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暴露身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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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歌午休起來,從劉叔哪兒得知美人兒爹離京的消息。
“這麽著急,去哪兒呀?”
劉叔的表情有些難以形容,好像很不好解釋的模樣:“去了益州。”
至於幹什麽,是閉口不提。
等美人兒爹再次回來,已是半月之後,顧清歌站在花廊下,看著堆滿涼亭的酒壇,還有躺在正中酣睡的顧平霄。
給對方蓋上披風,和劉叔扶人進屋。
“……為什麽丟下我。”
聽見美人爹低喃,這略帶埋怨的語氣,顧清歌很是詫異看向清醒的劉叔,對方卻像什麽都沒聽見般,如常鋪開床鋪。
艱難扶住美人爹,東倒西歪的像是一個大型抱枕,好不容易把人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後,顧清歌準備離開,卻又聽美人兒爹略帶哭腔地喚一個人的名字。
“阿躍…阿躍……你什麽時候才肯回來?”
見美人兒爹眼角濕潤,第一次見對方如此脆弱低微,顧清歌忽然覺得難過。
即使是故事,每個人的喜怒哀樂都是真實的,強大如顧平霄也有難言隱晦的心事,會有醉後才會宣之於口的名字。
跟著劉叔離開房間,她問:“叔,阿爹口中的阿月,是哪家女子?”
這是她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陌生人感興趣。
可劉叔明顯不願多說,“郡主,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
次日吃早膳時,顧清歌偷瞄顧平霄,對方表現一切如常,並無異樣,與昨晚判若兩人。
“阿爹……”
“嗯?”,顧平霄抬眸,見顧清歌欲言又止,以為自己出遠門期間發生了什麽意外,“有人為難你了?”
“沒。”,顧清歌搖頭,她本想問對方阿躍是誰,可見美人兒爹一幅什麽都不記得的模樣,遂放棄了這個問題,說起今日和徐溫柔一起去郊外寒山寺,可能會晚些回來。
“好,注意安全。”
和徐溫柔與李明月同乘馬車到寒山腳下,三人拾階而上,沒想到半途遇到了王懷璟。
顧清歌很是意外,畢竟她那便宜弟弟早就去太學讀書了,這個時間都不允許出來了,這王懷璟沒道理能來寒山寺啊。
“郡主也是去祭拜驍銳軍的?”
顧清歌點頭,注意到對方用‘也’字,順便問:“你怎麽不在太學讀書了?”
“我已被舉孝廉,即將奔赴揚州徐縣擔任縣丞一職。”
揚州徐縣?
顧清歌記得原文提過這個地方,王懷璟在這兒解決了權貴屯田少賦稅的問題,正是因為這項功績,後期才被美人兒爹調回了鎬京。
不過……原文輕描淡寫提過一筆,說王懷璟在揚州得了病,差點死在船上。
“原來去揚州高就了啊。”,本著提醒一句是一句,積點兒福是一點兒,顧清歌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三指並攏在王懷璟麵前晃了晃,“我掐指一算,你在揚州有一劫難,在船上湖中會生病體,以後千萬注意,別行水路。”
王懷璟忍俊不禁,看不出聽沒聽進去,隻是點頭說好。
與對方在寒山亭道別,顧清歌勾住兩位姐妹的肩膀,朝王懷璟背影指了指:“看看,未來楚國棟梁,不可限量啊。”
“那你還咒人得病?”
聽徐溫柔如此說,顧清歌不樂意了:“我那叫友善的提醒,什麽咒啊?”
三人來到寒山寺,捐了香火和祈福,又去寺廟後山逛了逛。
積雪片片,梅香浮動。
說起北燕使團已經進入並州,約莫月底就到鎬京了。
對於徐溫柔的消息,顧清歌很是詫異:“不是說春末來嗎?怎麽這麽著急。”
“聽說涼州王闌北川殺了北燕大將力旺德尼,北燕的小皇帝怕了,想要趕緊來議和。”
力旺德尼是被殺的?
怎麽她記得這人是病死的呢?畢竟其弟弟力旺田圖是闌亭緒的得力手下,親口說過他哥是重症不治。
難道記錯了?
被枝杈掛住披風,顧清歌隨手一扯,卻扯出線頭,原本的繡花被勾的毛躁,看著讓人心煩。
索性帶上帽子,拉住兩位姐妹繼續朝前走。
北燕使團如約而來。
春雪未融,天子忽然起了比試騎馬射箭的念頭。
好在朝廷武將給力,完全壓製了北燕威風,還硬生生從對方哪兒贏下許多彩頭,惹得天子大悅,聽聞北燕送來了孟奚望,更是歡喜,當即讓人擺上了筆墨。
顧清歌歪身,湊到顧清北麵前,低聲問:“孟奚望是誰?”
“已故畫聖劉徽之的關門弟子,聽說是鬆雪堂的後人,少時在江南就有神童之名,不知怎麽去了北燕。”
見走入殿堂的男子,體纖膚白,身形有種弱不禁風的病感,可眉眼卻透著股韌勁兒,不懼任何打量直挺挺站在中間,穿著燕人的服飾。
顧清歌掩嘴,很是質疑:“他嗎?”
