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

    天界的天氣雖說有時候也很突然和奇怪，但大多時候還是有它四季變化的規律的。

    隻聽“轟”的一聲，整個神樹林被這一道落雷徹底驚醒，豆大的雨點應聲而落。

    但是這仍然無法阻止此刻正在樹林間飛快穿越的聞月白。

    是的，今日是他最後一次完成試煉的機會。

    這一次，冥淵甚至親自到了現場，聞月白在他麵前更加不想輕易認輸。

    吼的行動依舊迅捷，不過卻無法再輕易甩掉他了。

    追上吼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連續經過幾個轉彎後，吼的後背終於到了聞月白抬手可觸的位置。

    聞月白借助旁邊的樹木，輕輕一躍，便落到了吼的背上。

    盡管吼的背上十分顛簸，但聞月白最後還是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他急忙回身去找冥淵的身影，“我成功了！”

    直到冥淵親自現身認證後，聞月白才舍得從吼的上麵跳下來，和它追逐久了，還真有了些感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被雨水打濕的皮毛。

    正想也為吼施加一個躲避雨水的仙術，不料吼突然衝著天空嗷了一嗓子，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聞月白看著吼消失的位置，不由怔住了。

    “……它怎麽不見了？”

    冥淵走過來道：“這隻是它的一縷魂識，它的本體大概在兩千年前就已經消亡了。”

    聞月白沒想到陪自己這麽多天的靈獸居然早就已經消亡了，不禁有些難過。

    “難過？”

    “做了那麽久的對手，我還想用臨瀚宮的靈米和它交個朋友呢。”聞月白沮喪道。

    米他都準備好了，這些天都沒舍得亂吃呢。

    大概是察覺到聞月白的心情格外低落，冥淵忽然扣住了聞月白的一隻手腕說：“有一個地方可以見到它。”

    眼前的景象迅速變換，聞月白很快就被冥淵帶著來到了另一片天地。

    周圍的雲梯還未完全散去，聞月白隻覺有些失重的感覺。

    “這是哪裏？”

    冥淵：“天上天第二層。”

    第二層？那豈不是夾在臨瀚宮與雲影殿之間的那一層？

    入眼所見，滿目荒涼。

    這裏與神樹林的景觀完全不同，幾乎可以說是寸草不生，雨水打在地麵殘留的巨型骸骨上，竟意外的有一種殘酷的美感。

    冥淵走到其中一處相對小一些的骸骨前停下，“這就是吼的屍骨。”

    聞月白：“……”

    所以冥淵是特地帶他來看吼的屍骨的？

    仔細想來冥淵應該是好意，可是他怎麽看了之後心裏更難過了呢。

    冥淵不會是以為他看到了吼的屍骨之後會開心吧？

    “這裏在很久以前是眾神獸的棲居地，後來變成了古戰場。”冥淵道。

    “古戰場？”

    “以前這裏來過不少人，他們的身份各有不同，但是目的大多都是為了獵取這裏的神獸。”

    大概是類似於從前的聞月白那種想要挑戰天道至尊的想法，獵取一隻神獸就是旁人無法比擬的榮光，更何況還能得到珍貴的獸核。

    很多神獸都死在了這些人的手裏，吼也是其中一隻。

    後來冥淵剛好遇到了吼的一縷未消亡的魂識，就把它帶到了雲影殿的神樹林。

    聞月白摸了摸吼的殘骸，“想必現在不會再有獵人來打擾它們了吧。”

    “第二層曾經曆過一次劇烈的崩塌，自然不會有人來了——它其實是從最高層掉落下來的。”

    聞月白吃驚地看向冥淵，他一直以為九重天這幾層是固定分好的，沒想到居然有一層是從上層跌落下來的。

    “為什麽會崩塌呢？”聞月白問道。

    “這裏從前有一隻神獸，性情溫順但十分嗜睡，因此不斷有修士來此地想要捕獲它。”

    直到有一天，神獸被一名修士偷襲射瞎了雙眼，神獸被徹底激怒了，它的力量本就強大，為了和這些修士同歸於盡，它拚盡全力踏碎了第二層的大地，最終引發了這一層的崩塌。

    冥淵很少說這麽多的話，但是聞月白沉浸在他講述的古戰場的故事中，無暇顧及了。

    回去的路上。

    冥淵是帶著聞月白坐船回去的，這裏也是天上天第二層與最高層連接的一個渡口，最終剛好會通向他們常去的靈潭。

    “今日便可以對外宣告你我比試的結果了。”冥淵沒有忘記之前答應聞月白的。

    聞月白當初為了避開和冥淵的戰鬥，因而和冥淵商議出了用試煉來代替戰鬥的辦法。

    可如今想來，隻通過這樣一個試煉就讓天道至尊親自對外宣告“我輸給了臨瀚宮少宮主”，未免不太合適。

    天道至尊不要麵子的嗎？

    “……其實，說我輸了也可以的。”聞月白摸了摸鼻子，最多就是多丟點人吧。

    畢竟外界都知道當初是聞月白嚷嚷著非要跟人家決一死戰的。

    “我既答應你，便不會食言。”冥淵卻好像不是很在乎所謂的“麵子”。

    “真的嗎？”聞月白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外麵有些人嘴很碎的。”

