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錄歌並沒有耗費他很長時間，因為他本身音準好不需要什麽修音，而加的混響也早有自己熟悉的類型，套公式似的很快就做完了。

    他本身也就是靠著這種“質樸感”在翻唱圈闖出過一番天地，現在也沒什麽差別。

    隻是曾經在電音大火的時間段裏，他這種幾乎隻靠人聲，混響加得很輕的唱見，很快就被套上了“質樸”一詞，倒也讓人哭笑不得。

    但再怎麽快，當他搗鼓完的時候已是淩晨兩點半，宴陽雲在旁邊睡得香甜。陸予揉了揉僵硬的脖頸，決定出去走一走。

    唱得再怎麽好聽，若是在後期期間反反複複地分辨那微不可查的混響差異，他難免有點惡心，甚至有種低血糖的感覺，也不知是不是低頭久了導致的。

    他走到一樓大廳，發現周恒軒正坐在那裏打電話。

    陸予沒去打擾，走到吧台和服務員要了一盒咖啡牛奶，一口下去感覺神清氣爽，那種反胃感就散了很多。

    “不是乳糖不耐受？”

    “噗咳咳——！！”

    陸予回過頭，對上周恒軒似笑非笑的眸子。他剛要說些什麽，就見周恒軒手指抵了一下嘴唇，示意電話還沒掛斷。

    陸予隻能一臉糾結地捶胸咳嗽，淚眼婆娑地瞪著周恒軒，推開對方想替他拍背順氣的手。

    周恒軒不知被對麵的人說了什麽，笑著回答道：“對，旁邊有人。你快去吃吧……我沒敷衍你。”

    他頓了頓，打斷道：“那我掛了。”

    然後他不顧自己手機裏依然持續的聲音，幹脆地掛掉了。

    這不就是敷衍？或者說比敷衍還過分。

    陸予咬著吸管，問他：“我怎麽聽對麵還在說話？”

    “不用管。”周恒軒說。

    陸予不知為何有點不太高興，不自覺地話中有刺道：“淩晨兩點半，你就這麽對和你打電話的女士？”

    周恒軒忍住本能沒有打趣對方小小的醋味，直接解釋道：“那是我媽。人在巴黎旅遊，那邊才晚上八點半。”

    “喔。”陸予有些尷尬地啃了啃吸管，嘀咕道，“……對媽媽也不能這樣啊。”

    周恒軒這次就忍不住了，揶揄道：“這就叫媽了？”

    “？？”陸予猛踢他小腿骨，被對方輕巧地躲過去，“真就什麽都能讓你占了便宜去，是不是？”

    “我也不是誰的便宜都占。”周恒軒笑著同樣從吧台要了一盒同樣的咖啡牛奶，卻沒有用吸管，而是直接用手撕開一個角喝起來。

    陸予本想再說點什麽，被對方的喝法噎了回去，頓了頓才一臉複雜地說：“你這喝法……”

    “嗯？”周恒軒挑眉看他。

    “……夠野。”

    “嗬。”周恒軒輕笑一聲，又道，“所以，說好的乳糖不耐受呢？”

    陸予當時是為了嗆周恒軒，不想接對方的奶茶喝。再者那件事情早被他忘了個一幹二淨，誰能想到還有後續，會在這時候讓他翻車。

    驚人的記憶力非得用到最沒用的地方。

    他有口難辯，強詞奪理道：“我覺得今天會耐受。”

    周恒軒轉身走向另外一側，幽幽道：“不錯，能控製自己的體質堪稱超能力了。”

    陸予喚了一聲，幾步跟過去，略顯委屈道：“你怎麽陰陽怪氣的。”

    周恒軒又喝了口牛奶：“我沒有。”

    陸予看著對方冷冰冰的表情，確信道：“你不高興了。”

    周恒軒悶悶地說：“我為什麽不高興。”

    這都什麽對話，哪來的置氣小女友！

    陸予本想這麽吐槽，但對方表情實在是冰得可以結霜，再氣一下大概可以結一個冰錐來捅他。

    怪嚇人的。

    陸予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仿佛要把兩個肺歎出一顆來：“你別跟小朋友一樣好不好，我錯了。”

    “錯什麽了。”

