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芳心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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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飛雲此刻沒有在去在意燁軒到底是什麽表情,不知道為什麽,此刻他隻想弄清楚眼前這個長得玲瓏剔透的小內侍到底是誰。
穆飛雲抱起雙臂,轉著圈端詳著燁嬅。
燁嬅到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忙不迭叫到:“喂!你看什麽?!要猜就趕緊猜,不猜我走了。”
“唉,別別別,我猜,我猜中了有什麽彩頭嗎?”穆飛雲連忙喊住燁嬅。
“吳王殿下,您現在可還是身在尷尬之境中呢?怎麽還想得寸進尺?”燁嬅故意壓低了聲音,說出了後半句,“你若是猜對了,我就想辦法救你離開如何?”
“哈哈,成交!”
“那你還不快說?不過,我賭你猜不對,嘻嘻。”
穆飛雲故意頓了頓,直辣辣地迎上燁嬅的目光,“內貴人,你有耳洞啊,原來內貴人是個女孩子啊,女孩子亂跑到市井之中,可不怎麽安全啊。你既然叫太子一聲哥哥,應該是當朝某位公主殿下吧。不過我初來南梁,不知道你朝到底有幾位公主。”
“你看,我說你猜不出。”
“哎,你這不公平。。。。”
燁嬅也不由他繼續分說,墊著腳一蹦一跳地跑回了燁軒身邊,似是在燁軒身邊耳語了片刻。
隻見燁軒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一會兒看向燁嬅,一會兒又看向穆飛雲,原來竟是燁嬅將自己在街坊閑逛,後來又遇到穆飛雲替自己解圍的事合盤拖出了。
燁軒隻得無奈地搖搖頭,雖然很驚訝這個從小在外人麵前都知書達理,乖巧懂事的妹妹,為何會在今日行事如此唐突,但當下這個局麵,燁嬅確實給了他和穆飛雲之間一個台階。燁軒略微整肅了一下神情,吩咐東宮衛將屍體搬走,帶著微笑,走到了穆飛雲麵前。
“吳王殿下,久仰。”
“飛雲亦是久仰太子殿下文采。”穆飛雲看出了燁軒不想再僵持下去,今日自己已然勝了一局,也不想過多難為他。
“舍妹頑劣,先前有勞吳王殿下相助,燁軒謝過了。”燁軒隻字不提今日之事,仿佛方才的尷尬齟齬從未發生過。
“哈哈,當真是個公主殿下,能讓公主殿下欠我一個人情,飛雲已經賺大了。”穆飛雲歪了歪頭,衝燁嬅笑道。
“對了,公主殿下之前說今日要再送飛雲一袋琉璃珠子,不會就是我手上這串吧?”穆飛雲搖著手上那串晶萃琉璃,隻不過此刻,它已然緊緊地盤在了穆飛雲的手上。
“嗯,你喜歡就拿去吧!”燁嬅沒想那麽多,她雖然知道這琉璃手串極其珍貴,但是,在燁嬅心裏,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是自己的好心情。
然而燁軒卻皺了皺眉頭,開口道:“吳王殿下,非是燁軒故意要拂您的興致,隻是這串晶萃琉璃是父皇送給舍妹的生辰之禮,實在意義非凡,若是你喜歡晶萃琉璃,本宮宮裏還有一把晶萃琉璃製成的如意,願贈予殿下,可否替舍妹換回這個手串?”
