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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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條胖乎乎的蛇,沒有四肢,但是外表卻覆著茂密的絨毛,灰蓬蓬的,三角的腦袋嵌著兩個綠幽幽的眼睛,幾乎沒有眼皮的遮擋,就那樣陰森森地看著外界的一切。
“嫵惜瞞得太嚴,孩子半歲後我們才聽到風聲,在嫵惜寢殿見到這孩子的那一刻,我和無一都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感覺,衛子夙跟嫵惜的關係雖曖昧不清,但他是火狐,不該這一身灰毛,而且自這孩子出生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反而變得冷淡起來。”
青垂低垂著頭,緩聲說著,有些不忍去看緋虞的表情。
她一張臉陰沉如墨,眼底憤怒的火花跳躍,控製不住地身子發顫。
方露一臉莫名地看著他們,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隻聽出來青垂他們一直在注視著嫵惜的一舉一動,她不敢開口說話,便一直抱著孩子等著緋虞。
她卻什麽也沒說,隻是拿出一把匕首,在指尖劃開一條口子,點在了嬰兒的額頭,口中念訣。
霎時便見嬰兒額頭的那滴血發出一陣紅光,照亮整個房間,青垂連忙封住房間的縫隙,避免讓外麵的人發現異常。
“你瘋了吧?你為什麽要跟孩子做血脈感應?這可是嫵惜和衛子夙的孩子!”
明白過來緋虞在做什麽,方露瞪大了眼睛,看瘋子一樣看著她,忍不住出聲。
隨即腦海裏浮上一個念頭,衛子夙覬覦緋虞的美貌,那是北荒眾妖皆知的事情,總不會是被他侮辱懷孕了,還被嫵惜把孩子偷走了吧?
可是嫵惜懷孕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她生孩子的的時候,王宮眾多侍女都看見的。
可是當那滴血閃著光消融在嬰兒的眉間時,方露被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一張嘴都忘記了合上。
“這……這……”
“她這個賤人!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看到結果,緋虞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雙目殷紅如血,卻隱隱有淚光閃爍,霞光一閃,玉嫋出現在手,她轉身就要衝出去。
青垂連忙堵住她的去路,臉色凝重,“大人冷靜一點!”
“你給我讓開!嫵惜那個賤人!她怎麽可以?她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我兄長?怎麽可以!?”
“我要砍下她的頭,剖了她的心,我要將她千刀萬剮!”
緋虞發出一聲聲崩潰的咆哮,幾乎要吼破喉嚨,隻覺得心中痛得一陣陣抽痛,猶如千萬把鋒利的刀子,接連不斷地插進她的心髒。
聲音穿出塔樓,直入雲霄,那種悲憤,痛苦,怨恨,所有聽到的人都覺心中愀然。
“你給我讓開!”
磅礴的劍氣發泄地落在塔樓的牆壁上,巨響中破開一個大洞,石塊粉土往下落去,整個塔樓都震了震。
“緋虞!你執意要殺她,我和無一老頭現在就可以給你開路,可是殺了她之後呢?你會被嫵惜的親衛一把把利劍穿過身體!你是雪恨了,狼族怎麽辦?”
“狼族死的族人,流的血都太多太重了,我們再沒了你,狼族,玄家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難道這是大人願意看到的嗎?”
“嫵惜的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狼族的血債必然是要她血償的!越是憤怒悲痛時刻,你更應該冷靜!更應該想清楚自己此時此刻,該怎麽做!”
青垂一臉痛心,死死抓著她的手腕,那顆珠子硌得生疼,他憤慨地質問,讓緋虞逐漸冷靜下來,狠狠地咬住嘴唇,將心中的憤怒和殺氣忍回去。
“遭了,巡邏的守衛全部過來了!怎麽辦?怎麽辦?如果讓嫵惜發現我背叛她,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一旁的方露本就被這秘密驚得半天回不過神,聽到他們爭吵就擔心引起外麵的注意,從破開的洞口發現這塔樓幾乎被包圍了,頓時急得滿頭大汗。
“孩子,我知道你身上肩負了太多,但是,你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決定著狼族的生死存亡,你若死了,狼族就真的被滅族了,萬萬不可衝動魯莽!”
青垂看了一眼外麵包圍過來的守衛,手掌落在緋虞的肩上,語重心長道,那雙眼裏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慈愛和希冀。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緋虞緊緊地握著劍,在淚水落下的那一刻,將頭靠在青垂的肩膀,讓他的衣服吸去那股濕潤。
“長老!兄長他那樣孤傲的一個人,為什麽要讓他遭受這樣的屈辱?”
“為什麽?玄家以前待她不薄,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玄家?為什麽?!”
哽咽的質問裏參雜太多情緒,引得青垂一陣心酸,無言地輕拍著她的後背。
“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守衛全部過來了!”
