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小一個湧泉村，居然還飼著兩個大魔物。

    王琰都未曾料到的事，更別提白真付野等人。

    他們之前沒見過血鬼窟，眼下一個兩個嚇得臉同白牆沒什麽差別，比白牆還不好的是，他們還會亂叫。

    “媽呀！——什麽玩意！”

    “這是什麽？”妹玖問。

    “這、這是湧泉村下的鬼怪——叫媼（ao)。”書生嚇得不由彈出了長舌，瑟瑟發抖，他沒有被王琰圈入法陣保護。

    地底撞開一個大坑，爬出來一個足足有小山一樣巨大的怪物，它長著一個豬頭，身體卻像羊一樣，看著像是怪獸，可是卻又能口吐人言：“嗯？血鬼窟是你們幹的？”

    他看的方向是王琰，好像是嗅到王琰身上不同於普通人的氣息。

    這怪物比起血鬼窟那隻相比看起來難纏一些，它沒有一上來就狂暴，反而像個人一樣，先輕飄飄地說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是又如何。”

    “哈哈哈哈，也好，省了我許多麻煩。”

    這叫媼的鬼張狂大笑，仿佛還很高興。

    可是沒等他笑多久，那媼鬼就又說道：“這麽快叫我出來，是找到合適我吃的了？”

    它扭了腦袋，這話是對著那老者說的。

    這鬼吃人，還挑三揀四的？

    妹玖有些奇怪，但又有些好奇，想聽那老者如何說。

    老者磕磕絆絆在地上跪好，不甘地說：“鬼王大人，都是這幾個人專門挑事壞了我大事，鬼王大人千萬不要放過他們！”

    鬼王？

    妹玖看著這個豬頭大耳的東西，鬼王長這個樣子有點寒磣。

    “哦？鬼王？”王琰也笑道：“不知道是屠城禍國、浮屍千裏哪一位？”

    以王琰的話來說，妹玖覺得大概能拆出四個鬼王來。

    屠城恐怕就是血鬼窟裏那隻血鬼口中所說的臧屠，而眼前這一個卻如何也套不進去。

    那媼鬼冷冷說道：“哪裏來的臭道士，知道的還挺多，你們既然攪了我的好事，就把命留下！”

    媼鬼和柳絲絲那種鬼不一樣，它是一種鬼界的邪物，不但體積龐大，修為更是高，不惹事而已，一惹事定會掀起腥風血雨，隻不過好在這個媼鬼它有點挑食，所以並沒有捅出大簍子，以至於它不知道在這個村子下盤踞了多久，也沒有哪家的道士鬼修跳出來剿滅它。

    這一次，要不是它手下歪打正著，把他們這一行人帶了進來，可能王琰也未必能發現這隻媼鬼。

    王琰聞言挑眉，“隻怕你要不起。”

    妹玖見他們要動手，就道：“王琰，你放我去那邊吧，不妨礙你們打。”

    她指的是扇子圍著打圈，白真等人站的地方，她知道那扇子是個厲害的法器，也絕對安全。

    王琰手一鬆，卻道：“你看後麵。”

    妹玖扭頭看去，身後不知道何時鑽出來了許許多多小的媼鬼，他們就如正常大小的豬羊，慢慢走向被無形屏障圈住的其他人那邊，至於之前在人群裏麵渾水摸魚的鬼們，都消失不見了。

    或許並不是消失了，而是變成了這些媼鬼。

    那些過路人已經嚇傻了，連叫都不會叫，悄無聲息地縮在角落抱頭閉眼，好像眼前都是一場荒誕大夢，隻要看不見，就不會害怕。

    “玖兒你過來——”白真在招呼她。

    妹玖卻聞所未聞，提起袖子朝後方走去，王琰一瞥，嘴角噙住一抹笑，轉過頭專心看著媼鬼。

    “你們也別叫什麽湧泉村了，改名叫恩將仇報村吧！”

    因為王琰就在身後，妹玖也就無所畏懼，她從袖中拿出那根莫名其妙有了法力的紅繩，往指上一纏，“他們都是救過你們的人，你們卻隻想把他們騙來吃！”

    “呼呼，那又如何，反正我們已經不是人了。”一個熟悉的笑聲傳了過來，妹玖聽出是盧嬸的聲音。

    這些小的媼鬼果然是村裏人變的。

    “你們做了鬼，就忘記曾經做人的感受了嗎？”妹玖蹙眉，他們是從人變成這樣的，還保留著人的習性，甚至還以一個家一個家的習慣生活，可沒聽說鬼還有成家的說法。

    “那些東西誰還要啊，隻要能吃飽，變得更強。”盧嬸喉嚨中發出嚕嚕的聲音，她話音一轉：“柴老頭沒回來，原來是你們殺了。”

    妹玖見她有發怒的跡象，頓時紅繩在指尖翻騰，正要祭出卻看見一個少女跌跌撞撞跑來，把手張開，在她身前一攔。

    “春花姑娘？”

    春花沒有變成媼鬼，還是一個少女的模樣，妹玖吃驚，把手鬆開。

    “別、別殺嬸嬸。”