    冥淵沉默。

    習慣了這樣的冥淵，聞月白知道對方是不打算改變心意了，便順勢問他打算以什麽方式來宣告。

    “發告示令，或者找一個人多點的時候，都可以。”冥淵回道。

    “……那，可以再等些日子，等我傷好了也不遲。”聞月白含糊地想把宣告的時間再往後推推。

    正說到此處，聞月白偶然瞥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小島，“啊，那裏是什麽地方？”

    冥淵順著他指著的方向望去，“仙人島。”

    見聞月白一臉好奇模樣，冥淵說明日可以帶他過去看看，但是不要後悔。

    聞月白心說這有什麽好後悔的，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

    回到最高層時，剛好是黃昏時分。

    聞月白已經駕輕就熟地解開上衣，自己入了水，冥淵就在不遠處守著他。

    這些天為了試煉而付出的努力沒有白費，聞月白在天火毒未發作的前提下，已經可以靠自身的調息應對這冰冷的潭水了。

    此刻聞月白舒服地趴在潭邊的巨石上，正盯著冥淵瞧。

    過了良久。

    “看什麽？”冥淵問道。

    聞月白眼睛都不帶眨的：“看你呀，隻準你盯著我，就不準我盯著你了嗎？”

    冥淵垂眸。

    他的確是一直盯著聞月白的。

    即便對方褪去衣物時，也不曾避諱，更何況二人之間還有更親近的舉動。

    大概是覺得這說法頗有些道理，冥淵沒再多言。

    晚上藥浴結束後，又到了回房的時刻。

    聞月白突發奇想要去看看冥淵平日是如何為他熬藥的，對此冥淵也沒什麽不可告人的，便直接帶他去了後院。

    和從前在花禦容那裏看到的差不多，院裏也是一個小小的藥爐。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冥淵才剛回來，藥爐就已經燒上了。

    難道冥淵還搞了個□□不成？

    正驚訝著，就聽“劈啪”一聲，似乎是木柴被丟進火裏的聲音。

    隨後便有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藥爐後麵探了出來。

    看到這熟悉的身影，聞月白隻覺得這場景又驚奇又好笑，居然是那隻猞猁。

    你能想象一隻猞猁躲在藥爐後麵添柴煽火嗎？

    “不會一直是它幫我熬的藥吧？”聞月白忙問道。

    冥淵淡淡道：“有時。”

    他一般會提前準備好藥包，熬藥也快，一點火屬性的仙術便可以。

    若無空隙時間，便會拜托給誰讓它幫忙把藥丟到鍋裏，手動添柴，比如現在眼前的猞猁。

    聞月白很感謝這隻猞猁，於是掏出了裝靈米的小包包，喂它吃靈米。

    本來有一部分是留給吼的，可惜吼不在了，就一起喂給它吧。

    聞月白蹲下身，猞猁一粒，我一粒，冥淵一粒，我一粒……

    【宿主你這是劉星分餅嗎？】係統看不下去了。

    聞月白：哪有？你沒看冥淵不吃的嗎？

    “要是能把臨瀚宮的靈田種到雲影殿就好了。”反正這裏到處空蕩蕩的，關鍵這些靈獸也都喜歡吃呀。

    聞月白吃著碗裏的，還遙想著鍋裏的，立誌要把靈米種植推廣到九重天最高層。

    雲影殿的主人：“……”

    ……

    第二天早上，冥淵如約而至，帶聞月白坐船前往了仙人島。

    島上風景秀麗，尤其是和空曠的雲影殿相比，有了不少煙火氣息。

    冥淵無意插手他此行遊覽，隻是在後麵跟著做個護衛，聞月白便大著膽子上前找岸邊的島民問路。

    和聞月白預想的情景不同，島上的居民還挺熱情好客，似乎非常歡迎他這樣的外來客，絲毫沒有作為仙者的高冷。

    他告訴聞月白島上隻有一個村落，大家都住在那裏，還給他指了進村的入口在哪裏。

    聞月白謝過後，便按著對方所指的方向往村口走去。

    還沒到村口，他就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敲擊聲。

    像是什麽東西在敲土，這聲音很有規律。

    聞月白走近了，果然發現了什麽。

    是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漢子正在村口挖土，不知道在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