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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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靈也就是這兩年才剛剛平靜一些,二十年前的東靈也是雞飛狗跳的,自顧不暇,十多年才漸漸恢複元氣,哪來的精力去看著南淵發生了些什麽?

    二十年前。

    文家在東靈的最南邊,與南淵隔海相望,南淵如同鑲嵌在東靈和西澤中間的綠寶石,它是一座四麵海水包圍的島,文家與南淵非常密切,每天都有好幾趟商船到南淵。

    文家當時的少主文孤昀與南淵一位少女蠱師騫騫互生情愫,但是南淵自古就有規矩不允許外嫁,騫騫哭著求著讓文孤昀放棄文家少主的身份,為了她做上門女婿,畢竟文家與南淵這麽近,當日來回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文孤昀不願意,他怎麽可能願意,文家在東靈是名門望族,文家隻有他一個獨子,文家家主將來非他莫屬,而騫騫一家,在南淵不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家族,先不說上門對他來說心理上麵的排斥,就這地位和聲望的落差就讓他無法接受。

    兩邊都不願意妥協,最後隻能分道揚鑣,文家很快就給文孤昀安排了新的未婚妻,也稱得上是大家閨秀,人人都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兩家迅速結了親。

    就在文家少夫人懷孕的期間,騫騫私下找上了文孤昀。

    與情郎分開的日子讓她備受煎熬,於是決心不顧一切打破南淵的規矩,不顧父母和族人的阻攔打壓,想要與他同歸於好,誰料得到的卻是他已經成親的消息,心灰意冷的她回到南淵,很快就在家裏人的安排下嫁給了南淵的一個小夥子。

    事情本來到這裏雖有遺憾,但也算圓滿,歎一聲有緣無分也就罷了。

    但是文家與南淵實在太近,互通往來太過頻繁,文孤昀每次到南淵都會見到騫騫,兩人越看越酸楚,恰逢文少夫人又懷孕,這兩人於是舊情複燃,從表麵的探望變成了私下幽會。

    隔年文一書出生,文孤昀繼位家主,直接把騫騫接到了文家,侍奉自己的飲食起居,直到騫騫懷孕,文夫人才後知後覺,怒急攻心,大病了一場,隻能臥床休養,擔心家醜外揚,也擔心文夫人娘家知曉,文孤昀隻得將騫騫又送回了南淵,自己在南淵長住。

    文夫人的娘家不如文家強大,甚多事情都要倚仗文家,便隻能勸文夫人大度些,將這委屈生生忍下。

    “等等,你剛才說這個騫騫已經嫁人了吧?她丈夫看著自己的妻子懷著孕回來,還帶著情夫一起,這也能忍?”

    花鴻天聽得臉色變幻無窮,打斷了風落離的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玲瓏閣的仆從端來了茶水和好些堅果,他和鍾離厭一人躺一張太師椅,搖得十分愜意。

    本來對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並不感興趣的緋虞,不知不覺也聽得入了神,腳下一大片果殼,故事被打斷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邊的果盤裏,堆放著許多剝的規規整整的果子。

    白臨羿微微低頭在沉思什麽,手裏拿著一顆核桃,輕輕一捏,挑選出飽滿的果肉,很自然地放在她麵前。

    “誰說他忍了?他要是忍了還有後麵這麽多事嗎?騫騫嫁的那個男人叫度封,是南淵的一個小家族的長老,對騫騫和文孤昀的私情了然於胸,卻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他沒辦法呀,打不過文顧昀能怎麽辦?”

    他什麽都沒說,但下手卻無比毒辣,他在騫騫日常喝的補湯裏,隔天換一種藥引,隔天換一種藥引,同樣是蠱師的騫騫也難以發覺,但是不同的藥引相互之間會激發毒性。

    騫騫順利生了一對龍鳳胎,但是因為補湯的原因,女嬰生下來就渾身發紫喘不過氣,南淵的蠱醫來了全都紛紛搖頭,文孤昀隻能求助東靈的寒山名家。

    “這名家各位應該很熟悉吧?文孤昀他不敢自己出麵,隻能讓度封去請,原以為憑度封的身份地位,應該請不來名家的人,沒想到名家不僅來了,來的還是名家家主。”

    風聽到這,眾人齊齊看向一旁臉色凝重的名景瑞,心中讚歎他醫者仁心,他連忙受之有愧地擺擺手。

    接下來的事情,之前花羽弦他們已經說過了,隻不過當時調查的是鴉雀家裏,還被對方用這半真半假的消息擺了他們一道,沒想到是這樣一段淵源。

    緋虞理清這關係,“所以度封家裏就是鴉雀家裏?難道那個鴉雀就是其中的男孩?”

