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涼州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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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顧清歌午休醒來,發現院子站了位小公子。
十二三歲的少年,穿著月白色深衣,看見她出來後,恭恭敬敬行了上禮。
“小弟顧清北,參見安寧郡主。”
一板一眼的口吻和動作,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少年,顧清歌嚇了一跳,連蹦三尺:“你誰?”
劉叔解釋,說這孩子是顧平霄收的繼子,因為美人兒爹膝下多年無子,又不願意納妾,於是兩年前從偏遠旁支要了個男孩,以後為他養老送終。
顧清歌點頭表示明白,背手開始打量那小孩。
實話實說,小孩容貌比不上美人兒爹的十分之一,不過那雙眼睛倒是清澈,顯得格外靈氣。
“對了,你說…你叫什麽?”
“顧清北,清北是父親賜的名字。”
顧清北?真有意思。
顧清歌樂了,她都懷疑此書作者是不是太懶,怎麽對這些路人甲們,取名都如此隨意,一看就不走心。
之前有個蘭亭序,現在來一個顧清北。
她拍了拍小孩肩膀,忍笑道:“你這名字挺有文化,文理兼收,聽著就很……氣派,是個有遠大誌向的好學生。”
見小孩拘束,顧清歌主動道:“你今年多大啊?”
“下月初就十五歲了。”
十五?顧清歌挑眉,對方這小身板,剛剛乍一看,她還以為才十二三歲,沒想到和她差不多大。
是發育晚……還是發育不良?她都比這孩子高整整一頭。
思維開始發散,忽然腦袋冒出個念頭,直接割斷她緊繃的神經。
媽呀,差點忘記了。
那本破書裏,根本沒有顧清北這個人物。
顧清歌是獨女,獨女!
這又是什麽鬼?
顧清歌驚恐,想起葉香的下場,心‘噗噗噗’亂跳起來。
不應該啊,這小孩可是顧平霄專門要來的,而且看他穿著應該挺受美人兒爹重視的,不該在書中毫無筆墨描寫啊。
怎麽可能憑空蒸發?
顧清歌大腦宕機,內心崩潰,覺得自己快被這書整瘋了。
“郡主?”
被顧清北打斷思緒,顧清歌低頭對上小孩視線,見對方滿眼無辜,她心中不安更甚。
不安的情緒到達極點,讓她產生了冷眼旁觀的念頭。
不管發生什麽,她能怎麽做呢?
她什麽也做不了。
而且,她注定要離開這個世界,她一定會離開這個世界。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那些虐心傷身的故事情節一直在她心頭壓著,她自己都大火燒身自顧不暇,至於故事中的路人甲乙丙丁,還是各求各福,她作為外來客有心無力也無能為力。
顧清歌拍拍小孩肩膀:“你叫我阿姐就行,別郡主郡主的,聽著太生分。”
劉叔聞言,抬頭望向兩人,很欣慰地笑著,聽顧清北應答顧清歌後,才蹲下繼續修剪花草。
顧清北麵色微紅,猶豫好一會兒,才道:“……阿姐。”
“哎!”顧清歌答應的幹脆利落,摟著小孩肩膀走到涼亭坐下,遞給對方一個橘子,好奇問,“前幾天怎麽沒看到你?”
“我如今在國子監修習,平日都住在學宮,這次回來是因為明日天子設宴迎接涼州王世子,我也在出席名單上,所以才……”
顧清歌笑容消失,提高音量:“設宴迎接誰?”
“涼……涼州王世子。”
顧清北被顧清歌的反應嚇住,急忙把手中的橘子放回果盤,小心打量對方神情,不知自己那句錯話,惹顧清歌生氣了。
顧清歌聽到涼州王世子這個稱號,內心就有個聲音在慘叫。
天塌了地陷了,抓緊逃命吧!
每本虐文都有個反派。
涼州王世子,就是本書的反派首領,許多意外的幕後黑手。
但作者另辟蹊徑,這世子遠在涼州獨美,不幹涉男女主感情線,而是男主事業線的絆腳石。
雖然書中沒有明說,但在一則番外中,說過‘顧清歌’幼時與這世子有過一麵之緣,心生愛慕,甚至請顧家和天子說親。
但……被反派世子拒絕了。
也不知為啥,反正就成了女主‘顧清歌’的心結,此人也成了她心中的白月光,在之後的劇情,隻要‘顧清歌’有機會離開鎬京,她就總想朝涼州跑,但從未如願。
說回這涼州王世子。
雖然書中沒有提過這人名字,每次出現也神神秘秘的,隻側麵描寫了下屬對他的恭敬和害怕作為烘托。
他有個外號,叫“玉麵修羅”,創立並統領這鬼魅營。
鬼魅營中鬼魅影,是使北燕各族聞風喪膽,楚國天子忌憚的存在。
這世子的名聲,可從中窺探一二。
記得書中有一情節,這人屠盡北燕伊爾城,未留一個活口。
手段之殘忍,場麵之血腥,無不令人恐怖發指。
‘城門打開,涼州王世子踩著屍山踏上城牆,他手中拖著一具屍體,隱約能辨認出是經受剮刑後的人骨,有士兵壯膽看了一眼,即使沙場多年見慣生死慘狀,當即也止不住跪地幹嘔。
他將屍體掛在牆旗上,背手站在城牆之巔,睥睨遠方日出。
鬼魅營將士們仰頭,看著他們的主人,渾身浸血,身披霞光,宛若從地獄中殺出血路,來到人間的修羅。’
腦袋中聯想到這些描述,顧清歌打了個冷戰。
老天爺啊,明明在書中,這個涼麵世子和顧清歌沒有交集的啊!
