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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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玖知道這些小媼鬼皮厚力大,難以招架,半步也不敢踏出扇子的保護圈。
這扇子還是很有靈性的,見他們抱團走,也貼著他們的範圍移動。
付野雙手持刀,走在前頭,前麵的媼鬼回頭一看,頓時呲起獸牙,低吼聲在喉間滾動。
付野揮動大刀往下一砍,猛一震,雙腕劇痛。
這一刀下去,他感覺是砍到了塊鐵疙瘩上,反彈而來的力量幾乎讓刀要脫手飛走,好在他是兩手持刀,才不至於人前丟臉。
那媼鬼吃他一刀,雖然不痛不癢,但也被徹底觸怒,反身張嘴就朝付野咬來。
和普通家豬不同,它滿口都是鋒利的小齒,齒縫裏還夾著肉糜沾著血,那衝鼻的腥臭從它大張的嘴裏散發出來,讓人聞之作嘔。
媼鬼大力一拱,碰到了結界,頓時疼得擠眼皺鼻,連連後退。
這下,兩看生厭,卻都隻能幹瞪眼。
十幾隻媼鬼團團圍住他們,個個彪悍健壯,可想而知如果扇子不在了,他們馬上就會踩成肉泥。
宋從快嚇哭了,不由自主拉住白真的袖子:“這、這可怎麽辦啊!公子——”
“叫爹也沒用,我沒法子啊!”白真臉色蒼白,自也沒有比宋從淡定多少,可他還是將妹玖護在身後並安慰:“玖兒別怕,等王琰解決了大媼鬼,就會來救我們的。”
“嗯!”妹玖點頭。
雖然王琰有餘力與那大媼鬼周旋,可是卻始終沒辦法給它造成致命傷害,情形對他們不利。
付野試了幾下,知道那些媼鬼拿扇子沒有辦法,提著刀或敲或刺,變著法子去刺激圍著他們的媼鬼。
反正他們想吃也吃不到,想走也不甘心,終歸沒有空閑去攻擊那邊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白真也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學著付野把這十幾隻媼鬼想盡辦法纏住,敲得久了,膽子大了,就和那些還能口吐人言的媼鬼對罵了起來。
這下更是把仇恨拉得滿滿當當。
妹玖有了時間重新結繩,紅線剛在她手指間繃開,數道金光符咒如箭雨急射,貼在圍著他們的那十幾隻媼鬼頭上,分毫不差。
十幾隻媼鬼倏然無法動彈,恰在此時妹玖手上紅線結成,空中悍力一震,將她麵前的四五隻媼鬼大力掀開,直撞倒數顆大樹才止息。
妹玖微怔,她感覺到剛剛似乎有股力量如風拂過,卸下了那紅線的鋒利氣勁,才使得那幾隻媼鬼沒有像切豆腐一樣被切碎。
而最奇怪的莫過於她竟會生出這樣的想法,紅線能切開那些堅如磐石的媼鬼。
她便轉頭望向王琰。
此時王琰身側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位黑衣高冠的女道士,她身著薄紗道袍,右手持拂塵,左手捏黃符。
那幾道符咒似乎正是她擲出來的。
“王琰師弟,好生狼狽呀——”那女道士朗聲開口,聲音戲虐。
一聽見這個聲音,白真猛一回頭,高興地揮起手:“文素師姐!”
那女道士回眸看來,麵上露出些許驚訝:“白真師弟也在?”
“臭道士,放開我!”大媼鬼不知被什麽纏住了,奮力扭動身軀。
妹玖定睛細看,才見媼鬼是被千萬縷金色絲線團團困住,而那金線的端頭正在那女道士手中的拂塵上。
“那位是誰?”付野用刀敲了敲自己身前靜如石雕的媼鬼,目光瞟向忽然出現的女道士身上。
“那是我們三師姐,是一個極厲害的鬼修。”白真興高采烈地介紹:“她叫沈文素。”
又壓下聲音:“別看她生得年輕,或許都可以做我們奶奶了——”
“你說誰奶奶?”那邊輕飄飄地送來一句話,顯然白真壓低了聲音對於她這種上了年紀、修行了得的鬼修一點用也沒有,她一個眼神掃過來,白真就縮起了脖子,裝鵪鶉老實。
付野驚詫極了,那女鬼修年紀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鳳目長眉,秀雅絕俗,神色冷傲,怎樣也不像是奶奶輩的人。
“文素師姐怎會在此?”
“哦,我是追著一隻血鬼而來的,但是沒想到血鬼不在了,卻隻有這個東西。”沈文素又扯了一下拂塵,媼鬼就痛得嗷嗷叫喚:“仙姑饒命!”
妹玖不由想,那血鬼也不厲害,為什麽王琰和他師姐都好像追了它好久一樣。
“那邊的姑娘,手裏拿的是什麽法器?”
妹玖一怔,紅線還垂在她手指間,她抬頭迷惑地望向王琰。
白真問道:“這是法器?我怎麽不知道你身上有法器。”
妹玖老實道:“我也不知道。”
沈文素左手點了點地上拖出來的長痕說道:“一個未經修行的普通小姑娘都能使出這樣的力量,這不是法器是什麽?而且不僅是件法器,還是一件極厲害的法器。”
白真看了看遠處斷裂樹幹和幾個昏迷不醒的媼鬼身上,驚訝道:“玖兒,這是你幹的?”