    “可是她已經不是人了。”她都是鬼了，還說什麽殺不殺的？

    “呼呼，春花我們都不是人，別傻了，現在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盧嬸語重心長地勸她，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春花卻哭泣地跪下說道：“道姑、仙姑，求你不要這樣殺了嬸嬸他們，他們要是這樣死的話，會不能超生！——”

    妹玖對這些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的媼鬼並沒有心軟，但是這個春花真的哭得太慘了，她就有點下不了手。

    “你！”身邊忽然傳來孟然的驚呼。

    “她？”妹玖疑惑看著他。

    孟然驚道：“她是那個老人的女兒。”

    春花聞言，哭得一聳一聳的肩膀一僵，兩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臉，似乎不想見到孟生。

    妹玖有點明白孟然當時為什麽又留銀子又留玉佩的，春花姑娘這種哭法雖然沒有梨花帶雨的美感，可十分讓人頭疼，無論什麽也好，隻想快些讓她就此打住，別再哭下去。

    “你還記得我死之前的事嗎？”孟然低聲問。

    春花聳動的肩膀慢慢緩了下來，雖然兩手沒有從臉上移開，但是哭泣的聲音卻小了，她微微一點頭。

    “那你能告訴我，我說的話有哪一點錯了嗎？”

    “臭小子，欺辱到這個份上了，你當我們都是擺設嗎！”旁邊的盧嬸大怒，不等春花回答已經衝了上來，別看這頭媼鬼體型雖小，可是真的一腳一個深坑，似力大無窮，要是被它踩一腳，肯定是要吃大苦頭。

    孟然已經是鬼，雖然不怕被踩個魂散魄離的，但也被盧嬸這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渾身一凜，忙不迭地躲開。

    妹玖雖然手上有法器，可是剛剛被春花一哭，早就散開了，現在要重新扯起來也來不及，她也隻有狼狽躲閃。

    盧嬸知道孟然是隻鬼，踩他當然沒有踩妹玖有效果，因而它完完全全是衝著妹玖來的。

    妹玖想躲，但是盧嬸有四個腳，追她不費力氣。

    “王琰！”

    王琰回頭，妹玖氣喘籲籲直奔他而來，不知道為何，這個畫麵讓他竟然有點想笑，可目光觸及她後麵的媼鬼又是一沉，起手一劍，劍光掀起淩然殺意，擦著妹玖身側飛去。

    緊跟著他眸光滑向眼角，他身形一動，朝著妹玖主動靠去，伸手將她腰一帶，在空中一個旋身，避開了大媼鬼一擊。

    “能擊殺血鬼看來是有點本事。”

    “王琰，你可把玖兒護好了！”白真在結界之中，憂心如焚，但卻又無能為力，他學的東西當真一點作用都派不上。

    講真他剛剛還真的有嚐試用自己所學的東西，看看這媼鬼有沒有破綻之法，但對著一張豬臉，真的抓耳撓腮毫無辦法啊！

    “小姐欸，你可當心啊！！”宋從雖然嚇得直哆嗦，但是也操心妹玖的安全。

    付野感覺自己不跟著喊點什麽，有點顯得自己沒膽，於是他也喊了一句：“王琰，打爛它這豬頭！”

    媼鬼雖然長著一張豬臉，可是最討厭別人把它和那些生來隻為了被吃的牲口相提並論，因而它被付野這一句話惹怒了：“我先打爛你這張臭嘴！”

    扇子雖然能護住他們三，可是也不保證它能穩如泰山而不動搖，因此媼鬼一蹄子過來，很有可能把他們踢到山的那頭去。

    王琰回身，長劍再次揮出，這一次金光一閃，剛好襲在媼鬼伸出的前蹄上，但是很意外，這道劍光隻在它身上留下了淺淺一道血痕。

    沒想到這個媼鬼比那血鬼身體堅硬數百倍，王琰的劍對它沒有了切血鬼的鋒利。

    妹玖壓下驚訝，回首看見剛剛被劍氣掃過的盧嬸，它也隻是在地上翻滾了幾圈，一頭撞在了樹上，並沒有被劈成兩塊。

    “這是怎麽回事？”

    “看來這媼鬼是有點本事。”王琰輕笑一聲，忽然將妹玖往白真方向一扔，看上去力道大而迅猛，卻在臨著落的時候變成輕如鴻毛讓妹玖可以翩然落地，穩穩當當。

    妹玖忽然被扔了出戰局，雖然明白不能在那邊拖累王琰，可是為此感到擔憂。

    王琰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所以這就意味著這媼鬼已經厲害到王琰都重視的地步。

    嘶——

    她被聲音吸引，回頭去看人群那邊。

    那些小媼鬼已經撕扯開吃起來，她一看之下，頭皮不由發麻。

    付野順著她目光看過去，握緊了拳頭，咬著牙說道：“這些鬼太可惡了，要是我有一把刀，非跟他們拚了不可！”

    聽著，白真就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刀。

    “……”

    “這誰的刀。”

    “可能是隨行侍衛的刀吧，還挺鋒利的。”白真拉刀出鞘，一道雪光耀眼。

    “給你。”

    他把刀遞給付野。

    “加油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