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空蕩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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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組跟進,陸予在餘繁的遊說下最終還是用上了周恒軒送的滑雪道具。
餘繁兢兢業業地教他該怎麽滑,有人的時候要注意一些什麽,沒人的時候又要小心什麽。陸予學習能力很強,理論上幾乎是一點就通,就差實踐了。
他在底坡嚐試了幾下,沒多久就和餘繁坐上了索道。雖說也有纜車,但餘繁覺得體驗一下索道也是不錯的。
天很藍,陸予戴上護目鏡看向遠方,滑雪場白茫茫的一片,連腳印都沒有。
他喃喃道:“有點像過山車緩慢上升時的心情。”
餘繁噗嗤一笑:“不要緊張,第一次嘛,小心一點滑,別太快了。過會我在你旁邊。”
陸予收回視線低頭,把勒得有些緊的小腿抬起一點,做了一個小內八:“這樣是吧。”
“對。”餘繁提醒道,“千萬別外八,會劈叉。柔韌度怎麽樣?”
陸予放鬆地垂下腿:“大概是會直接進醫院的程度。”
餘繁好笑道:“那我可得好好看著你,別真把你送進去了,粉絲怪我。”
這次陸予沒有再反駁粉絲這個詞。
站到頂端時,餘繁嚴肅地提醒道:“我剛才教你了,如果看著要失速,就把腳往裏扣,包括快到底部要停的時候也是。如果真的失控了,感覺要摔倒的時候千萬別強撐,先把雪仗扔掉,然後下蹲,往側後方倒。務必小心手腕和鎖骨,用大臂也好、肩膀也好,去大麵積接觸雪地來減速,道理你應該明白。”
陸予點點頭:“好。”
“我們這是包場,不用擔心會撞到別人。所以一定要率先保護好自己。”餘繁說完,淺笑著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但也別緊張,說到底是來享受的。護具也都帶了,隻要摔不死,我就有辦法把你從雪裏挖出來。”
陸予做好準備,無語地看向對方:“就是說我必摔倒了?”
餘繁和善地笑起:“嗯哼。”
好家夥。
陸予輕歎一口氣:“我覺得這些裝備比我醫療費要貴。”
餘繁毫不客氣道:“沒關係,他擔心什麽都不會擔心錢。”
紮心了。
陸予壓下重心,開始下滑。餘繁也隨即跟上。
陸予一開始還有些放不開,滑得很小心,但要讓滑板保持著稍微向裏的角度下滑還挺費力,直到餘繁揚聲道“沒關係,加點速,主要還是要享受”,他才開始放心地讓雙板近乎平行。
“看看周圍!”
陸予在呼呼的風聲中抬頭,寒意撞擊到耳廓上,有點凍。
餘繁加了一點速到陸予斜前方,頗有餘裕地回頭朝他豎了一個拇指。
陸予回憶了一下,他好像很久沒見過這麽多的雪了。小時候覺得冷,一個人玩雪也覺得寂寥,上了本科之後看到皚皚白雪,隻會擔心上課騎自行車會不會滑倒,走著去會不會遲到。
總感覺玩雪是小孩子的特權。
但原來不是這樣。
速度感增加,雙板向後方揚起漂亮的雪花,沒被帽子壓進去的發梢隨風搖曳,被遮擋在護目鏡後的雙眸很清晰地看到周圍迅速向後移動的景色。
隨著長大,能夠享受的東西也在無限地增加,隻是需要考慮的東西變多,不再敢讓自己變得自由。
天還是很藍,藍到萬裏無雲,澄澈到像是海水彌漫頭頂。
“減速!”
餘繁的喝聲讓他回過神來,陸予試著將腳向裏扣,奈何阻力有些大。他當機立斷地放棄雪仗以防萬一,壓低重心讓雙板內扣。
好在是穩穩地開始減速了。
餘繁並沒怎麽減速,而是一個直角拐彎唰地停下,刹起堪稱瀑布的白雪皚皚。
他在下麵看著陸予,驚喜地點頭道:“很好啊,學習能力很強!”
下一秒,陸予吧唧一下側摔接滑鏟溜到了他身邊嵌入雪地中,可能是覺得尷尬,直接躺屍不動了。
餘繁蹲下來,敲了敲對方的護目鏡:“就是不經誇。”
陸予尷尬地蠕動了一下,雙板被插在雪地裏,雙腿根本動彈不得。
心情就是很想嚶。
餘繁低笑兩聲,問:“起得來嗎?”
陸予把護目鏡移上去,眼神死地看向餘繁:“您怎麽看,餘老師?”
餘繁笑起來:“我給你解開。”
他幫陸予解開雙板,陸予可算是得到了雙腿自由,在雪地裏翻了個身爬起來踩到自己做出來的坑差點又摔回去。他拍掉自己身上的雪:“謝謝餘老師的救命之恩。”
餘繁把雙板拔出來,幫他放到地上:“記得湧泉相報。”
“好好,一定一定。”陸予敷衍著,自己穿好雙板。
“哢嚓。”
陸予迷茫地抬頭,就見餘繁摘了手套拍了一張他方才製作出來的人形大坑:“拍這個做什麽?”
