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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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城城外向東三百裏處,有一片荒蕪的林子。這裏原本是一片桃林,隻是連年幹旱饑荒,桃兒們早都被摘奪一光,桃樹們倒的倒,死的死,倒成了一片荒無人煙的僻遠之地了。

    “他娘的,這麽冷的天,土都難掘,他們在暖房裏吃香的喝辣的,派我們來幹這埋死人的活。”一個身高八尺的魁梧漢子一邊幹著手上的活,一邊罵罵咧咧道。

    “行了,少說幾句吧,趕緊將這坑挖出來,人往裏一丟,回去堂主肯定有賞。”旁邊的漢子勸道,。

    “呸,那也算賞?兩壺酒兩貫錢的,還不夠我吃桌好菜找個姑娘。”魁梧漢子卻不領情,隻是嘴上雖然抱怨不休,手上的活也沒停過。

    在一旁的地上躺著的,就是他們口中提到的那個即將被埋進坑裏的人——正是元三。

    他先後經曆中毒中刀,在王嘯元交待人處理之時就已經氣息全無,大家都確信他魂斷命隕,因此辦事之人也無甚戒心,沒有人注意到此刻他眼簾輕顫,竟是一副要醒過來的跡象。

    元三睜開眼時,最先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不遠處幾隻鳥雀在飛,寒風呼呼吹著,空氣中都是蕭瑟的味道。

    他腹部中刀,身前灰色的布料上仿佛開出了一朵暗紅色的花,那朵灰暗、衰敗、充斥著死亡氣息的血花不停牽扯著他的皮肉,生疼。

    好在天氣寒冷,血不知早在什麽時候就已凝住。

    即便如此,也難免虛弱。

    他緩慢轉動視線,看到了說話的人。元三試著動了動手指,不行……還無法聚力,寒冷、虛弱,使他當下無法做出什麽行動。

    重新閉上眼睛,元三一邊調動自己的內力抵禦寒冷,等待體力恢複,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試圖找尋時機。

    “終於成了,奶奶的,幹了老子一身汗。”

    “行了行了,快抬,早幹完早了事,狗日的天氣凍死個人。”

    二人一起向元三走來。

    就是此刻!

    當他們俯下身之時,元三睜開眼睛,手腕上的絲線被注入的內力,瞬間便像有了生命一般,跳騰飛舞起來,目標直指杜陸,絲線抹過他的脖子,杜陸頃刻斃命。另一人尚未反應過來,就看到元三抬手指了過來。

    李武何曾見過這般景況,還以為是死人詐屍還魂,滿目驚恐之色,兩股戰戰,當即拔腿要跑。隻是沒跑出幾步,便被身後的絲線追上,隻見他腳步一滯,幾秒之後,跌倒在地。

    若有什麽人看見這一幕,可能會立馬回想起幾年前江湖上出現的那名殺手,他以金蠶絲作為武器,平日纏在手腕上,動手之時便注入內力從指尖射出。

    這武器鋒利無比,十分獨特,少年殺手更是武功高超,神出鬼沒。

    他獨來獨往,行蹤隱秘,雖說不少人聽過他的名號,可除了已死之人,甚少有人真的見過他的真實容貌。

    有人懷疑他也是蒼鬼門的殺手,到底沒有證據。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人們再也沒有在江湖上見過他,那手出神入化的金蠶絲,也幾乎一並消失了。

    ……

    見二人都已斃命,元三才鬆了一口氣,他努力撐起身子,拖著沉重的步子踉踉蹌蹌向前走去。

    -

    “什麽!你說那人不見了?”王嘯元一拍桌子,怒喝道。

    “回稟幫主……是,是不見了。李武、杜陸二人長時間未歸,堂主派我前去看看,我去時便看到他二人慘死,兩人都雙目未闔,除脖頸處一道細密的傷口外無其他外傷。”跪在下麵的人冷汗涔涔,話也說不利落了。

    “脖頸……細密傷口。”王嘯元皺眉沉思,沒能抓住腦海裏一閃而過的信息,隻道:“速帶我去看看。”繼而大步向外走去。

    眼下可不能出什麽漏子。

    “那素雪如何?”走到一半,又回頭問道。

    那人立刻低頭回道:“按照幫主的吩咐,灌了的湯藥,還不曾醒來。”

    “好好……讓他們嚴加看管,有一切風吹草動立馬來報。”

    “是!”

    -

    王嘯元皺著眉環視一圈,望了望大坑的深度,繼而又走幾步:“你說杜陸就死在這裏?”

    鍾大明強忍內心的緊張,回道:“是,幫主。”這事是王嘯元交代他辦的,如今出了亂子,自然是他的罪過。

    王嘯元卻顧不上考慮自己那一向辦事有力的堂主心中在想些什麽,他又走幾步,問道:“李武死在這裏,是背對那個方向?”

    “是……”

    “胡扯!這二人武功不低,膽魄不小,尤其是李武,怎麽可能以逃兵的姿態,背對敵人的方向而亡?”

    杜陸死在那人躺過的痕跡旁邊,應該是他們挖好坑將要搬運之際,有人來救,杜陸一著不慎,死於敵手。

    如此,李武的第一反應必定是衝上前去,這二人天資不算聰慧,可一個比一個血性,容不得別人在他們麵前囂張生事,鍾大明派這二人辦事,是經過自己點頭的。

    鍾大明更是緊張,訥訥半晌無言。

    等等……

    王嘯元又在這周圍來回走了兩圈,似乎意識到有哪裏不對……

    ——這周圍並未有其他人來過的痕跡。

    若並非有人來救,而是這屍體自己起身了呢?那些個鄙陋的漢子,平日裏壞事做盡,最怕的就是有鬼神妖魔報複懲罰,見到死去之人動手殺人,李武心下恐懼,第一反應就是逃跑這倒讓人可以理解了。

    可是那男子死後自己親自看過,確定斷氣無疑……死而複生,太過荒謬。

    王嘯元心裏的念頭一個接一個,時而驚、時而怒,麵上卻不顯。

    “此事不要張揚,好好安葬李武杜陸,看好那素雪。”最後隻如此道。

    “是!”