妹玖還沒回答,文素又對王琰說道:“我還以為是紅願招呢,師弟以為?”
王琰微微一笑,“那怎麽可能。”
沈文素也頷首,“是不太可能。”
“紅願招是什麽?”白真誠心發問。
“雖然你不修鬼道,但是應該也聽說過鬼界四閻王,四鬼王的事吧?”
白真搔頭,“這……還真沒聽過。”
沈文素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樣看了白真一眼,師門之中有些人一心隻研究自己所學,對別的一概沒有興趣。
“鬼界四大閻王為‘執法懲奸,渡厄生死’,四方鬼王……”
“屠城禍國,浮屍千裏!”
“不錯。”沈文素讚許地看了一眼付野,深情祥和,帶著一副長輩的姿態。
白真心裏不是滋味,忙道:“這個我也知道。”
不久前王琰曾經還諷刺過大媼鬼,白真也就記下來了。
沈文素卻沒有看他,繼續說道:“閻王和鬼王其實本質無甚差別,身負十萬亡靈皆可成王,傳聞之中屠城鬼王臧屠正是因屠殺一城納數十萬冤魂成鬼身,所負冤魂越多,越性情古怪且難以自抑殺戮嗜血的性子,閻王本質類同,可是因為有法器紅願招壓製,使他們尚能保持本心。”
“可會有壓製不住的?”
沈文素挑眉:“有啊,紅願招就是為防閻王失控成鬼王,束在其要害之上,凡有異常,輕則重刑,重則絞殺。”
沈文素又用拂塵指了指遠處幾個完好的媼鬼身軀,說道:“如果是真的紅願招,這幾個小鬼早就絞碎了。”
“聽你這麽說來這紅願招不像什麽好法器……更像是件刑具。”白真眉頭緊鎖,又問:“文素師姐,那你可能判斷此物是不是什麽邪魔之物,不要傷了我妹妹才好?!”
他是在擔心這個東西會對妹玖不利。
“你若擔心,不如……”
“不必擔憂,我會看著點。”王琰卻開口打斷沈文素的話,“文素師姐還是快些處理掉這個媼鬼才好。”
沈文素的目光從妹玖身上收回,又看了一眼麵無別樣的王琰。
“師弟說的對,這媼鬼著實煩人。”
她用力一扯手中拂塵,將金線收得緊繃,媼鬼被勒出數百道血痕,血珠子如滾珠一樣不斷冒出。
妹玖聽的沈文素的意思,似乎不會再要她手中紅線,便飛快收進袖兜裏。
管它是不是紅願招,它也是一件可以護身的好法器啊!
媼鬼本來已經老老實實在金絲網中一起安安靜靜地旁聽著,不知道為何話題一轉又落回了它頭上,心中一驚,頓時又開始用力掙紮:“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臭道士,使得什麽下三爛的手段,有本事放開我!再來打!”
“罵來罵去都是這幾句,聽得都怪煩的。”沈文素說著,拂塵一扯,大媼鬼就在金線中疼得嗷嗷直哭,原本龐大的身形越來越小,最後變成淡淡虛影直到不見,沈文素將手腕一轉,拂塵上的金線也跟著縮短回原本的模樣。
“文素師姐的鬃撣拂塵果然是一件好法器!”白真讚道。
“行了,那幾個小的,你們自行解決吧,我還有事,先走了。”文素本來是追著血鬼而來,對這個媼鬼沒興趣,雖然收了,但麵上未露半分喜色,仿佛覺得這媼鬼根本不值一提。
雖然明擺此處還有很多讓人頭疼的爛攤子等著收拾,可沈文素不予理會,她一刻也不想耽擱,還急著去找那血鬼。
沈文素一走,扇子就被王琰收回。
妹玖走近王琰,她先是上下審視王琰周身,見他隻是發絲微亂,臉色如常,不見有傷痛的樣子。
那媼鬼雖然厲害,卻也傷不著他。
“那位文素道長似乎在找血鬼的下落?”妹玖輕聲問。
王琰也低聲答她:“嗯?什麽血鬼?”
妹玖可以肯定了,之前那道卸下紅線鋒利氣勁的風是王琰使得。
他不想讓沈文素知道她手中紅線的能耐,也不想讓她知道血鬼已死在他倆手下。
“那些小媼鬼怎麽辦?”白真揣著袖子,小跑靠來。
“我來。”王琰道。
小媼鬼失去了主心鬼,都不敢行動,畏畏縮縮地擠在一邊,好像知道將要麵臨什麽。
妹玖忽然想到孟然,趁王琰對付小媼鬼的時候她環顧四周,終於在兩塊大石頭之間看見孟然的背影。
她走上前去,拍了一拍他的肩,“你沒事吧?”
孟然慌忙跳了起來,回頭見是妹玖,才舒了口氣,收起長舌搖搖頭。
“春花姑娘你沒事吧?”他把問候轉給了身邊的人。
剛剛媼鬼暴動,而後沈文素忽然出手將一眾媼鬼製服,孟然十分驚懼,生怕也被沈文素當惡鬼收了,一直縮在這個角落裏不敢吭聲。
那時候春花剛好正在他旁邊,他便把春花一並護住了,所以春花也逃過一劫。
“多謝孟公子相救。”春花嗓音已經低啞,一直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頭看孟然。
孟然長歎一口氣,“那春花姑娘,現在可以告訴我,那些事的始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