燁軒這個開價,從價值上,一把晶萃琉璃的如意,能頂的上十串手串,若是穆飛雲答應,著實是不吃虧;而且從道理上,燁軒拋出的理由,也著實讓人難以回絕。
可在穆飛雲心中,此刻最想要的,卻也不是這晶萃琉璃,隻是從燁嬅身上脫下來的這串手串而已。
“嗬嗬,太子殿下,這樣吧,飛雲的七彩石丟了半個月了,煩請太子殿下幫忙尋回,屆時,再將七彩石和晶萃如意一同拿來換這琉璃手串如何?我向來是我家的害群之馬,從小懶得讀詩書禮儀,偏愛為商作賈,難得太子殿下割愛,飛雲也不願意吃虧,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燁軒對穆飛雲這一反應,反感到了極點,他從小的文人風骨,皇族氣派,最討厭的就是商賈之間討價還價的那套流俗,而沒想到穆飛雲是北燕王族,又素有文名,身上竟染了這種錙銖必較的油膩之氣,他懶得再說下去,隻得幽幽的扔出了一句,“好吧”。
便做了告辭之禮,轉身回宮去了。
燁嬅不曉得哥哥為何如此生氣,不明所以的跟在他後麵。
“公主殿下?”隻聽穆飛雲從背後喊道,“你叫什麽名字?”
燁嬅回過頭,朱唇輕啟,“我叫燁嬅”。
後來,穆飛雲回憶起他們的相識,總覺得,整個夏天,白鳥啼鳴,微風吹揚水波,華胥之國的曼妙音浪,原來就在人間。
自從燁軒那日氣衝衝地從拈花別院回到東宮後,就閉門不出,他並不想再去理會跟穆飛雲所謂賭約,想著北燕堂堂吳王,卻還為了幾件珍寶討價還價,實在不是自己先前神交已久的詩詞大家。
燁軒也不想見燁嬅,這如此尷尬的一連串事件,走到現在又被扣上了死結,還不是因為穆飛雲丟的七彩石,其實是被燁嬅拿了去,而燁軒可是拉不下臉來再去扯什麽謊,來掩飾大梁公主,竟然也做了盜賊之事。
總之他神色鬱鬱地把自己關在東宮,閉門謝客,外人隻道,太子殿下從拈花別院回來的那日,就大為光火,至於原因,外人便無從得知了。
和燁軒不同的是,燁嬅和穆飛雲回去之後,卻都是一副溢於言表的興高采烈。
“殿下,您回來之後就一直盯著那串珠子,您的七彩石都丟了半個月了,也不見您著急找回來?”虞書平見穆飛雲如此,總擔心他有些玩物喪誌。
“書平,這個燁嬅公主,之前沒聽過,她是梁帝的第幾個女兒啊?你在南梁待的久,你給我講講?”穆飛雲並不接他的話茬,隻是一門心思想要了解清楚燁嬅的事。
“殿下,您這。。。她可是敵國公主,你可別被南梁的美人計給迷住了,您要是在這被南梁公主套進去,我回去怎麽向陛下和皇後殿下交代。。。”虞書平像小時候一樣,帶著一臉嫌棄,打趣著穆飛雲。
“哈哈哈哈,我的檀郎,你不會是吃醋了吧,咱們小的時候同吃同睡,如今長大了,見不得本王想想別人了?誰讓你不是個女孩呢,不然我就去求了父皇母後,把你給娶了,再叫你來管我,父皇母後想必也是十分歡喜跟虞國公府的這門親事,哈哈哈。”
穆飛雲和虞書平一同長大,兩人從小便是一對玲瓏剔透神仙童子,乃至北燕王庭許多宮人曾在坊間傳言吳王殿下頗好男風,虞國公家的世子便是他的孌童之癖,這話傳到兩人耳中,他倆也是哈哈一笑,不以為意,後來隨著穆飛雲北征匈奴,虞書平出使南梁,也便沒人再提起這樁笑談。
“我隻是提醒殿下,您的婚事,皇後殿下已經在尋覓張羅了,你可別到時候忤逆上意。。。”虞書平也懶得理他的笑話,他畢竟在書香茶海中浸潤了多年,行事作風也越來越穩重正經。
“你看你,還是小時候可愛,你現在就像虞伯父一樣,整天嘮嘮叨叨的。。。。。哈哈,不過,你倒是快說啊,那個燁嬅公主,在南梁,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她是大梁皇帝的獨生女,一直養在深宮裏,聽說梁帝把她視為掌上明珠,專門給她建了一座富貴華麗,卻又不失清雅的望仙樓,哦,她和太子是一母同胞,是南梁的先皇後所生,後來先皇後去世了,梁帝和太子就更加寵她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畢竟這是南梁宮闈之事,我一個外臣,自然也不會了解太多。”虞書平瞥了穆飛雲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這樣啊,不過這個公主有意思啊,南梁素來崇尚禮儀規矩,連男人都被繁文縟節綁的刻板無趣,這個公主倒是活潑跳脫,見了幾次,還真是不尋常,不是我想象中的公主的樣子,可比我想象中的所謂‘公主的樣子’可愛多了。”穆飛雲若有所思,嘴角卻不經意地掛上了月牙。
人往往自己不會意識到,當你一旦覺得誰可愛時,那可就危險了,接下來便是一番神仙難救,佛道難度的境遇。
“咳咳~~殿下!”虞書平見穆飛雲微笑著出了神,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幹咳了兩聲,打斷了穆飛雲的遐思。
“啊?怎麽了?”