    回去途中,王嘯元又在馬背上又考慮起那灰衣男子,他出手時自己便仔細觀察過,看不出路數,但出手就是致命招,雖說不曾傷人性命,但招式的幹脆狠辣還是可以讓人一眼便瞧出來。

    那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

    “舅舅,你回來了!”剛一進門,蔣羽兒便奔了出來。

    王嘯元一愣,倒是真忘了還有這麽個丫頭。快步迎上去:“身子好點了嗎?不在床上躺著,跑出來做什麽?”

    蔣羽兒原地跳了兩步,以示自己一切都好:“不過是被人打暈了,說來也奇怪,對方竟沒有傷我性命。舅舅,是不是你把我救回來的!?”

    事情已經結束,見蔣羽兒全無後怕之心,反而笑眯眯問起了當時的情形,王嘯元忍不住朗笑一聲:“哈哈哈,羽兒不怕嗎?”

    “怕什麽?舅舅不是都解決了嗎?”蔣羽兒對這問題倒是感到奇怪。

    “好好,不愧是蔣王兩家的子弟!”

    “就是我醒來之後遍尋你們不見,也不知道舅舅怎麽樣,心下實在擔心……”蔣羽兒接著道,“不過一出房門便聽院子裏的護衛說大家都平安,很快就放下心來啦。”

    王嘯元點點頭,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什麽,便聽自己那外甥女又馬不停蹄道:“對了舅舅,素雪呢?她平安回去了,你有送她回去嗎?”

    料想對方必定會問素雪的情況,王嘯元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正欲開口讓蔣羽兒放心,話到嘴邊,卻又想到那消失不見的“死人”,於是王嘯元表情一變,麵上顯露出一副嚴肅憂心的模樣來。

    “正想同你說這事,她……”說到這裏,又是一頓。

    “她怎麽了?你快說啊舅舅!”蔣羽兒見對方麵色凝重,將說未說的樣子,也是急了,趕緊催促道。

    “羽兒,你那朋友到底是什麽背景,什麽來頭?你仔細同舅舅說一說。”王嘯元皺著眉頭道。

    “昨日你半道昏迷,想必不知。那群人看似是衝著舅舅來的,實際目標卻是素雪。他們實力不濟,被我們打得潰不成軍,最後時分卻又跳出幾個蒙麵之人,趁我們放鬆警惕,擄走了素雪姑娘。”

    蔣羽兒頓時急了,顧不上回複對方的問話,隻跺著腳道:“哎呀舅舅你怎麽不早說,那素雪現在在哪裏?您沒派人去追去查嗎?”

    “這個……當然去了,隻是對方行事隱秘,那幾個蒙麵之人雖然武功一般,可輕功卻個頂個的強,他們分幾路而逃,我們的人被他們耍來耍去,最後跟丟了也實屬無奈。”

    蔣羽兒再聽不下去對方的話,立馬就要轉身回屋。

    “羽兒去哪?”王嘯元反應不及,在她身後大聲問道。

    “我去給爹爹寫信,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

    王嘯元一把攔住蔣羽兒:“蔣家離陽城有多遠你又不是不知,放心,既然是你的朋友,舅舅也當然會盡全力相助。隻是現在敵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擄素雪而去又有什麽目的,我們一概不知。舅舅既不知道你朋友的身份地位,也不知道她的仇家故人。這叫我如何去查?”

    蔣羽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仔細同舅舅介紹過素雪身份。她關心素雪心切,又一向信任王嘯元,很快便一五一十地將結識素雪的經過交代給對方了。

    末了還不忘拉著王嘯元的手道:“舅舅,你可以一定要幫我把人找到啊!”

    -

    “幫主,您說素雪還有其他來頭?”鍾大明在王嘯元一旁伺候著,聞言忍不住出聲問道。

    “不錯,她以為自己改姓換名就可以瞞天過海了,實在天真。她那眉眼……和她父親像極了……”王嘯元緩緩道。

    “僅憑眉目長相您便能確定她的身份嗎?如此會不會……有些不妥?”聽了這話,鍾大明小心翼翼問道。

    “先前我也這麽考慮過……隻是,她連自己的姓名來處都說不清楚,腰間纏著幾經裝飾的武器——正是邱塗子擅長的劍。言辭談吐有禮,身姿和她母親遠看近似一人……太過巧合了。”

    “那您所說的其他來頭指的又是什麽?”

    “她武功很高,不在我之下。與她同行的那名男性,更是可以殺人於無形……當年我們派出去的人全都被清理一空,許是她又有什麽奇遇了。”

    “更何況……永州城鶴坊,即使沒人知道它背後的勢力,可江湖上誰又不知道它的厲害之處呢……素雪可是同那鶴坊也有著說不清的關係。”

    鍾大明聽了這番話,心裏自是驚濤駭浪,沒想到對方小小一個弱女子,竟有這般來頭。

    “我讓你叮囑那邊,加派人手,嚴加看管,讓她保持昏迷狀態,你定要放在心上。”末了又不放心地叮囑道。

    鍾大明連連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