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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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怔怔地看著手中還能感受到她溫度的利劍,他最終還是跟在了她的身後。
她餘光瞥了一眼,卻什麽也沒說。
方才遠遠看著不覺得這灰狼有什麽特別,待走近了才發現,它高大無比,昂揚著頭比緋虞還要高上半個頭,柔順的皮毛輕輕飄揚,太陽投落在上麵,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
裙擺翻卷,緋虞利落地翻身坐到了灰狼的後背,看向名鹿卿。
“若是猶豫不決那就留在這裏看著他們,我很快就回來。”
她的話音剛落,他立馬也翻身坐了上去,舉著兩隻手窘迫地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掙紮了許久,在灰狼奔躍起的一刻,整個人往後仰去,急忙抓住了緋虞的肩膀。
——
王宮裏,聽說滿城的守衛都沒能留下緋虞,讓她殺了出去,衛子夙氣得渾身發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嚇得手下個個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怎麽養了你們這樣一群廢物?三番兩次讓她跑了,這長明城她來去自如,下一次是不是殺進王宮都能順利逃脫?”
那跪在地上的統領不敢說話,這次圍堵緋虞,自己的手下死傷無數,屍體都堆成山了,那地上全是血,誰能想到她都被傷成那樣了,還能硬扛著衝出重圍,而且不過兩年多不見,竟然強到如此地步,他的那些手下根本不是其對手。
“你怪他又有何用?從上次劫獄你就應該知道她已今非昔比,想必是得到仙師提點,實力突飛猛進,你就給他這麽些嘍囉,能擋得住那才奇怪了。”
一旁的嫵惜聽到他怒罵的聲音,隻覺得煩躁,揉了揉太陽穴,話中充滿譏諷。
衛子夙的臉頓時陰沉如墨,雙眸森然地瞥了她一眼,整張臉忍得直抽搐。
“你倒是會說風涼話。”
“是我不想調動精銳嗎?是我不想讓那一個個族長出麵直接把緋虞拿下嗎?”
“你也不看看沒有王印,除了這群廢物東西,我還能調動誰!”
積壓了太久的怨氣在一瞬間爆發,衛子夙氣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怒視著她,旁邊靜候的妖紛紛噤聲,將頭深深埋下去,深怕怒火落在自己頭上。
“嗬。”
縱使他氣得睚眥欲裂,嫵惜卻是輕飄飄地冷笑一聲,眼中充滿戲謔。
“衛子夙,你這麽守規矩,當初又何必弑王?”
“你入戲太深,都忘了自己是毒殺新王坐上如今的位置嗎?王印是個什麽東西?我說它是王印,它就能王印,我說它不是王印,那它就不過是一塊破石頭!”
“你都坐上王座了,還跟當初忻介手下的敗將一樣窩囊,你這樣窩囊不是因為你沒有王印,是因為你沒本事!你無用!”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跟你同盟!”
她眼裏的輕蔑太濃,深深地刺痛了衛子夙的眼,他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死死咬著牙根,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些聽聞了如此重大秘密的仆從侍衛,一個個驚嚇得不住顫抖,冷汗直流,隻想逃離此處。
“你這個賤人!你住嘴!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你找死!”
衛子夙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憤怒地胸口劇烈起伏,還想說話,卻有侍女跌跌撞撞地衝了過來,跪倒在地上,幾乎是爬到了嫵惜的腳下。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見了!公子不見了。”
聞言,嫵惜原本冷漠的臉上露出巨大的慌張,顧不得衛子夙他們,瘋也似的朝著後院跑去。
“哪裏去了?哪裏去了?我的孩子哪裏去了?”
“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給我還回來!還回來!”
遠遠的,傳來嫵惜尖銳淒厲的聲音,鬼哭狼嚎一般,聽得衛子夙頭皮發麻。
胸中的怒氣一時消了一些,甚至有些幸災樂禍,藏住眼裏的厭煩,盡管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既是同盟,理應關心一下。
“方露也不見了,難不成是她……”
“都給我去找!找不到我孩子,我扒了你們的皮!”
嫵惜一張臉扭曲到極致,眼裏怨毒幽森,那咆哮的模樣仿佛張牙舞爪的惡鬼,甚是駭人。
一群侍女嚇得腿都軟了,隻能哆哆嗦嗦地爬著出去。
“緋虞那個死賤人,去了哪裏?”
衛子夙一進來,遭到的就是嫵惜凶惡的怒問,她那梳得優雅的發髻全部散落下來,此時完全就是個瘋子,他不禁咽了口口水。
“我怎麽知道她去了哪裏?再說她要你生的那個怪胎有什麽用?還能用來……”
“他不是怪胎!”
嫵惜雙眼爆睜,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怒吼,掌中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直接襲向衛子夙,他毫無防備,瞬間被轟飛出去,撞碎了好幾層木牆,吐出一大口鮮血。
“你這賤人!咳咳,竟然對我出手!”
