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除夕喝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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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陌生的,金碧輝煌的房間,還有股做菜的胡椒味……
顧清歌揉了揉肩膀,想起自己在殿上的‘豪言壯語’,頓時忍不住腦殼疼。
衝動了……
瞎說什麽大實話!
得罪了天子,萬一直接進入虐文節奏,那可怎麽辦?
聽見傳來腳步聲,顧清歌急忙躺回床上裝睡。
“清歌。”
是美人兒爹!
顧清歌睜眼,笑還沒擠出來又被憋回去。
天子站在美人兒爹後麵,打量的目光在審視她,還有一位打扮雍容華貴的女子,應該就是當今皇後柳氏。
大腦空白了一瞬,隨即生出急智,開始一本正經裝失憶:“美人兒爹,白日發生了什麽?我不是在府內賞梅花嗎?怎麽跑這兒了?”
說罷,見三人不約而同噗嗤笑出聲,明顯看出她裝傻,顧清歌垂頭,不停念叨這尷尬的一幕快翻篇。
原來她在皇後的椒房殿。
白日在大殿昏迷,美人兒爹本打算抱著她回府,卻被天子強行留下,說什麽要參加晚上的除夕酒宴,硬生生把她送到了皇後這兒。
皇後柳氏很是親切,原文中對方也是個溫柔的性子,是她難得發現唯一一個真人和人設相符的人物了。
“我像你這般大時,已經生了洵兒。”
十六歲就生孩子了?顧清歌算了算,那對方今年也就三十四五,怪不得看著那麽年輕,和已有白須的皇帝有些不搭。
“康平公主和太宰都疼你,想多留你在身邊幾年,現在都舍不得訂下你的婚事。”
聽見這個話題,顧清歌心中警鈴大作。
原文中,就是皇後懿旨賜婚的。
“清歌,告訴舅母,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果然來了。
顧清歌挑眉,噠噠說個不停,不過所有條件繞著楚風洵走。
“不能白,長得不能秀氣,能與下人同甘共苦不搞特殊,最好功夫很強,沒人打得過,對了,我希望他大我五歲以上,這樣有安全感。”
都是胡謅的……
唯一的指向,就是“不是楚風洵”,就差直白說出口了。
門口傳來笑聲,顧清歌回頭,見是揮著扇子的楚風洵,當即念叨真是冤家聚頭,抬臂用袖子遮住半張臉,敷衍行了禮。
“長寧郡主?比起上次在明堂的豪言,這次你在大殿的壯舉,可真是與眾不同。”
明顯揶揄的語氣,得……,不和他計較。
“謝寧王殿下讚譽。”
顧清歌厚臉皮,見楚風洵一臉你那兒聽出我誇你的表情,故意揚眉,略帶挑釁。
柳皇後聽不出他們話中夾棍帶棒,笑吟吟迎上前:“洵兒,今日除夕宴會群臣,你怎麽不在前殿候著?”
“涼州王世子還沒入席,我憑什麽比他早去。”
顧清歌翻了個白眼,感情這時候兩人就不對付了。
不過……闌亭緒還沒入席?
想起這人之前說在外麵等她,不會還候著吧?
顧清歌急忙起身,慌張行禮告退,拎著裙子朝外跑。
楚風洵看著顧清歌背影,等人消失在宮牆外,才拉住柳氏手臂,有了幾分小兒撒嬌無賴的模樣:“母後,我剛剛聽說,父皇決意要把清歌許配給我?”
柳氏頷首:“是,本來你父皇還猶豫呢,說之前長寧郡主入京時,脾氣被康平養的有幾分驕縱,又偏偏屬意闌亭緒,所以遲遲沒定,今日在殿上,她的那幾句話戳到你父皇心坎了,說這樣的孩子娶進門,是你的福氣。”
“福氣?”,楚風洵很不樂意,“喜歡過其他人,這女的我才不要呢。”
“唉,不能這麽說。”,柳氏奪走楚風洵手中扇子,輕輕敲了敲對方額頭,“少女懷春,你以前不還喜歡慶國公的女兒麽,叫……叫徐溫柔吧?”