餘繁隨手發到周恒軒微信:“現場照片,發給周恒軒過目。”
“哎你這人講不講道理!”陸予伸手要搶過來撤回,被雙板製約著,一下子走得像個被穿上鞋子四腳亂蹬的貓。
餘繁笑著又錄了個小視頻發過去,被剛好脫下雙板的青年踢了一下小腿肚。
水族館,主題咖啡廳。
天花板垂掛著小魚形狀的裝飾,像大海裏成群遊泳的魚,看著可愛又壯闊。一旁還有小型瀑布散發著霧氣,水聲潺潺似箏鳴,四周的落地窗不知是做了什麽設計,水珠自下方逆流而上。
“來這種地方為什麽還要喝咖啡啊。”宴陽雲不解地吃了一口芭菲。
周恒軒道:“我不喜甜。”
宴陽雲摘下芭菲上麵的曲奇小口吃著,忍不住感慨眼前的男人確實是受過良好的教育,喝咖啡的姿勢都優雅得要命。
靜態到了和環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步。
相顧無言。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周恒軒放下咖啡杯將其解鎖,打開餘繁的聊天窗口。
照片裏雪地的坑昭示著陸予經曆了些什麽,旁邊還留有他爬起來時的巴掌印,由於戴著手套,乍一看像隻熊的掌印。
“嗬。”周恒軒單手撐著下巴,輕笑。
宴陽雲好奇地湊過來,周恒軒並不介意地手指一劃,點開視頻。
一開始就是陸予的哀鳴,前麵沒錄全,隻錄下一句“講不講道理!”和餘繁近在咫尺的低笑聲。青年穿著厚厚的衣服依然不影響他優越的頭身比,長腿蹬了蹬像是動作脫離了大腦皮層的控製,張牙舞爪得看著怪凶的,就是沒什麽攻擊力。
然後他跟迪士尼電影的鴨子跳舞似的吧嗒吧嗒跑了兩下,和滑雪水平老練的餘繁自然沒法比,陸予暫時短路的大腦重連成功,可算是彎腰開始解開雙板的束縛。
周恒軒笑意漸深,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是他送的裝備。
宴陽雲不可思議地看向周恒軒,他還沒見過對方這樣。
人在喜歡的人麵前真的是會變的啊。他想。
宴陽雲回到座位上,又吃了一口芭菲,想了想幹脆給自己的下一部作品拉點靈感算了。於是他開口問道:“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我信。”周恒軒說著又看了一遍視頻,“但我不會。”
“你和陸予以前見過?”
“沒有。”
宴陽雲眨了眨眼,芭菲杯上凝結了一點水珠:“你怎麽看他?”
周恒軒放了三遍點了保存,終於舍得將手機放下,看向眼前的青年:“他讓你問的?”
宴陽雲咽下嘴裏的巧克力:“……倒也不是。”
服務員端著兩個小盤子和一個大蛋糕走過來,朝他們打了個招呼,輕輕地將東西放到桌上:“您好,這是我們店長贈送的企鵝小蛋糕。”
“謝謝。”周恒軒點頭說。
說“小蛋糕”簡直是太謙虛了。
那個企鵝是版的形狀,看起來呆呆的很是可愛,但周恒軒不喜甜,宴陽雲又吃不了這麽多。
宴陽雲感歎著適當地幫忙打了一下軟廣,拿出手機拍了照,決定分給節目組工作人員吃,氣氛頓時就融洽起來。
“……我每次看到這種甜點都很痛苦。”宴陽雲拿著麵包刀不知所措地到處比劃,遲遲下不去手,“這很讓我有罪惡感。”
“這有什麽?”周恒軒不解地接過麵包刀,手起刀落,幹脆利索地將企鵝腦袋放到了宴陽雲的盤子上,“腦袋給你。”
語畢,他迅速地將剩下的部分均分,一一遞給了神色各異、不知如何吐槽的工作人員。
宴陽雲看著自己盤子上一大顆腦袋瞳孔地震:……o。
他結巴著比劃道:“不是,你這……我……”
周恒軒沒有給自己留,困惑道:“分蛋糕不都這樣嗎?把巧克力或者裝飾品給壽星或者年齡最小的孩子。”
宴陽雲痛苦麵具:“這腦袋也不是裝飾品啊!!”
他緩了一下呼吸,叉子敲了敲碗邊:“我問你,如果今天和你出來的是陸予,你同樣拿到了這個蛋糕,你會怎麽分給他?”
“嗯——”周恒軒想了想,拿起小叉子把充當小企鵝的眼睛的巧克力片剜出來,宛如取下奶油蛋糕上僅一塊的草莓,他深情道,“把這個給他。”
語畢,他自己吃了下去,然後有點嫌棄地喝了口苦咖啡:“太甜了。”
“你絕對會被他討厭的,周恒軒。”
體驗了一部十秒恐怖片的宴陽雲麵無表情地下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