怎麽會忽然出現在鎬京?
顧清歌抱頭哀嚎,心驚膽戰一下午,決定用意外躲避意外。
雖然聽說了不少女主與反派相愛的故事,但她認為自個兒沒這個福氣。
有也不敢要,誰願意和一個殺人狂魔同床共枕啊!
所以,熬到夜深人靜,她隻穿了件裏衣,‘噗通’跳到院子荷花缸裏,凍得骨頭都發寒打顫,才顫巍巍爬出來。
辦法雖然笨,但有效。
她終於……感冒了。
“阿嚏!阿——嚏!”
一大早,顧清歌就刻意揪紅了鼻子,披著棉被跑到顧平霄屋前等著。
顧平霄看到她後很詫異:“你這……”
“我感冒……就感染風寒了。”顧清歌因為鼻塞,說話也有些啞,拐著彎兒說出訴求,“太難受了,晚宴我去不成了。”
顧平霄見顧清歌渾身打顫,皺眉拉人進屋:“怎麽病這麽重,我去請太醫。”
“那倒不用……”顧清歌躺在床上,伸手扯住美人兒爹的衣袖,擠出笑容,“我睡兩天就好,可能晚宴……去不成了。”
顧平霄聞言,靜靜盯著顧清歌,也不再說話。
顧清歌被看的發慌,她想對方一定看出她的目的,也不好再裝下去,嗬嗬賠笑。
“不想去告訴我便是,何苦如此不自重,傷的可是自個兒身體。”
聽見這話,顧清歌笑容僵在臉上。
在她的打算裏,可沒有告訴顧平霄這一選項。
難不成對方會幫她?
想到這兒,她問:“我不想去,你會答應嗎?”
“不想去那便不去,為父能為你做主。”顧平霄捏緊顧清歌被子,語氣略帶責備,“你我關係雖然不及尋常父女,可我畢竟是你父親,你想做什麽,直接告訴我便是,不必拐彎抹角,尤其是以自傷的方式躲避。”
顧平霄頓了頓,表情有些失落:“清歌,莫要有下次了。”
“嗯。”
顧清歌被顧平霄觸動,她真的感受到一位父親對女兒的牽掛和擔憂,同時也為自己鳩占鵲巢感到不安和內疚。
說來可能難以理解,她知道自己可能穿成了女主‘顧清歌’,可她十分清醒,自己並不是‘顧清歌’。
她與這個世界毫無幹係。
尤其是在發現那個魔方後,她更堅信自己的判斷,身穿也好魂穿也罷,她十分確定肯定以及一定,自己是誤入此間,來自現代社會的顧清歌。
所以她害怕康平公主,卻不會憎惡對方,因為從未視自己為對方女兒。
所以對顧平霄的好會報以歉意,她知道對方的出發點是因為她是‘顧清歌’,可惜她並不是。
顧清歌望著顧平霄,小心翼翼的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你了呢?”
顧平霄握住她的手,可能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個問題,沉吟思索片刻,道:“清歌,不管你做了什麽錯事,隻要不是殺人放火,我都會原諒你。”
聽見這話,顧清歌紅了眼眶,淚水順著眼角滑下。
顧平霄拭去她的眼裏,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哭。”
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一幅好似不在意的口吻,道:“清歌,若以後你恢複了記憶,想離開阿爹,也盡管走便是,不必顧慮我的想法。”
說著,顧平霄碰了碰她的額頭,皺眉道:“不行,還是得找太醫。”
不一會兒,太醫便來了,開了藥方後,又囑咐了些事宜。
顧清歌看著顧平霄忙碌模樣,想起剛剛對方那句話,起了八卦之心。
聽那話的意思,‘顧清歌’與他,關係並不融洽。
看來,美人兒爹也是有故事的人。
被捂得太熱,她偷偷掀開一層被子,誰知顧平霄轉身就發現異狀,又給她嚴嚴實實蓋上。
“不許踢被子,太醫說要發熱出汗才行。”
顧平霄見顧清歌點頭,依舊不放心,扭頭吩咐劉叔:“我還要去看下午宴席準備情況,還麻煩劉叔照看。”
“諾,老爺放心。”
見顧平霄要走,顧清歌照常開口道別,可能腦袋成了一堆漿糊,忘記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直接把心裏的稱呼講出來::“美人兒爹,一路順風,早些回家。”
劉叔和顧平霄均是一愣。
顧平霄不可思議看向顧清歌,反問:“你喚我什麽?”
顧清歌心頭一震,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這稱呼著實輕浮了些,當即閉眼裝睡,準備當個萬年烏龜,無論如何都不給反應。
看見顧清歌蒙被就睡的動作,顧平霄輕笑搖頭,再次拜托劉叔後才離開。
這個孩子,雖然言行比以前放縱了些,可他卻越發喜歡了。
這才像他的女兒,而不是任由他人擺布的精致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