“母後,我那不是喜歡,是打不過,隻能虛與委蛇的委曲求全。”,楚風洵一臉無奈,不知道為啥母親這事兒記得那麽清楚,“再說當時我才歲,什麽都不懂,就你們大人亂揣測。”
“好。”,柳氏看出楚風洵不願意,也不勉強,“若是不情願,我便和你爹說說。”
宮廷長廊,顧平霄與天子踱步,朝前殿走去。
天子故意提起楚風洵,說與顧清歌脾性倒是相和,見顧平霄言語打轉兒,也明白對方無意,心道來日方長,也沒強求對方給個準信。
隻是提起婚事,又想起涼州王世子,天子忍不住長歎,止步站在回廊拐閣,背手看著巍巍宮牆,說出自己的擔憂:“來年春末,北燕使團就來了,朕想在那之前把闌亭緒的婚事定下,可對於人選,總覺得拿不定。”
衣袖被飛雪濡濕,顧平霄抖動手腕整理一番,才道:“涼州王世子的婚事,臣提議等使團來京商議完畢後,再定。”
“太宰是擔心萬一議和失敗,還可以通過聯姻拉攏涼州王府?”
“觀風知雨,從涼州王府的婚事中能推出我朝戰略方向,臣隻是不想讓北燕猜出我們的意圖,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在談判中獲得更大利益。”
“要真如此就好了,這些年過去,朕越發覺得涼州王府沒那麽簡單。”,天子扶著柳氏坐下,“平霄,你知道麽,朕剛查出來,這次錢仲謀被告之事,涼州王府也在背後推波助瀾。”
“如果錢仲謀和驍銳軍之事被揭發,想必如今朝廷已經對立的文官武將,會更加水火不容。明年議和的初衷,恐怕會事與願違。”,顧平霄心中覺得闌亭緒此舉聰明,卻麵色不顯,隻道陛下早做打算。
“錢仲謀既然死了,事情也就別鬧大了,讓錢氏全族辭官回鄉,兩代不得入仕,算是朕給他們的體麵。至於驍銳軍……聽說翊王快要攻下南疆了,等他功成便大赦天下,免去驍銳軍遺孀遺孤賦稅十年,以此告慰吧。”
“諾。”
顧平霄頷首,天子安排的清楚,他無法置喙。
鵝毛般的大雪依舊紛紛揚揚,紅燈籠在長廊間若隱若現。
天子目光逐漸銳利。
得給闌亭緒一個教訓,得讓他知道,這鎬京城不比涼州,既然逾矩行事,就得擔起後果。
顧清歌跑到宮門外,在玉橋上看見闌亭緒。
對方肩頭全是雪,一看就知等了許久。
“怎麽不躲躲啊。”,拍去闌亭緒肩膀上的浮雪,顧清歌覺得無奈,以前怎麽沒發現對方是個死腦筋,“大哥,你打把傘也行啊,這萬一以後風濕了咋辦?”
“我曾趴在凍成冰的河麵上一夜,這隻是落雪而已,我身體好,沒大礙。”,想起剛剛這人跑向自己的模樣,闌亭緒開起玩笑,“我差點都以為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好你來了。”
竹籃打水一場空?顧清歌翻個白眼,戳了戳對方心口:“大哥,本人能力有限,怎麽會讓你一場空,你要小心的事裏麵的人,”,顧清歌指了指皇宮,“宴會就等你了,小心給你穿小鞋,可長點兒心吧!”
見闌亭緒接過阿裏甫的傘,等對方撐起,顧清歌順勢挽住他的胳膊,並肩朝宮內走。
走下玉橋遇見王懷璟,抬手打招呼,見對方表情怔愣,順著對方視線低頭,發現自己勾住闌亭緒胳膊的手。
確實有些親密。
不過以前回鎬京前她就習慣了,所以剛剛順勢就扒拉上闌亭緒。
當即鬆開手,問王懷璟:“你怎麽在這兒?”
“收到了入宮帖。”,王懷璟收回目光,朝闌亭緒行禮,“世子殿下。”
闌亭緒看上去很不爽,敷衍地點點頭。
三人同行進入大殿,顧清歌回到美人兒爹身邊坐下,見美人兒爹打量她,於是揉了揉臉:“我臉上有東西?”
