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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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固從食堂回來看見的就是林冶趴在桌子要把自己悶死的樣子,杜淮就在旁邊偶爾看一眼,然後繼續寫習題,再看一眼,手微抬,在是否叫醒林冶之中反複掙紮。
林冶從來不會在課間睡覺,課上也不,這人自律的很,除非生病,否則很難撼動他的習慣和日常安排。
方一固走到林冶桌子旁邊,想要叫醒林冶,杜淮看過來豎起中指示意他不要叫。
“剛剛睡著。”
“他怎麽了?胃疼?”
口袋裏發出一陣一陣的悶響,杜淮掐斷聲源,放下筆起身。
“不是,好像有點感冒,你看著,老侯爺來了幫忙請個假,我下去拿東西。”
“哦,行。”
方一固順勢就站起杜淮的位置上坐下,覺得有些奇怪,奇怪在哪?抓破腦袋他也沒想到。
椅子還嗎坐熱乎,旁邊本該酣睡的人突然側過頭睜眼看著他。
方一固:“你,沒睡著啊?”
林冶:“睡不著。”說罷,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杯。
方一固:“喝熱水嗎?是不是感冒了,天氣多變,叫你耍帥穿這麽少,我那還有件外套,穿嗎?”
“不用。”
他也深知自己拗不過林冶,指了指桌上的熱水:“喝點水吧,你臉都紅了,等會老侯爺吃完飯我去幫你請假。”
林冶慢慢撐起身子,把水杯捧在手心,猶豫了一會,點點頭,他應該是有點發燒了,這樣也不好上課,請個假去睡一會也好。
沒等方一固離開,杜淮就迅速回來了,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走到正和方一固說話的林冶身邊,將東西放在他麵前。
“先吃藥。”
林冶應聲轉過頭去,人卻已經再次從後門出去了,不知道幹嘛去。
他低頭垂眸,將塑料袋拎起,看清裏麵的藥之後,果斷將袋子塞進課桌,看都不願意看一眼。
方一固知道他最討厭喝這種甜兮兮的藥,囁嚅著,還是開口:“要不,還是喝點吧,我看你挺難受的。”
林冶搖搖頭,剛剛攥過塑料袋的手指蜷了蜷,如果是藥丸,他可以不就著水吃下去,但甜膩的東西他真的很難咽下喉,可樂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感冒藥絕對不行。
“不用,睡一會就好了,沒那麽難受。”
嘴裏這麽說,眼睛卻紅紅的,說話帶著有些重的鼻音,嗓子嘶啞,微眯的眼睛無一不告訴方一固他忍的挺難受。
“行吧,你多喝點水,等會再去買點藥。”
林冶不作聲,他並不打算回家,都是一個人呆著,在哪都一樣,回去還麻煩。
小口小口嘬著,半杯的水幾乎快見了底,身上也漸漸暖和了些,但手臂還是感覺有一陣陣的寒意攀爬著。
林冶將水杯放下,目送方一固回去後繼續趴著。
後背上的附著感襲來,林冶縮起身子,轉頭看去,看清來人臉上的不悅散了一半。
杜淮抬手附在他額頭,還是有點燙,瞄見杯子裏所剩不多的水,問:“藥喝了嗎?”
林冶很擅長說謊,麵不改色地胡扯是可以做到的,許是太累了,腦子沒什麽思考量,也不想說話,沒有出聲,隻是微微點點頭。
科組裏的袋子露出一角,杜淮拉出來看了眼,皺起眉,拆開一盒,拿出一包來端上林冶的杯子出去了。
林冶手裏捧著一杯泡好的藥時,心裏後悔得要死,特別想時光能回溯,當時說自己喝了就行了。
藥裏漫出來的甜膩鋪滿了鼻腔,林冶難忍地翕動鼻尖,眉頭皺起,捧著杯子想放下又猶豫,轉頭看了看杜淮好整以暇的姿態,有些氣,抿了嘴唇屏住呼吸一口悶了下去,放下碗時差點把已經喝進胃裏的藥反吐出來。
太甜了,實在太甜了。
杜淮見他把藥喝完,伸手接過水杯,從自己杯子裏倒入冷水,輕輕搖晃著。
“早中晚都要喝,等會記得帶回去。”
林冶想打人了,悶著頭死死盯住空白的課桌,攥住雙手,保持自己的平靜,然後對杜淮說:“我能不喝嗎?”
語調有些軟,字眼裏又是在懇求,杜淮認為,林冶在撒嬌。
林冶的確在撒嬌,想看看杜淮什麽反應,忽然想看看他是不理解,還是尷尬,亦或者是厭惡。
以前和林南這樣說話,犯什麽錯都能原諒他,良久不用這一招,生疏不已,撒嬌跟威脅似的,可杜淮不這麽以為。
身邊的人遲遲不說話,林冶心一沉,眸子垂下,桌子都快被盯出個花來。
“你生病了,不喝藥怎麽好?”杜淮頓了頓又說,“你以後別那樣和別人說話。”
林冶抬起頭看著他,眼底有迷霧:“為什麽?”