衛子夙先是震驚,後是暴怒,抹了一口鮮血,暴喝一聲躍身起來,手中招式毫不客氣朝嫵惜而去。
那耀眼的光刃落在房間裏,所有陳設四分五裂,滿地狼藉,唯獨沒有嫵惜的身影。
他眯了眯眼感到一絲疑惑,隨即心裏一沉,卻已經來不及,背後強勁的力量落下,他又往前飛撲出去。
“你今天的位置都是我給的,還打不得你?”
“別說打你,就是殺了你,能奈我何?”
嫵惜立在那裏,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仿佛看著一隻爬蟲,充滿鄙夷不屑。
“你又何其不是個沒用的廢物!”
衛子夙氣得咬牙,卻沒有力量站起來,恨得眼睛滴血也無濟於事。
“來人,給我把長明城的所有族長叫過來。”
無心與他糾纏,嫵惜簡單地整理了一下頭發,冷聲下令,不再看衛子夙一眼,轉身離去。
很快,長明城的族長都趕了過來,聚集在一起,聽到嫵惜的命令後,卻是麵麵相覷,猶疑不決。
“雖然衛子夙大人現在暫代妖王事宜,但是他沒有王印,調動各部族的精銳,這實在不符規矩。”
嫵惜冷冷地看著那說話的族長,蛇瞳陰毒冷酷,她的身後,立著她的親衛,一個個麵無表情。
她略帶遺憾地歎了一口氣,閉上眼,手中示意,就在那些族長不明所以的時候,他們當中有誰發出一聲沉悶的哀嚎。
剛剛說話的那個長老表情痛苦,整個人僵在那裏,兩眼翻白,臉色發綠,他的手伸在衣領裏,似乎想要抓住什麽。
就在瞬息之間,他已經沒有聲息。
事情發生得太快,其他族長都被嚇了一跳,紛紛遠離他。
一條綠色的蛇從那族長的衣領裏爬出來,森冷地吐著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隨後化成一道綠光,重新回到嫵惜的身後。
“什麽王印?什麽規矩?我不想再聽到任何一個雜音,也不想聽到任何人來教我規矩。”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北荒的規矩!”
族長們臉色難看,垂著頭互相交換著眼神,但是從別的族長眼裏看到的,都是害怕和無奈。
族長群中,沒有誰再提出異議,隻是深深地埋下了頭,在心中無聲地歎息。
“把青垂和五一那兩個老東西給我關起來!問不出緋虞的下落,就扒了他們的皮,撬了他們的牙,直到問出來為止!”
“得令。”
她的一個親衛立即去辦,正在這時,有小妖來報。
“大人,在紅崖穀那邊發現了一群仙師,但是沒發現緋虞在他們當中。”
嫵惜身後剩下的親衛已經飛身出去,她冷眼看著麵前的族長,揚起一抹明豔的笑容。
“我現在要你們去殺了那群仙師,有誰覺得不符規矩嗎”
“……”
“屬下得令。”
——
灰狼在山林裏穿梭飛躍,速度雖比不上飛行,但是很輕鬆地躲開了巡邏的一些妖怪,走的全是崎嶇偏道。
趕了兩天兩夜的路,這灰狼一直沒有停歇,終於在穿過一個狹窄夾縫後,它停了下來。
在黑暗的夾縫中行走太久,眼前猛地豁然開朗,刺得眼睛不敢直視。
夾縫的後麵,幽藍的湖泊猶如一顆寶石鑲嵌在花海裏,嬌嫩的小白花迎風搖擺,有鹿在湖邊喝水,鹿角上停著好幾隻小鳥,一片生機勃勃。
湖泊後麵是一片幽深的森林,在岸邊搭建了一排木房,上麵長滿了青藤,開著一些細碎的白花,空氣中飄著一股清淡的幽香。
緋虞欣賞了片刻這美景,唇角含笑,眼底卻冰冷,那笑容充滿譏諷和憤懣,抬腳絲毫沒有憐惜地踩在那白花上。
靠近木房,裏麵傳來歡悅的笑聲,有大人,更多的是小孩的聲音,門被粗魯地推開,笑聲戛然而止,小孩們茫然害怕地看著不速之客。
一個白發男人將幾個孩子護在身後,他白色的頭發長長地垂在腰下,戴著一個發黑的鐵發箍,上麵勾勒著花花草草的紋路,滿臉白色胡子,一雙眼卻清亮,一身粗糙的布衣,看上去不像是個老人。
“真是好一處人間仙境,可憐我狼族埋骨之處千人踩萬人踏,半根草都長不出來。”
緋虞心中有怨,有怒,說出的話句句帶刺,雙眸鋒利如刀,盯著眼前的這個白發男人,麵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