“長老多保重。”
片刻後,緋虞緊抿著唇抬頭,眼裏已沒有淚水,隻有無窮無盡的怨恨,看向破洞外的守衛,眼底充滿濃鬱的殺氣,回頭看了一眼慌張的方露。
“抱緊孩子。”
“啊?”
方露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騰空,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抱緊懷裏的孩子,嚇得閉緊了雙眼。
越來越多的守衛將這塔樓圍住,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敢衝在第一個。
監獄外那人完全碾壓的力量,在守衛中傳遍了,在不知塔樓裏發出異動的人的身份之前,誰都不想當炮灰。
“是緋虞!給我抓住她!”
塔樓再次被破開一個大洞,從裏麵飛出一個白色的身影,守衛中發出一聲尖厲的喊聲,所有人渾身一震,各種各樣的法術朝著那白色身影襲去。
劍花發出的霞光讓人看得眼花繚亂,隻能看見一道道密不透風的劍氣接踵而來,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氣牆,完全將那些法術擊得粉碎。
“叮”的碰撞聲,緋虞手裏的利劍迅猛地將對方手中的武器攔腰切斷,然後神色一凜,劍影淩厲劃破空氣,從幾隻妖的脖頸上劃過,滾燙的鮮血飛濺,幾顆頭顱往四周飛射出去。
看上去緋虞有絕對的力量壓製,她的劍術是白臨羿一招一招親自教出來的,起起落落之間,全是一片哀嚎慘叫之聲,霞光耀眼,劃過一道又一道弧線,迅疾如風,落在這些妖的身上就是一道道血流如注的傷口。
但實在是抵擋不住對方人多,有數不清的妖怪倒下,但是湧來越來越多的守衛踩著那些地上的屍體,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就算她劈開一條破口也很快就會被趕來的人堵住。
“怎麽辦?怎麽辦?太多了!我還不想死,嗚嗚嗚,怎麽辦?”
方露被緋虞攔腰抱著,眼裏全是雨點般落下來的箭雨和花裏胡哨的招式,嚇得眼淚直落,蛇尾不安地扭著。
“給我閉嘴!”
緋虞聽著她抽抽搭搭的哭泣聲有些心煩,冷冷地嗬斥一聲,隻覺得手中的劍越來越重,揮劍的動作越來越慢,每一次突破都隻能前進一點點。
疲憊的她揮出的劍不再毫無破綻,漏了一隻呼嘯而來的箭羽,眼看就要落在方露的身上,狠了狠心身形一偏,箭穿透肌膚發出沉悶的聲音,那被施了法的箭羽強大的後勁讓她退了好幾步。
就是這一退,更多的箭羽落在她身上,鮮血如同妖冶的紅蓮在白袍上綻放。
“你……你沒事吧?要不你……你求饒吧……你求饒的話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衛子夙那麽喜歡你,隻要你跟他求饒,他一定舍不得殺你的!”
方露眼睛被血濺得模糊不清,看她還不肯放棄,忍不住出聲道。
“記住了,狼族的世界裏,從沒有求饒兩個字!”
“給我抱緊孩子!”
緋虞沒有看她,怒吼了一聲,全身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讓她忘記了疲憊,忘記了疼痛,手中的劍快得隻能看見一串殘影。
怎麽可能求饒?
滿臉滿身都是血跡,有她的,也有敵人的,一雙赤目幾乎要滴出血,冷酷如同沒有感情的殺神,手中的劍舞出絢爛的劍花,霞光漫天,一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毫不在乎背後,隻管往前。
圍堵的守衛一被洶湧的劍氣掃飛出去,哀嚎著砸在牆壁上,樹木上,塔樓上。
北荒東靈交界處,風落離百無聊賴地用石子在一個小湖泊裏打水漂,不滿地瞪向了遠處坐在樹枝上的名鹿卿,口中嘀嘀咕咕地抱怨著。
名鹿卿也不想被他煩,隻能躲到他夠不著的高處,如果有什麽異常,也能及時發覺,正想著,視線看到遠遠的身影,瞳孔猛的一縮,頓時如離弦之箭飛掠過去。
方露懷裏抱著孩子,手裏扶著走路踉蹌的緋虞,大腦還是一片混沌,心裏的震驚久久不能平靜。
她沒想到,緋虞竟然真的能夠帶著她從重重包圍中殺出來,還將他們遠遠甩開了。
“左。”
緋虞慘白著一張臉,指引著方向,為了避免整個重量都靠在方露的身上,玉嫋深深地插進泥裏,才勉強穩住身子。
前方有破空的風聲傳來,一道雪白的身影停在她們的麵前,方露頓時緊張起來,害怕地擋在緋虞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