“隻是覺得女大不由爹。”
女大?
十六歲的小丫頭片子大什麽大。
顧清歌忽略了美人兒爹的言外之意,拿起筷子開始填肚子。
天子入席,眾臣一番恭維話後,繼續坐下看大殿表演。
不知是誰起的話頭,開始對舞劍的女子評頭論足起來,一會兒說力道不夠,一會兒說隻有柔美沒有肅殺之氣。
“聽聞涼州王世子精通武藝,不知可否今日與我們展示一二。”
這個提議……
顧清歌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是哪個不要命的?
很是憐憫看向說話那人,卻在天子附和後,察覺一絲不對勁兒。
那人得到天子肯定,更是得寸進尺,還說讓闌亭緒與舞娘並舞劍,好讓大家看看孰優孰劣。
誰都知道,闌亭緒的母親曾是舞姬。
這是故意的,是羞辱。
顧清歌握緊拳頭,還沒起身,就被顧平霄按住,“忍著。”
“可……”,見美人兒爹毫不退讓,顧清歌看向闌亭緒,對方麵無表情,可她知道此刻他心裏肯定恨極了。
當初他們在郾城吃不上飯,闌亭緒死都不肯賣藝換錢,怎麽可能會願意舞劍給大家取樂。
“闌亭緒……”
仿佛聽到了她的喊聲,對方看向她,不過又飛快移開。
“好啊。”,闌亭緒起身,看著提議那人,皮笑肉不笑,“不過我涼州王府有個規矩,拔劍見血,請吧。”
那人有些慫了,見闌亭緒拿過禮劍,強撐道:“你與舞女比試劍招,拉上我幹什麽?”
“你們不是要看看不同嗎?她的劍,花架子而已,而我的劍,是殺人的。”
說罷,闌亭緒拔出禮劍,誰也看不清他何時出手,眨眼間,提議那人的桌案已經劈成兩半,不過切口粗糙,更像是受重力撞擊裂成兩半,而不是被割成兩半。
禮劍的刀鋒還沒開刃。
不過瓷碗碎片像是長眼似的,直接飛到那人臉上,割破了嘴巴,指甲蓋大小的傷口,冒出的血看著像是塗了一半口紅。
“倒是會拿捏分寸。”
聽美人兒爹如此評價,顧清歌低聲問:“天子不會生氣?”
這話剛說完,就聽天子大笑,各自責怪幾句便翻篇此事,場麵又恢複了歌舞升平,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
麵前可口的糕點也吃的索然無味,顧清歌覺得無趣,強撐一會兒後,以身體不適的名義先告辭了。
回到太宰府,不知不覺來到那個廢棄的鬆雪堂。
破敗院落,風過庭廊,掛在屋簷的銅鈴響起,並非清脆之音,而是沉重的暮鼓之聲。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
聽說錢氏全族被罷免官職,遣回邵州兩代代不得為官,而死在南疆的驍銳軍,等翊王大捷後,就會被天子嘉賞,其軍屬免去十年賦稅。
是個好結果。
可她卻比以前還要感到無力。
很想回家。
坐在台階上縮成一團,頭埋在膝蓋裏。
她不想哭,隻是覺得這樣有安全感。
“小阿七……”
聽見闌亭緒的聲音,她以為是幻聽,不過那聲音越來越近,抬頭看見對方撐傘站在自己身前。
忙不迭擦幹眼淚,起身擠出一抹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你怎麽來了?”
“發現你走了,覺得待下去沒意思,就跟來了。”,闌亭緒打量這個院子,“布局不錯,是個僻靜的地方。”
說罷,他收傘放在門檻旁,見顧清歌鼻頭凍得通紅,拿出自己帶的兩壺酒,在顧清歌麵前晃了晃,逗她:“想不想喝?”
闌亭緒平日滴酒不沾,今日想必是不痛快極了,才會買酒。
想起對方在宴會上的遭遇,顧清歌拍拍胸口:“好啊,我陪你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