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歌躲在闌亭緒身後，忍不住說：“闌亭緒，你來鎬京才多久，怎麽樹敵這麽多啊。”

    闌亭緒沒有搭話，察覺從暗中出現五名黑衣人，“啪”抽出腰間軟劍，冷眼瞧著他們。

    黑衣人並未上前，其中一人開口，他的嗓子像被火灼傷過，發出的聲音不似常人，格外低沉喑啞：“我們主子說過，無意與涼州闌家起衝突，還請世子不要插手此事。”

    顧清歌愣了。

    聽這話的意思，感情這些人是殺她的？！

    這麽說，之前那次，也是殺她的？

    急忙抓住闌亭緒手臂，一瞬的心慌在對方握住自己手後，霎時安定了。

    闌亭緒不會拋棄她。

    她現在無比肯定。

    闌亭緒冷笑：“回家告訴你們主子，你們要動的是我護著的人，還是先掂量掂量，是否要與整個涼州為敵。”

    字字慷鏘有力，毫無商量餘地，顧清歌很是感動，紅著眼眶看著闌亭緒，想說些什麽，卻又覺得感謝的話太膚淺，不合適。

    除了感激之外，還覺得……

    闌亭緒也太帥了！

    什麽反派，從今日起，就是她的救世主。

    不枉之前一起經曆的生死磨難。

    這哥們夠義氣，能處。

    那些黑衣人見闌亭緒態度堅決，互相望了望，最後一擁而上。

    闌亭緒抬腿踢飛第一個，直接揮劍橫掃割喉，瞬間解決兩個，回旋落地時從腰間取出暗器，打中想從身後偷襲他們的那兩人腦門，整套動作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一看就是在戰場多年生死之際養成的直覺判斷。

    最後還剩下一人，闌亭緒並未繼續出手。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若有下次，我定會斬草除根。”

    等那人離開，闌亭緒走到其中一個死者生前，挑開他的腰帶，果然看見了鐵製羽毛樣的掛墜。

    和那次山上是同一批人。

    上次讓阿裏甫查，並沒有什麽進展，可能對方隱藏很深，也可能因為鬼魅營據點對世家培養死士的情況探查還不夠深入。

    或許……可以讓摘星樓查一番。

    江湖中三教九流多了去，也更容易打聽消息。

    取走那個羽毛掛墜，闌亭緒看向顧清歌，對方也一臉懵地望著她。

    “小阿七，你來鎬京得罪過哪些人嗎？”

    在闌亭緒問這話前，顧清歌已經把她來這個世界之後的所有經曆回想了一遍，很是篤定地搖頭：“沒有。”

    來後就被困在汾州別院，好不容易跑出來就遇到了闌亭緒，回到鎬京她也算安靜，沒有主動招惹過誰，或者說招惹的都已經死了，比如周全和李元業。

    眼前忽然出現一隻手，顧清歌呆呆抬頭看向闌亭緒，對方表情很是無奈：“別想了，小阿七，我送你回去。”

    顧清歌嘿嘿抱住，奇怪闌亭緒如此了解她：“你怎麽知道我腿軟？”

    “經驗……”

    想起之前，對方可是直接坐地上的場景，闌亭緒忍不住揶揄：“但比上次表現好。”

    顧清歌：“……”

    她一正常人，見到這種刀劍相向打打殺殺還會死人的場麵，不被嚇暈就很好了。

    回到太宰府，進府前忽然被闌亭緒喊住，顧清歌轉身看向對方：“怎麽了？”

    “你……”，闌亭緒本想問顧清歌是否喜歡他，是否願意留下了陪她，可又覺得，今日經曆這事兒，對方應該是心緒不定的，回答也難免失真，或者會因為害怕直接否決，甚至因為追殺更想離開這裏……

    總之，最後他放棄了詢問，隻是簡單讓顧清歌好好休息。

    “你停了半天，就是要說這？”

    顧清歌納悶，她覺得闌亭緒有些不對勁兒，卻又想不通奇怪在這兒。

    但見對方點頭，也沒有多思，揮手道別進入太宰府。

    穿過花廳，發現美人兒爹的書房還亮著燈。

    本已經走過長廊了，可還是在盡頭轉了回來，她左思右想，覺得那些人也有可能是想把她抓住威脅美人兒爹的。

    畢竟書中很多這種狗血情節，什麽拐走大佬女兒要求談判。

    看了看手中從闌亭緒那兒拿的羽毛掛墜，她下定決心，要把事告訴顧平霄。

    萬一真的是衝美人兒爹來的，早點兒通氣，對方也能防備些。

    美人兒爹的小書房設在蘭花暖閣，這裏種的全是蘭花，聽劉叔說有的一盆萬兩，所以她幾乎不來這兒，畢竟這裏的物件比她金貴，萬一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先不說心不心疼，她可是賠不起。