“殿下不覺得今天的事,頗有蹊蹺麽?”
“嗯。”
“殿下!”
“哦哦,你說吧,你想說什麽你就說。”
虞書平看著穆飛雲的樣子,搖了搖頭,不禁略為無奈,看來拈花別院中的事情,如今隻剩下他一個清醒的局中人。
“殿下,拈花別院的事,明顯是有人想挑動我大燕和南梁之間的爭鬥,看來殿下這次出使,不會順利啊。”無論如何,虞書平要盡到作為北燕朝臣的本分,這次的事情太過蹊蹺,燁軒可以一時賭氣,置之不理,可他不能,穆飛雲不能,北燕更不能,而虞書平也相信,燁軒也不會真的將這件事拋在腦後的。
雖然燕、梁之間的和平已經持續了十餘年,但兩家都知道,和平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天下終會一統,隻是他們都還沒有準備好。
“先派人查一查吧,你我畢竟是客居此地,已經失去了先機,那小內侍的家眷,背景,想必不會比太子府的人摸得更透,你不妨去找人從他的死狀上查查看,到底什麽藥能讓一個人暫時失神,被人控製,最後含笑而亡,又是誰能配出這種藥,這個人背後又是誰,這才是最直接的源頭。”
虞書平點了點頭,欲言又止地看著穆飛雲。
“怎麽,想說什麽?提醒本王遠離女色的話就別說啊,不解風情!”穆飛雲看著虞書平為難垂歎的那張臉,生怕他又亂說什麽,不知為何,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和虞書平討論女人,可,隻是不想和他談起燁嬅。
“不是。。。。殿下。。。我是想說,你覺得,這配藥的人會不會是。。。。”
“絕對不會!”
“可他完全有這個本事做到,而且能夠安排好那天發生的一切,他畢竟在這裏十年,又是國師。。。”
“舅舅沒有必要這麽做,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呢?而且,如果被你一眼看破,這也太簡單了吧。。”
虞書平知道穆飛雲從小被袁天城教養著長大,在感情上穆飛雲是很難接受,拈花別院中的設計是袁天城一手操盤的,畢竟眼下也隻是自己的直覺,空口無憑,隻得按下不表,再多尋找些證據看看。
“書平,無論如何,你再去查查看吧,現在都不要妄下斷語。過兩天就是正式朝見南梁皇帝的大朝會了,我們暫時先專心準備此事,我此行來,畢竟帶著國朝重任,馬虎不得。”
穆飛雲沒有再讓虞書平說下去,因為不止是感情上接受不了,更是因為他太了解袁天城,一個手上滾過王朝傾覆,血海滔天的人,哪裏看得上此間這些齷齪伎倆,袁天城的翻雲覆雨手,隻合為江山天地謀。
不過,虞書平的話倒是給穆飛雲提了個醒,此事不妨擺在明麵上,找個機會去去問問袁天城,說不定,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無論是不是袁天城做的,自己這一手打草驚蛇,都會像靜靜湖麵突然落入了一顆石子,湖水激蕩,才能讓岸上的人,看清楚湖裏遊的到底是錦鯉還是泥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