“反正,就是不要。”
“哦,那樣說話?怎麽和人說話是我的自由,你算了,跟你沒什麽關係,還有,我不愛喝甜的,準確來說,是特別討厭,不用給我買的,錢我之後會轉給你。”
杜淮怔愣住:“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下次不買這麽甜的了。”
林冶吸了口氣:“聽不懂嗎,沒有下一次,我不是小女孩,自己有分寸。”
有分寸,哪裏有分寸,臉都紅了,手上還是涼的,還硬撐著呆在教室,這是有分寸?
對於林冶這樣的陰晴不定,杜淮有很大忍耐性,他覺得就是自己的問題——他招林冶煩了。
於是乖乖的側回頭去,等林冶趴下才悄悄看著他。
第一節課快開始的時候秦候拿著請假條過來把林冶叫了出去。
少年一臉的疲倦,臉上帶著潮紅,眼皮半抬,穿的還少。
秦候歎了口氣,把請假條放在林冶手上,他已經簽好了字,林冶隨時可以拿著出校門。
“現在難受嗎?”
林冶接過請假條:“老師我沒事,我在宿舍休息一會就好了。”
秦候不同意:“身體就是本錢,現在本來就容易感冒,杜淮剛剛跟我請假的時候說你好像發燒了?”說完抬手摸了摸林冶的額頭,是有點燙。
杜淮林冶一直以為這個假是方一固請的,方一固好像也沒有出過教室。
秦候的手山又很厚的繭,附在林冶頭上一陣摩挲,是有些紮人的。
“這樣,我早上也沒有課,我陪你去醫院掛個水,我去拿兩個口罩,你下去到學校停車場裏麵等我,我馬上過來。”
林冶頓了頓,沒有拒絕:“好,謝謝老師。”
“371,掛個水吧,掛完就能回去了,這是單子繳費去吧。”
林冶穿好衣服,伸手要將收費單接下。
秦候向前一步打斷林冶的行動,微笑著拿起單子,拍拍林冶的肩膀帶他去了注射室,讓林冶坐在這等一會,他去繳費。
林冶說他自己可以繳,但被秦候嚴詞拒絕,說照顧學生這件事他還是能做好的,林冶推脫幾番,隻得敗下陣來。
一整個上午身邊的位置都空空的,杜淮將林冶放在桌上的杯子收起放進課桌,背起書包下樓回家。
他中午通常都是點點外賣或者隨便找個地方吃完飯再回家,今天不太想吃外賣,就坐上公交準備去小吃街吃點東西。
當他站在早餐店前時,有片刻的不知所措,然後顛了顛背包走了進去。
早餐店的老板看見來人,眯了眯眼,恍然想起這個小夥子是誰,將手上的計算器放下從櫃台裏走出去到杜淮麵前:“你是上次小葉帶來的朋友吧,吃飯嗎?看看吃點什麽,叔叔給你做。”
杜淮撓了撓頭:“皮蛋粥可以嗎?兩份。”
老板笑了笑:“給小葉帶的吧!他今天怎麽不自己來,感覺好幾個月沒看見他了,方一固那小子也不過來吃飯,都沒人跟你叔我聊天了。”
“林冶有點不舒服。”
“這樣啊,那我多給你們盛點,讓他多吃點,瘦的那個樣子我都心疼。”老板邊走邊回著,片刻沒了聲音。
杜淮把背包放在椅子上在對麵坐下,他承認他有點吃味,拿出手機翻開好友列表,給一個叫趙的人發過去消息,匯報他今天的狀況。
-趙叔,我昨天沒失眠。
-?你去找你那個同學了?他同意了?
-沒有,我在他宿舍睡的。
-挺好,你可以考慮住校,這樣更方便。
-嗯,趙叔,我對他的心理依賴會持續多久?能治好嗎?
-能,但過程對於你來說有點難熬,首先是你心理上的抗拒,然後是生理上的不適,但隻要能忍,效果會很好。
-哦哦,趙叔,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這種情感會被混淆為喜歡嗎?
-會,你覺得你喜歡那男孩?
杜淮頓了頓手指,這件事說出來有點羞赧。
-嗯。
-一般來說患有這種症狀的人還是能分得清依賴和喜歡的,畢竟這兩個是不同的概念,你可以和我說說你麵對他時的感受、心情或者想法什麽的,不用害羞,青春期的男生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還能幫你一點,但具體的還得你自己體會。
-嗯,謝謝趙叔,我晚上和你說,順便去你診室拿點藥。
-行,我給你準備好,你來了直接和前台說就行。
-嗯。
“來,粥好了,我給你打包了,對了,小夥子叫什麽?”
杜淮收起手機,點點頭致謝:“謝謝叔叔,我叫杜淮,三點水那個淮,叔叔,我就先走了!下次再來吃!”
老板笑嗬嗬地將人送出店麵,看著杜淮走遠,歎了口氣。
“孩子也有新朋友了啊,真好,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咯。”
昏昏沉沉中門鈴響起,林冶打完針被秦候送了回來,倒床就睡,被鈴聲吵醒,他也沒有了再繼續睡的想法,這個時間林南不可能回家,林冶好奇地抹了把臉邁著還是有點漂浮的步子去開門。
“林冶,中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