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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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瀚宮。
月閣聞月白所居住的渡月軒附近,近日留有不少宮眾。
自少宮主從人界回來後,便一直沉睡不醒。
從前少宮主驕縱也就罷了,可如今的少宮主待他們都很好,早就不是當初那般性子了,因而大家自發地在沒安排值守的時間裏跑這邊來守著。
而此時守在床邊的花禦容則在按照墨城新傳來的情報,尋找聞月白身上的引夢蝶。
“如何?”沐子歸麵色凝重地看著麵前的花禦容。
他不擅醫術和毒術,因而隻能全權交給花禦容。
過了半晌,花禦容循著聞月白的頭頂一路向下,終於在後脖頸的位置摸到了一個鼓鼓的地方,有些古怪。
“這裏有東西。”
“現在立刻取出來嗎?”沐子歸問道。
花禦容:“現在就必須取出來,否則……他在夢境中多待上一刻,就更危險一分。”
這種引夢蝶不僅有引人入夢的能力,更能限製宿主自身的修為力量。
聞月白以這種情況進入到夢境中,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這裏,花禦容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手上的動作卻不敢放慢。他從乾坤袋裏取出一隻玉蟾來。
這玉蟾通體雪白,口吐冰霧,有吸引毒物之效,花禦容把它放出來自然就是為了招出那引夢蝶。
毒物之間相互吸引,然後爭鬥,在巫蠱術中是很常見的一件事,否則蠱王又是如何煉成的呢?
“如果墨城發來的情報是準確的話,這手法……未免太過相似了。”花禦容神色冷冷。
沐子歸:“相似?你是說你們在無名村遇到的那些食髓蟲?”
“是。”花禦容回道,“會養這種東西的人還能有誰呢?”
看著玉蟾靠近聞月白的脖頸,此刻正在努力把引夢蝶吸出來,花禦容心裏越想越氣。
屍蠱門那幫家夥怕是不想在天上天待了。
前些日子他們剛回來,沐子歸就派人去找屍蠱門要說法,畢竟牽扯了人界無名村那麽多條人命,但屍蠱門的聖子和門主孔盈盈一直閉門不見,打著閉關和抱病的名號,硬是扛住了這詰問。
不論如何,宮主失蹤這件事,的確是給臨瀚宮上上下下引來了不小的壓力。
沒有人直接看到過屍蠱門動了手,口說也無憑,關鍵是那悅時還“死”了。
二人等得心焦,卻也沒有辦法,隻能靜坐守在床邊。
“這引夢蝶是如何進入少宮主體內的,你可知道?”沐子歸不得已開啟新的話題。
花禦容聽了也不免有些泄氣,“我不知道。”
他在人界基本都是陪在聞月白身邊的,竟然都沒有發現這引夢蝶是如何進入的。
正糾結著,這時候小黑突然從窗戶那裏翻了進來,同樣一臉懊惱,意外說出了緣由:“這引夢蝶的事……可能跟我有點關係。”
小黑走過來解釋道:“我之前去接少宮主的時候,不是背回來一個叫‘悅時’的女人嗎?這個悅時剛開始一副純善模樣,還挺勤快,在安九村給村民做飯來著,少宮主應該是那時候和她獨處過。”
“怪不得了。”沐子歸聽了頓時了然。
小黑越回想越鬱悶,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丟下她不管了,誰知道背回來個禍害。”
“現在就別想了,後悔也沒辦法了,當務之急還是按照墨城的情報,想辦法幫少宮主破掉這夢境。”沐子歸勸慰道。
花禦容忽然開口道:“我有一事不明,這次墨城的情報又是那個人和醉影一起探查得來的吧,我想知道,為何當初宮主一定要將聞月白托付給他。”
之前他和冥淵還在無名村那裏還險些為此起過爭執。
“此事源於宮主與天道至尊的一場交易,如今想來,宮主走前應該也是提前預料到了今日少宮主會遭此劫難。”
“為何?”花禦容追問道。
沐子歸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說道:“你還記得……當年宮主參與除掉的那隻‘月煞’嗎?”
