眼越明宵,還是堅持道:“她一向有事也說沒事。”
教官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端詳了一下越明宵,注意到她腰間還圍著顯然是旁邊這個男生的外套,心下有了幾分了然。看著小姑娘確實臉色有幾分蒼白,遠遠不像前幾天那樣精力充沛的樣子,教官斟酌了片刻,便爽快地點了點頭:“行,那聽你的。你帶她去校醫院看看,有需要就好好休息,沒事的話就早點回來。”
韓謹麵上流露出一點微笑來,誠摯地說了一句“謝謝教官”。這回得了教官的許可,拉著越明宵自然也沒有剛才那般步履匆匆。他又小心幫越明宵扯了下衣服後擺,讓她走在自己前麵半推著她往校醫院方向而去。
越明宵離開了隊伍,立時就蔫蔫的沒有了精神,一路走著都低垂著頭,行屍走肉般任由被韓謹推搡著去找到校醫。管校醫借了衛生巾去廁所用上了,算是了卻一件心事。看她狀態還不很好,校醫便讓她先在床上躺一會兒。
越明宵四下看了看,校醫室裏已經不見韓謹的身影,便問校醫:“老師,和我一起來的那個男同學回去了嗎?”
“嗯?我沒注意到。應該是吧。”校醫一麵將手中剛灌好的熱水袋遞給她一麵隨口答道,“這個放在小腹上暖著。現在還不覺得疼,等會兒就不好說了。現在還是預防著好。”
“哦好,謝謝老師。”
越明宵乖巧地道了謝,校醫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轉身又去照顧其他學生了。
越明宵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發了一會兒呆。好不容易能徹底放鬆一段時間,一下子渾身的力氣也都卸掉了。經期與多日疲憊的雙重影響下,她漸漸便覺得腦子混混沌沌不大清楚了,盡是些光怪陸離的不具名的畫麵。大腦裏到底有一根繃著的弦扯得緊緊的,拉著兩邊太陽穴向裏縮著發痛。
忽然她感覺胳膊被輕輕推了推,於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韓謹坐在床邊,手上握著擰開了蓋子的水瓶。看見越明宵睜開眼睛,韓謹又將水瓶遞近了一點:“多喝熱水。”
越明宵虛弱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人家說女生最討厭被勸‘多喝熱水’?”
“話糙理不糙。你現在多喝熱水舒服就行了。”韓謹盯著越明宵小口小口喝著熱水,將手腕上掛著的黑色塑料袋取下來放到越明宵枕邊,“我記得你整理行李的時候沒放衛生巾進去,剛才去小賣部給你買了兩包,這兩天應該夠用了吧?”
越明宵險些將水噴出來,咳了好幾聲才難以置信地說:“不是,你去小賣部幫我買衛生巾嗎?人家小賣部阿姨沒笑話你嗎?”
韓謹搖了搖頭,神色自若:“我又不是偷不是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有什麽可笑話我的?”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語氣中也帶上些嚴厲來:“我第一天不是和你說不要逞強了麽?身體不舒服,為什麽不主動點直接來校醫院?”
越明宵這時候也自知理虧,隻默默將水杯放在床頭櫃上,把被子拉到下巴處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裝作要睡覺的樣子,嘴上仍然不肯認輸地反駁:“那你呢?你有好好聽話,和那些男生有好好相處嗎?”
“正常聊了天,算不算好好相處了?”
“你們就沒有點什麽別的娛樂活動?我們還在寢室鬥地主呢。”
“沒鬥地主,抽了幾局王八。不過我連續贏了好幾次,他們不找我玩了。”
越明宵想了想,倒是很快就能想到韓謹一臉麵無表情抽牌的樣子。那張冰山撲克臉一擺出來,確實讓人看不出來半點蹊蹺了。可以說心理戰術統統無效了!
想著她就忍不住藏在被子裏偷偷笑了笑。韓謹有點無奈地看了她一會兒,站起身道:“我也不能在這裏久留了。你好好在這睡一覺,我去跟教官請假,中午打包飯再來給你送過來。”
“我不想吃東西。”越明宵小聲歎氣,“唉,要是我一覺醒來能直接回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