    “我——”陸予聲音一頓。

    ……這是什麽羞恥y？人生偶爾撒了個謊還得當著全國人民道歉？

    主要是這種類似小情侶因屁大點事吵架的氛圍，讓陸予整個人頭皮發麻。

    見周恒軒不做聲地瞥過來，陸予硬著頭皮道：“好好好。我錯在說謊，我很能喝奶，羊奶牛奶……還有什麽奶？反正對不起。”

    “還有呢？”

    我日。

    陸予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惡狠狠道：“我還能喝貢茶、、一點點、蜜雪冰——”

    “行了行了，可以了。”周恒軒趕緊打斷軟廣，免得這段播出去全部變成消音，好笑道，“我沒真生氣，逗你玩罷了。”

    陸予歎氣：“我不信，你能閑得演戲逗我玩？”

    周恒軒歪頭，理直氣壯道：“我是很閑啊？”

    “我聽舍友說過，女朋友說‘我沒生氣’那肯定是生氣。”陸予心疲力竭地說。

    周恒軒歎笑道：“怎麽就女朋友了？”

    “類比。如果這段播出去了，你記得去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味兒。”陸予看著整個人都懨懨的，“你剛才表情那麽僵，騙誰呢。”

    “那是我演技好。”周恒軒笑著，意有所指道，“你這人就是，我演什麽都信。”

    陸予自是不知道對方在暗示什麽，表情無奈地接話道：“影帝的技能別用在這種地方啊，浪費。”

    周恒軒輕輕地抿了一下嘴，斂了點笑意說：“不浪費。”

    陸予抬眸看他，半開玩笑道：“因為‘人生如戲’？”

    周恒軒睫毛不自然地顫了一下，在陸予困惑前伸手彈了一下對方的額頭。

    陸予驚叫一聲，揉著發疼的額頭，哀鳴道：“腦漿能被你彈出來！”

    周恒軒噗嗤一笑：“哪至於？”

    陸予苦著臉撩起劉海，露出飽滿的額頭。分明抬眸也看不到自己的額頭，他還是忍不住往上看：“我覺得我額頭陷進去一塊。”

    周恒軒自然不會錯過這種好機會。他駐足俯身，陸予見狀嚇得趕緊停下，額頭因為慣性險些擦過對方的嘴唇。

    要不要試一下？

    周恒軒眼瞼微闔，向前半步想吻上對方額頭上被他彈得泛紅之處。

    “你危不危險！”陸予餘驚未消地打斷他，“我一頭撞上去，牙給你撞碎！”

    ……算了。

    周恒軒歎了口氣，幹脆吹了一下對方的額頭直起身：“吹一下，好得快。”

    給一巴掌給一甜棗？

    陸予哽住，覺得自己真的要乳糖不耐受了，這咖啡牛奶卡在胃裏不上不下的。

    “我——謝謝你。”

    “不客氣。”

    他們一人一盒牛奶，疲憊的心情相似又迥異，並肩走去落地窗前。

    由於外麵太黑，其實也隻能看見反射出來的室內環境。陸予從自己的影子往外看，雪被掃了個幹淨，也沒什麽好看的景色。

    二人無言地看著窗外，默默地喝完手裏的牛奶。

    周恒軒隨手把紙盒丟到垃圾桶裏，說：“不過，如果真的有和健康掛鉤的事情，包括但不限於乳糖不耐受，總之記得提前告訴我。”

    陸予張了張嘴，還真的認真回憶了一下。穿書之後他一直很健康，想來也沒什麽事情，感冒都沒得過。

    於是他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就好。”周恒軒視線掃到對方纖細修長的手指，也不知之前的傷口有沒有留疤，便伸出手說，“給我看看。”

    陸予不解道：“有什麽好看的？”

    周恒軒抬了一下手掌：“你自己放上來，還是我來？”

    “不是，這到底有什麽好看——”陸予真的一頭霧水，看對方眯起眼睛趕緊投降，“好好好，給你給你。”

    周恒軒看著掌心上的咖啡牛奶盒，這次是真的氣笑了。

    “我要看的是你手指上的傷。”周恒軒隨手扔掉盒子，說著說著頓覺無力，“你不然把本科畢業證書還回去吧。”

    陸予覺得自己很無辜，啪地一下把手放到對方掌心上：“這能怪我嗎，是你自己沒加主語！”

    語氣很凶，動作倒是挺乖。

    周恒軒摸索著對方的手指，其實之前就知道不會留疤了。

    但他就是想牽會兒對方的手，並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