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錢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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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東靈這陣子怕是不安寧了。”
“隻這一件事,倒也不至於。”
白臨羿聽得他在那裏唉聲歎氣,知道他的擔憂,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淡聲回道。
東靈地域廣闊,這裏資源豐厚,有光明的地方,就少不了黑暗,從來都不是太平之地。
“哎,你這出去得有兩年多了吧?好多事情應該都不知道。”
“就這一陣子,又是村裏的新墳被野人給掘了,又是聽說死了的人活過來了,什麽怪事全趕上來了,好多都還沒頭緒,更別說前幾個月,我家老頭在長陵那邊發現有仙師修些歪門邪道,剜出童子童女的心做藥引煉丹,嘖嘖嘖,害了不少人,聽說那一片都沒人煙了。”
花羽弦仰身躺在窗框上,看著屋外一盞盞亮起來的燈火,一臉憂色。
聽著他的話,白臨羿手裏捏緊了茶杯,眼底充斥著濃濃的憎惡,麵若冰霜。
“妄為仙師!”
“誰說不是呢,那本不是我虛弘穀的管轄地境,要不是我爹路過發覺,還不知道毒害多少人!”
“而且這事要是傳出去,隻怕那一片的仙門都要被指著鼻子罵,我家又不像你,一下子得罪那麽多同門,也就沒有聲張,就隻有幾個本族的長老知道,所以你才覺得不至於!”
一旁的緋虞覺得無聊,聽他們說著那些她並不熟悉的事情,雖有些好奇,但實在抵擋不住困意,便自己爬上了木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蜷縮著睡去了。
“若真是疏忽不知,隻要禍害已出倒也無礙,隻怕是明知真相為其包庇。”
想到本該庇護百姓的仙師卻反倒做起禍害蒼生的事情,白臨羿壓抑不住心中憤慨,語氣森冷。
“這點你放心,我爹和長老們都查明了,那家是確實不知道,隻當是有妖邪作祟,走偏了方向。”
“掌門師兄還好吧?”
他問的是重業山的掌門顧知章,略微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轉頭就看到已經睡著的緋虞。
臉上的黑紗滑在耳邊,露出一張絕色無二的臉,五官精致如細細雕琢的神作,勾住人的心神。
“這我不知道,許久沒見過他了,聽說你們重業門最近也是忙得很,大事小事接連不斷。”
說起來,花羽弦臉上帶著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衝著白臨羿挑了挑眉,卻見他盯著別處,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一旁的緋虞竟然睡著了。
“嘶,長得挺好看啊。”
“嗯。”
白臨羿隻簡單地應了一聲,隨即收回目光,轉動著手裏冷冷的茶杯,垂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唉,這張臉要是長在我姐臉上,我估計都當舅舅了。”
花羽弦歎息著搖了搖頭,滿臉的遺憾,無視他那狠狠的眼刀。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時候不早了,我也先過去休息了,花青他們忙了好幾天,明天就讓他們休息,我們仨去就行了。”
翻身從窗框上下來,花羽弦隨口跟他商量著,走到緋虞床前又細細地看了幾眼,留給白臨羿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便離開了。
房間裏寂靜下來,窗外卻熱鬧非凡,外麵各種絲竹燕歌飄進來,卻未驚擾半分沉睡的人。
原本還睡得安寧的緋虞,仿佛是做了噩夢,緊緊皺著一雙細眉,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
她嘴裏發出含糊的呼喊,痛苦又悲傷。
白臨羿走近了也沒聽清楚她到底在喊什麽,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床邊,伸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安撫了好一陣,緋虞才從噩夢中掙脫,重新安定下來,下意識地往背上那隻溫暖的大手靠了靠。
夜風襲來,送來一陣清怡的香氣,夾雜著些許涼意。
順手拉過床上的被子給她蓋上,白臨羿站在窗前欣賞了片刻夜色,這才關上了窗,離開了房間。
一早,收拾完畢的三人便趕往陳家坳,一路上花羽弦喋喋不休地說著這兩年東靈發生的一些事情,仿佛那說書先生,舌燦如蓮。
“前幾個月無量山不是三年招新嗎?聽說有個男孩子特別出眾,是個少見的天才,結果長月門的九老頭多損呀,暗戳戳地給人家孩子拐到自己門下了,給無量山的一群長老氣得喲,指著山頭罵!”
“更精彩的是那吳子祁,嘖嘖嘖,真是風流得忘了形,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招惹上一隻狐狸精,那狐狸精道行極高,帶著一幫狐子狐孫給殺到他宗門去,那火燒的在我窗口都能看見,這次受創可不小。”
“真是活該!”