    風落離聽他提到了鴉雀,眼睛一跳,“你知道鴉雀?”

    “這件事最開始就是從他而起。”

    他撓了撓頭,有些迷茫,但沒有再多問,隻是搖了搖頭,“鴉雀不是男孩子中的一個,南淵不像東靈,是收徒弟收弟子,南淵都是家族,一般會把孤兒收做養子,鴉雀就是度封的一個養子。”

    “……”

    緋虞與白臨羿相望,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無奈,這花羽弦去南淵調查,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問的,怕不是專心別人的八卦去了。

    名景瑞深歎了一口氣,緩聲開口,“我當時前往度封家裏,不知其中細節,隻當那女子初次懷孕,沒有經驗進補過度導致,醫術有限,隻留下玄晶棺讓女嬰先活下來,他日若有神醫在世,也許有救。”

    風落離沒料到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名家家主,頓時變得更恭敬了。

    “所以這個度封將女嬰放在玄晶棺裏,其實並不是為了有更多時間去尋找名醫,而是報複文孤昀,利用玄晶棺的能量,在女嬰身上煉蠱?”

    聽完他們的話,緋虞已經徹底明白過來,沉聲問道。

    風落離臉色凝重,點了點頭,“沒錯。”

    簡單的兩個字,讓在座的每個人都感到後背發涼,憤怒地緊緊握住了拳頭。

    “文孤昀將那個男嬰帶回了文家,就是你們口中的文乙禮,對外聲稱是文夫人所生,文夫人久病在床,又沒有娘家撐腰,隻能忍氣吞聲。”

    “度封每天都拿不同的蠱蟲折磨那個女嬰,本來隻是想以此獲得一種心裏平衡來報複文孤昀,但是最後卻發現了繞絲。繞絲是他自己起的名字,以前在南淵從來沒有發現過這種蠱蟲。因為女嬰放在了玄晶棺內,也看不出什麽異常,所以文孤昀和騫騫都沒有發現。”

    懷著好奇的心情,度封開始觀察繞絲的一切,發現得越多,心裏就越激動,用為之癲狂形容都不為過。

    他發現繞絲可以無限的延長,蔓延宿主的全身筋脈神經並控製,更恐怖的是可以吸收宿主的記憶,體質,修為,這些都可以繼承到下一個宿主身上。

    度封開始大規模培養繞絲,先是用新鮮的屍體喂養,後麵是一些無家可歸的乞丐和殘疾人,到最後他發現控製繞絲也很容易,便把視線移到了妻子騫騫的身上。

    文孤昀發現騫騫的死亡,第一時間懷疑的就是度封,但是為時已晚,他早在不知不覺間中了繞絲,就這樣他將文孤昀控製起來了。

    普通的人,在繞絲寄生的那一刻都撐不下去,隻能作為養分,而修為太低的人也很難抵擋住繞絲的發作,生生痛死過去。像文孤昀這樣修為的人,身體完全堅持得住,但是接下來的發現讓度封升起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那個放在玄晶棺裏的女嬰,自己從棺裏爬出來了。

    吸收了太多人的記憶,繞絲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完全碾壓宿主的思想!

    聽到這裏,眾人生抽一口冷氣,緋虞心裏一驚,緊緊抓住了衣角,整個人因為憤怒都在顫抖。

    “文鈴鐺。”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陰沉的聲音讓眾人驚了一跳,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麽,皆是滿臉震驚。

    “你,你是,你是說……”

    眾人不敢相信,震驚得說不出話。

    “平時看到的文鈴鐺,她的言行舉止其實都是繞絲掌控的,但是她自己也會掌控身體,比如在白臨羿麵前,就是真正的她。”

    在文家的時候,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繞絲想要掌控自己的身體,再聯想到文鈴鐺那完全不同的兩副麵孔,心中才有了這個猜測。

    “嗯?這跟仙尊又有什麽關係?”

    別說花羽詩等人,就連白臨羿自己也一臉茫然,回想起來文鈴鐺在他的麵前,確實要比在其他人麵前乖巧很多,雖然人人都說她是故意裝出來的。

    “應該是聲音吧。”

    她不敢篤定,隻是由文鈴鐺給她的簪子,還有笛聲猜測出來的。

    體內的繞絲對聲音很是敏感,那種輕柔的聲音就能讓它平靜許多,而尖銳激昂的聲音就會讓它暴躁,想要毀滅一切。

    一旁的風落離聞言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這位仙尊的聲音實在是太純淨,沒有一絲人間煙火氣,簡直就像梵音一樣,聽到這種聲音繞絲確實就會比平時安靜,仙尊你應該多說說話。”

    聽著風落離不著邊際的話,緋虞冷冷掃了他一眼,他立馬捂住自己的嘴,一臉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