“嗯。”
筆墨擺好,那位孟奚望卻坐在中間,垂眸打坐,半晌不見動靜。
顧清歌開始以為這人是在打腹稿,可瞅了半天,不見對方研磨,也不見對方潤筆,頓時意識到,這人根本就沒打算畫。
這是幾個意思。
看向一臉期翼等待的天子,顧清歌挑眉,知道有好戲看了。
一炷香後,先有臣子不耐,北燕使者上前催促了一次後,隻見那孟奚望起身,對天子跪下磕頭,道:“小人有祖訓,隻為蒼生執筆,不為帝王讚歌。”
倒是清高……
顧清歌端起茶杯,吹了吹水中的茶葉,抿了一口,覺得夾雜胡椒的茶水還是奇怪,遂放下,端起旁邊的糖水一飲而盡。
“朕何時讓你讚歌了,想畫什麽就畫。要不……”,天子朝身旁內侍揮了揮手,低語幾句後對孟奚望說,“讓宮廷首席畫家李璆與你切磋一番,如何?”
顧清歌剝著核桃,看那李璆帶著畫具進來,大筆一揮開始繪宴會之景,而孟奚望跪在一旁,不知想些什麽。
聽阿弟歎氣,顧清歌納悶:“你一臉擔心的幹什麽?”
“當著北燕使團的麵駁陛下麵子,等李璆畫作完成,孟奚望還不動筆的話,肯定會死。”
“天子這麽小心眼?”
“不是天子,是北燕使團的人。”,顧清北提醒顧清歌,“孟奚望現在是北燕人。”
這樣啊……
既然知道前路是死,還會無所作為嗎?
打量孟奚望許久,這人一臉坦然,毫無退縮害怕的意思。
又望了眼北燕使團的方向,為首那人已經難掩殺意,看上去幾乎恨地咬碎了牙。
她忽然想起老爹。
當初老爹評上正教授的職稱,也有很多人潑髒水說不配,還有誣陷他抄襲的謠言,老爹也是如此不言不語,毫不回應。
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漸漸的,老爹書房燈下繪畫的背影與孟奚望重合,顧清歌放下手中核桃,起身走到孟奚望身前:“我們切磋一番。”
孟奚望抬頭看向她,目光淡淡的,又垂下眼皮。
顧清歌開始繃絹潤筆,見對方還無反應,激孟奚望:“怎麽,見我是個女子,怕輸給我丟人?”
“孟某不為天子作畫。”
“那就不為天子作畫唄,你畫完了送我,我畫完了送你,如何?”,顧清歌覺得這都不是事,見孟奚望並不相信,於是出了個注意,“我說你還真是死腦筋,你就畫我,之後我把畫要走,這就不是給皇家作畫了吧。”
就在她以為還沒說動孟奚望時,對方終於起身執筆:“好。”
“答應就好,你輸定了。”
顧清歌信心滿滿,畢竟老爹是國畫教授,她自小學畫,家裏一致認為她是天賦型選手,可實際上,她對國畫並無熱愛,她更喜歡濃烈的油畫。
說實話,雖然心裏輕視不上心,但在父母近乎嚴苛的培養下,爺爺奶奶的熏陶下,她還是以專業第一的分數被大學特招。
如果輸給一個古代人,那不是她不行,而是對幾千年後繪畫發展水平的侮辱。
半個時辰後,她便畫完,用綢緞蓋好,回到位置繼續吃喝。
見美人兒爹走過來,笑容燦爛打招呼:“阿爹!”
“為父知道你想救他一命。放心,就算出醜,有我在,不會有人取笑你。”
聽見對方寬慰的話,顧清歌不樂意了:“阿爹怎麽確定我會出醜,萬一給您了爭光呢?”
“為父在汾州也有眼線,琴棋書畫,從小你最不擅長的就是畫藝,難不成一下得到法門,水平突飛猛進嗎?”
這話著實讓顧清歌尷尬。
琴棋書畫,她唯一會的,就是畫了。
玩脫了……
想必等會兒顧平霄定會發現她不是原來的顧清歌。
“阿爹……”
見顧平霄投來關切目光,顧清歌抿了抿嘴,頓時覺得多說無益,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兒。
半個時辰後,孟奚望也結束了。
左瞅右看,實在瞧不出那眼睛長一邊兒的人和自己哪兒像,也就衣服差不多一樣。
顧清歌打了個哈欠,掀開遮住自己畫作的綢緞,圍觀者倒吸一口冷氣。
畫中人是當朝太宰顧平霄。
窗中榻上,一盞燈,兩碗茶,三卷書,還有正仰頭賞雨,慵懶閑適的顧平霄。
惟妙惟肖,每根頭發都依稀可見。
眾人心中隻有一個感歎,太像了!
天子哈哈大笑,滿臉喜悅,背手回到高座,路過顧平霄座位時,見對方發愣,他道:“平霄,像你年輕的時候。”
顧平霄回過神,視線從畫像挪開:“是,我已經很久沒有閑情賞雨了。”
被眾人圍著道賀,顧清歌發現顧平霄獨自先行離開了,心知對方猜出真相肯定不好受,於是找天子要了孟奚望的畫卷,便急忙告退。
果不其然,回到太宰府,就看見在花廳一臉焦灼的劉叔。
“郡主,老爺在書房等你。”
心道該來的還是會來,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與其擔驚受怕,還不如把話挑眉,就算被掃地出門,也能求個問心無愧。
顧清歌深吸一口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