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飯都相安無事，這讓陸予鬆了一口氣。

    晚上迎來了第二輪投票，由坤組四人選擇次日白天的約會對象。陸予頭疼地躺在床上，遲遲沒能做出選擇。

    瞿明哲是宿舍裏唯一一個歸屬乾組的人，他輪流看著邱瓊和陸予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尷尬。

    他踟躕著盤起腿來，問道：“不然……我走？”

    陸予抬起手無力地晃了晃：“走什麽，寫你的eay。”

    邱瓊倒是選得飛快，意外地看向陸予：“你不選周恒軒？”

    陸予不太想說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我不懂。”邱瓊不甚理解地蹙眉，“那可是影帝啊，說白了我們這群人裏，流量和話題度最高的就是他。就算真的不走到最後，和他在一起能少多少事啊？”

    陸予歎笑道：“說一百遍了，我又不是要進軍娛樂圈。”

    “那你參加節目幹什麽。”邱瓊直白地問，“不都是衝著流量嗎？”

    這是能在鏡頭前說的話嗎。陸予麵不改色地想。

    瞿明哲聽不下去了，高高地抬起手：“我是單純想找對象的啊，我要什麽流量，退役了都。”

    陸予把枕頭丟過去，打斷危險對話：“行了，寫eay。”

    瞿明哲接住枕頭，嘀嘀咕咕地又寫起來。

    陸予掰著手指頭思考。

    餘繁不能選，經曆過遊泳館劇情後宴陽雲肯定會選他；邱瓊衝著新曲和流量，必然會選夏晗；至於周恒軒，他有點不想選。

    剩下的選擇就是瞿明哲和於得佑。

    宋錦程應該會選於得佑吧。他想。

    可預告片都那樣了，如果讓周恒軒落單，他應該會成為全網公敵，國民渣男。

    話說宴陽雲到底行不行啊，開竅沒啊……

    “啊——！！”陸予頭疼地翻過身，在床上跟條砧板上的魚一樣撲騰，聲音被捂在掌心裏悶悶的。

    趁陸予把臉埋在床單裏，瞿明哲拿出手機偷拍了一張，隨手拉了一個節目嘉賓微信群，把照片發上去。

    “學長，你知道嗎，你現在像個春心萌動的少女。”

    陸予無語道：“電子競技不需要視力看來是真的。”

    “我很會看地圖的好吧？！”

    “那麽親愛的地理學家，希望接下來你能學會察言觀色。”

    “誰說那個地圖了！”

    宴陽雲本來在餘繁床上玩消消樂，看到新消息就樂出了聲，翻下床的時候還不小心踢了一腳餘繁的腿：“抱歉抱歉。”

    餘繁無奈地扶了一下眼鏡：“把我趕下床看書不說，還得踢我一腳？”

    宴陽雲絲毫不介意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撫，語氣輕鬆：“我去找陸予。”

    周恒軒剛洗完澡出來，宴陽雲已經飛快地溜走了，見狀不解地眨了眨眼，安靜地用毛巾甩起頭發上的水。

    ……選周恒軒吧。

    陸予看著平板，麵容糾結。

    理性而言，選周恒軒是最安全的。

    他可以慢慢疏遠對方，但不能太著急，否則很容易被流量反噬，成為萬眾之渣。但真要親手選，他這麵子著實拉不下來，已經能想象到周恒軒那遊刃有餘的、似笑非笑的、非常神氣的表情了。

    陸予歎氣。

    難受。

    他深呼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重新拿起平板，腦海裏周恒軒一個疾跑呼嘯而過，手指又一次在“管家”聊天窗口前急刹車。

    ……不行，還是難受。

    宴陽雲自天而降，陸予沒做心理預期，差點被彈性十足的床墊當場送走。

    陸予抓緊床墊邊緣，問他：“你有什麽問題？”

    “我來八卦的。”宴陽雲眼鏡已經摘了，露出他圓圓的杏眼，“你還沒選？”

    陸予搖頭：“沒有，你選了？”

    宴陽雲輕鬆道：“還沒呢。”

    陸予翻了個身仰躺，小腿放到膝蓋上，腳丫子一點一點的。

    他在心中思考：宴陽雲肯定會選餘繁，而且宴陽雲應該是誤以為他喜歡周恒軒的吧。

    就像之前他在餐桌上對他所耳語的那樣。

    【“想和周恒軒多在一起，早點說不就好了。”“……啊？”

    “沒關係，交給我。”宴陽雲小聲道，“我和他在讀本科的時候就認識了，之後我告訴你他喜歡什麽類型的人。”】

    現在想想都上火。

    陸予側眸問道：“你覺得我會選誰？”

    “周恒軒吧。”宴陽雲不假思索。

    果然。

    念此，陸予放心地把平板遞給宴陽雲：“你替我選吧。”

    宴陽雲意外地張大了雙眼：“真的？”

    “嗯。”陸予淡淡地應道，“我實在是選不下去。”

    “為什麽？”

    陸予眼皮一跳，眼神餘光掃過鏡頭，硬著頭皮委婉道：“不習慣追人。”