……
翌日。
人界墨城的雨還在持續著,隻是時而轉小,又時而轉大,總之是連連綿綿,仿佛永遠不會停息。
而夢境中的聞月白也感覺到了這場夢的漫長。
似乎永遠不會結束。
地上的銀針散落一地,聞月白的呼吸和前一日相比變得滯鈍起來,來自身上無數個針孔的傷口也在不斷叫囂著,刺激著他的痛感。
煎熬。
聞月白此時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這兩個字。
墨吾威說得的確沒有錯,和之前的他比起來,他如今已將複仇之事刻入了骨髓,墨門的消亡是真的給了他極大的刺激。
至於為什麽墨吾威會知曉他真正的身份,聞月白在這鬼地方苦撐了這麽久,加上人界西南一帶發生的事,心裏大概也串聯起來了。
“你背後的……是屍蠱門吧?”聞月白強撐著抬起頭,問出了心中所想。
墨吾威並沒有露出被戳中真相的神情,隻是猶自陰著一張臉道,“是又如何?”
屍蠱門給了他足夠的信任,更給了他墨吾威重生的機會。
從前的墨門少主早就隨著那場大火消逝了,如果沒有屍蠱門告訴他,他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機甲大會上親手斬了他墨門玄天機甲的那個人就是臨瀚宮的少宮主。
聞月白的問題無疑又勾起了墨吾威那段痛苦的回憶,“如果不是臨瀚宮,不是你聞月白,我墨門飛升指日可待,我又怎麽會淪落到這等地步?!”
“我妹妹……我的少主之位……!全都被你給毀了!”
墨吾威的聲音都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變得發顫,他猛然抽出了盒子裏剩餘的,發瘋似的報複在聞月白身上。
不過就在這時,公狐狸忽然回來了。
“喂喂姓墨的,你先停手!”這一次公狐狸臉色有點不好,說話也急切起來,“這個夢境好像——”
墨吾威被他這麽突然一打斷,心裏格外不舒服,立刻回身怒視著對方。
公狐狸無辜地聳了聳肩,又繼續說道:“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夢境好像出了點問題,我懷疑它好像要……”
話還沒說完,地麵上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很快,就像是在印證公狐狸的話一般,周圍的景物開始發出“哢嚓”的聲響,仿佛一麵即將支離破碎的鏡子。
“夢境要碎了!”公狐狸隻來得及高呼出這樣一句,他便見勢不妙地趁早溜了。
當初他能溜進夢境中自然是有幾分狡黠的本事的。
聞月白最後看到的景象就是麵前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猛然朝他們這邊的方向抓了過來。
就像眼前有什麽實物一般,這隻大手用力一握,頃刻間便捏碎了身邊的所有事物。
包括他旁邊的墨吾威。
“啊——!”留給墨吾威的時間隻剩下了這一聲最後的哀嚎。
墨吾威整個人就在他眼前灰飛煙滅了。
顧不上繼續震驚,隨著周圍的一切持續地破碎,聞月白感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
他難道要睡過去了嗎?
在夢境中……?
不對,這夢境好像已經被什麽人打破了……
……
不過多半日,墨城的雨勢便又大了起來。
林笙平日很討厭這樣陰濕的天氣,天山上的環境要比這幹燥些。
師兄喜歡獨自攬權,這次出來主持墨城事務,對他很是提防,加上私自跑出去的師妹林溪也突然來到了墨城,林笙耐不住這種氛圍,便自請了一個獨自外出的活兒。
雨中漫步,十分清靜,心情竟然反而好了些。
為了不嚇到這裏的百姓,他還是找了把傘打上。不過其實是他多慮了,這樣大的雨,百姓一般也不太會出來了。
整條街除了雨聲和風聲,便聽不到其它的了。還有些沒收拾幹淨的攤子就那樣擺在那裏,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懶得管了。
然而沿著小路沒走太久,他便發現這條冷冷清清的街上,除了他之外竟還有別人。
偌大的雨裏,一道素白的身影就那樣躺在石板路上。
雨點毫不留情地砸在對方的身上,石板路又那樣堅硬,使對方看起來格外弱小和可憐。
林笙見狀,急忙打著傘快步走近了過去,而在看到對方正臉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白公子?!”
眼前倒在石板路上的聞月白麵色緋紅,很明顯已經神誌不清了。
他看起來很痛苦。
忽的,一陣雷聲大作。
電閃雷鳴間,林笙蹲下身,輕輕撥開了聞月白臉上濕潤而散亂的發絲。
竟然真的是他……!
林笙趕忙將聞月白打橫抱了起來。
白公子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又為何會變成這般狼狽模樣?
自上一次在墨城機甲大會上見麵,他就完全失去了消息。
心裏湧現出來太多疑惑,但林笙本著救人的想法還是一刻不停地抱著聞月白趕回了天山派駐紮的客棧。
如今這墨城最大的客棧已經被天山派全包下了,還有一部分長期留在墨門周邊,這都是為了方便管理後續墨城的事務。
沒過多久,他就抱著聞月白大步邁進了客棧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