緋虞雖覺得花羽弦囉嗦,但是忍不住心中的八卦湊熱鬧,聽得入了神,情不自禁發出感歎。
常常遊離在故事之外,保持客觀中立的花羽弦覺得她這句話個人情緒太重,忍不住搖了搖頭,對著一旁白臨羿擠眉弄眼。
“哎,管管。”
“確實活該,自食其果罷了。”
白臨羿麵無表情,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隨即平靜地說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得此回答的花羽弦頓時覺得自取其辱了,後悔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咧了咧嘴,腳步加快遠離這倆人。
陳家坳離桃李鎮並不是很遠,很快就到了,因為那怪病的原因,山坡上看不見勞作的村民,一進村就能聽到哀戚的哭泣聲,人人都躲在家裏緊閉門窗,窗框門框上貼著一些亂七八糟的符紙,似乎在阻擋著什麽。
聽到有陌生的說話聲,禁閉的窗戶被悄悄拉開一條縫,偷偷地打量著外來的人。
“是虛弘穀的仙師!是他們來為村子裏驅除邪祟來了!”
屋內立馬傳來了欣喜的聲音,一扇扇門打開,村民簇擁著上來,恐慌的眼裏看到了一絲希望。
這幾天,花青他們沒少往這邊走,那一身標誌性繡著山巒的青衫村民們一眼就認了出來。
看到這些村民們對花羽弦他們的尊崇和信賴,緋虞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不解,也有羨慕。
村長帶著白臨羿他們去了出事的那幾戶人家,聽到的都是悲傷的慟哭,不由得心情更加沉重。
“他們出去幹活回來,可有什麽異常之處?有沒有說到底是去了哪裏幹活,是不是那商人口中所說的修繕祠堂?”
安撫住悲傷的家屬,花羽弦開始問一些更多的細節,從花青他們調查的情況來看,這些年輕人出發前的一些線索並沒有什麽用。
白臨羿則打量著屋裏的痕跡,視線停留在一個磨損很嚴重的荷包上。
那荷包裝得滿滿當當的,鼓得厲害,幾乎都係不上口。
“要說奇怪的地方也有,我兒子回來的時候身上很幹淨,不像是幹了重活的樣子,其他的,他什麽都沒說了。”
那老婦的話一說出來,其他家屬也跟著附和,說是自己家的男人也是一樣的情況。
“仙師,不管是人是妖,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我家裏就這麽一個兒子,這稀裏糊塗的就沒了,我就是下了黃泉也閉不上眼啊!”
說著,老婦拉著白臨羿的袖子又是一陣痛哭,那紅腫的眼睛已經沒多少淚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人看了鼻頭發酸,招惹得其他家屬跟著一起哭起來。
“你們放心吧,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緋虞看著她們痛哭的模樣,心頭湧上一股無法遏製的悲傷,仿佛一雙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令她無法喘息。
“我知道衛子夙答應了你什麽,所以為了自保,我把你的爹,你的娘,你的哥哥,你的所有親人,全都殺了個幹淨!”
“哈哈哈哈,你猜他們死的時候痛不痛苦?”
“對了,你那個清高得討人厭的哥哥,還跪在我的腳下,求我放了你”
嫵惜那近乎癲狂又得意的聲音忽的響起,如同夢魘一般揮之不去。
“怎麽了?”
“喂喂,你沒事吧?”
身體被猛地搖晃,喚回了緋虞的思緒,她抬頭正望見白臨羿那雙擔憂的眼眸。
花羽弦一手拿著那個老舊的荷包,一手還在搖著她的肩膀。
“我沒事。”
她深吸一口氣,拚命將那股悲傷的情緒壓下去,很快就平靜下來。
“沒事就好,你快聞聞這個荷包,這是那個商人給村民的報酬,很有可能就是這幕後的凶手。”
花羽弦手裏的荷包又往緋虞麵前湊了湊,眼裏露出找到新線索的欣喜。
“……”
緋虞身側的拳頭緊了緊,黑紗遮住的臉看不出表情,隻有那雙眼隱隱有火花迸射。
“快啊。”
花羽弦毫無所覺,臉色更殷切了一些。
“……”
她控製住要揮向花羽弦那張臉的拳頭,扭頭看向了一旁的白臨羿。
“沒有別的線索,委屈你了。”
知道她心裏在別扭什麽,白臨羿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安慰了一下。
他都這樣說了,緋虞隻能氣鼓鼓地癟了癟嘴,狠狠地瞪了一眼花羽弦。
“有屍體上的那種香味,拋開你們留下的味道,還有其他的。”
“什麽味道?”
屋裏的目光全緊緊地盯著她,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全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