    “……”宴陽雲若有所思地看著陸予，想了想，便真的幫陸予發送了消息。

    陸予如獲大赦，鬆了口氣，神清氣爽地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謝了。”

    “不客氣。”宴陽雲笑彎了眼睛，戳了戳對方的臉頰，意外得軟，“我會幫你的，放心吧。”

    次日清晨。

    ？？

    宴哥？？？

    陸予看著節目組給的任務信封瞳孔地震。

    “早上好。”餘繁笑著走到他身邊，俯身掃視任務，“一起去滑雪？也不錯。不過——”

    語畢，他揶揄地看向陸予：“我倒是沒想到你會選我。”

    ……嗯，我也挺意外的。人生真是處處充滿了驚喜。

    “你身邊待著舒適。”陸予回答說，這倒是一句真心話。

    餘繁噗嗤一笑：“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陸予又和他聊了幾句，看向一旁時周恒軒恰好也看過來，淺色的眸子恍惚著就避開了去。

    這莫名的尷尬和內疚是怎麽回事，我又沒欠著他。

    於是陸予又咬咬牙，把視線重新對準那人，看到周恒軒本要移開的眼睛又看過來，朝他忍俊不禁。

    這個笑容就很讓人生氣。

    宴陽雲不會是把消息發反了吧。

    餘繁不著痕跡地直起腰擋住他的視線：“去換衣服吧，十分鍾後見。”

    陸予點頭說：“好。”

    待到餘繁走遠，陸予才大步走近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宴陽雲，唰地從後摟住對方肩膀，笑裏藏刀道：“解釋一下？”

    宴陽雲看著還挺無辜，小聲說道：“不是交給我選嗎？”

    “選誰倒是無所謂，我隻是不懂。”陸予不解道，“你為什麽會把餘繁給我選？”

    “這個嘛——沒事，我懂你的。”宴陽雲笑起，湊到他耳邊低語道，“交給我，我幫你問問周恒軒的想法。”

    就因為這個？！

    “我先確認一下。”陸予不安地問道，“你對誰更有好感？開竅沒？”

    “不太確定。”宴陽雲想了想，“但大概是餘繁吧。”

    陸予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直起身說：“那就好。”

    宴陽雲困惑道：“你這麽喜歡他啊？”

    陸予心力憔悴，道：“我不是喜歡他，我是嗑你們嗑上頭了，行嗎？”

    “嘴硬。”宴陽雲站起身，“那我去換衣服了，晚上見。”

    “喔，晚上見……嗯？”

    誰嘴硬了？？

    在陸予第五次歎氣的時候，開車的餘繁終是無奈地開口道：“怎麽了？”

    “啊——”陸予尷尬地收回發散的思緒，“沒什麽，就是沒滑過雪。”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餘繁打著方向盤說，“大不了還有小朋友玩的單板和滑雪圈。”

    陸予無語凝噎道：“我不尷尬嗎，一米八的大男人坐在滑雪圈上。”

    餘繁好笑道：“這有什麽，我可以陪你坐滑雪圈。兩個人一起就不尷尬了。”

    “不。”陸予義正辭嚴，“那叫雙倍的尷尬。”

    進入滑雪場的那一瞬間，寒氣明顯比外麵厲害多了。陸予搓著手哈氣，正在看牆上貼的租賃須知和簡單教學，餘繁恰好帶著一大包東西過來，放到他們所在的長椅上。

    陸予問：“這是什麽？有東西你讓我一起拿不就好了。”

    “周恒軒自己的手套和鞋子什麽的，他猜你沒帶，就打包給我了。順便告訴我等你進去之後再拿來，不然你不會要。”餘繁說著將東西一一拿出，“你先試一下鞋子。”

    陸予頓時哽住：“他怎麽會知道要滑雪。”

    “‘冬天的節目，要麽滑雪要麽滑冰。’他是這麽說的。”餘繁拿起鞋子看了看，“還是全新的熱定型啊。”

    陸予感覺這輩子的氣都是為周恒軒歎的。

    他將鞋子穿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大小合適到令人毛骨悚然。

    餘繁摁了摁他的鞋子，點頭說：“挺巧，很合適。”

    “‘巧合’。”陸予低聲道，“他高我一截，怎麽可能和我一個碼。”

    餘繁一怔，拿起雙板立起來，長度恰好到陸予肩膀處。

    他眼神沉下來，看向垂著頭沉默的陸予。

    怎麽看都是特地為陸予買的大小。

    他還沒思考完，就聽陸予麵無表情地問道：“你和周恒軒有沒有一起去滑過雪。”

    “有。”餘繁回答說，“次數還不少。”

    “宴陽雲在場嗎。”

    “在。”

    陸予緩慢地、重重地閉上眼睛。

    “陸予。”餘繁放下雙板，斂了笑意，“但是宴陽雲有自己的滑板，是我在他生日時送的。”

    “這是今年的季度新款。”他說。

    陸予輕輕地抬起眼瞼，眼尖地看到包裹裏的手套，裏麵夾著一張小紙條。他俯身將其抽出，是周恒軒筆走龍蛇的字體。

    【送你，玩的開心。】

    他安靜地攥緊了紙條，一時失了言語，心沉下一截來。

    這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