    推開暖閣，看見顧平霄坐在茶榻焚香看書，顧清歌跑向對方，直接坐在身旁，眨巴眼說：“美人兒爹！我有事兒告訴你！生死攸關！”

    顧平霄放下手中的書，側頭看向一臉著急的顧清歌，雖無奈，卻還是笑著：“是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都不是。”顧清歌把那個羽毛掛墜放在茶桌上，小心翼翼擦了擦上麵的血，沒有察覺顧平霄麵色變冷的瞬間，隻顧著講今天的事，“阿爹，我不是去賞燈嘛，有幾個殺手竟要殺我，還好闌亭緒武藝高強齊刷刷解決了，不然你現在可能都收到匪徒威脅撕票的信了。”

    顧平霄拿起那個羽毛，確定是左四右五的根數排列後，臉色黑的讓人膽顫。

    收起羽毛，見顧清歌一臉後怕，抬手揉了揉孩子頭發，滿眼心疼，“我們清歌，肯定嚇到了吧。”

    顧清歌承認：“嗯，估計晚上都要做噩夢了。”

    “阿爹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顧平霄拉住顧清歌的手安慰，又想起對方提起闌亭緒，徑直說出自己的擔憂，“清歌，為父總覺得若你嫁到涼州，也太遠了，萬一他對你不好，我也不能及時護你。”

    嫁到涼州？……是說嫁給闌亭緒？！

    美人兒爹在想什麽？

    一個結局孤獨的反派……還嫁？

    完全不靠譜的發展！

    顧清歌抓住顧平霄的手，示意對方打住，極為正經的說：“爹，我現在唯一的想法，那就是——一直陪著您。”

    ……直到能回去的那天。

    顧平霄歎氣：“清歌，為父是認真地。”

    “我也很認真。”顧清歌露出不能再真誠的表情，甚至伸出三根手指做發誓狀，“爹，我不想嫁人。”

    這真的是她發自肺腑的心聲。

    老天啊，讓她一個人悄悄地來，一個人悄悄的走吧。

    成親肯定是累贅，喜歡也是累贅。

    她不想在這個世界留下什麽，隻要能回去就行。

    至於原來的顧清歌，說不定她的靈魂走了，這原主的靈魂就回來了。

    多麽完美的結局。

    這四年，啊不，隻剩下三年了。

    千萬別節外生枝，求求了。

    顧平霄看著顧清歌，他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與對方母親的事，所以才讓她如此排斥成親。

    沒有成為一個好榜樣的內疚從心底滋生，直覺虧欠清歌太多。

    他隻能答應：“好，但如果有一天遇到喜歡的，也不要怕。並非所有夫妻都像我和你娘一樣，也有情投意合的美滿姻緣。”

    顧清歌點頭，心道總算把這事掀過去了。

    次日康寧公主府，收到顧平霄上朝前遞來的拜帖，康寧公主特意塗抹了最新的胭脂，早早在前廳等候。

    看見那人穿著官服而來，心中雀躍歡喜，忙不迭小跑迎上：“一下朝就來了？要不要換身衣服，我每季都給你做了新的，全是你最喜歡的竹子圖樣，已經裝滿好幾個櫥櫃了。”

    “我問一件事就走。”

    顧平霄站在康平對麵，刻意保持了距離。

    “我知道，你要是沒事兒，不會來公主府。”康平雖然失落，可更開心的是能見到顧平霄，“馬上就要用午膳了，吃了再走，好不好？”

    顧平霄從袖中拿出那個羽毛掛墜，放在康平身前：“我知道老太爺給了你顧家死士的調動令牌，昨夜死士忽然對清歌出手，你知道為什麽嗎？”

    看見那個掛墜，康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康平，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不過是費些功夫而已。”顧平霄把那掛墜丟在地上，忍住心中的憤怒，“我現在是給你機會解釋，作為一個母親，為什麽對女兒下如此殺手？”

    “你要一直這麽質問我嗎？”康平提高了聲音，她雙目含淚，很是痛苦的看著顧平霄，有些聲嘶力竭，“我現在隻想和你吃頓飯，不行嗎？”

    顧平霄冷漠看著康平，片刻後轉身，毫不留戀。

    康平很不甘心，也不顧公主姿儀，上前從後背抱住對方，幾乎控訴：“平霄，你為何如此關心在意現在這個孩子，卻對我們以前的孩子不聞不問？”

    顧平霄掰開康平胳膊，頭也不回：“你對清歌的態度，不也變化許多？”

    “我……”

    康平語塞，可礙於與老太爺的約定，又無法解釋。

    眼看顧平霄就要離開，她心知隻有一件事能留住對方，不過這次她的聲音極輕：“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當初去哪兒了嗎？我告訴你。”

    果不其然，顧平霄停住腳步。

    “所以……能陪我吃頓飯嗎？”

    “……他在哪兒？”

    聽見這個問題，康平很是絕望地笑著，又死心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