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歌見顧平霄蜷在椅子上，上前發現對方瞳孔發散，驚恐喊來劉叔趕緊去叫郎中，她狠狠拍打顧平霄的後背順氣，不斷喊對方名字，免得失去意識。

    難道是……過度換氣綜合征？

    把桌上的宣紙揉成一個袋子模樣，圈放在顧平霄口鼻中，示意對方緩慢呼吸，約莫十分鍾後，終於恢複了正常。

    見救活了人，顧清歌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清歌。”

    聽顧平霄喊她，顧清歌抬眸，很是費勁的從喉嚨發出一句：“啊？”

    “你或許……認識徐林安嗎？”

    徐林安？

    顧清歌疑惑，這是誰？

    “他和你來自一個世界。他說過……在你們那裏，朝廷叫做政府。”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顧平霄聽了她的說辭就相信了，原來是有前人鋪路。

    看出顧平霄眼中的期盼，但也無法欺騙對方：“……我們那個國家有十幾億人……”

    聽出話外之音，顧平霄苦笑：“看來是不認識了。”

    哢嚓——，劉叔帶著郎中推門跑進來，驚慌失措的模樣：“老爺！”

    顧平霄抬手製止劉叔，拒絕了郎中請脈，等人離開後，他再次看向顧清歌，伸手扶對方起來，拉著人走到書櫃前，一邊找書一邊問：“那你原名叫什麽？”

    “我就叫顧清歌，不過有個小名，阿七。”

    “阿七？”顧平霄抽出一本書，拿出裏麵夾的信函，“你知道怎麽回去嗎？”

    “不知道。”說起這個，顧清歌蔫兒了，但很快又有一絲盼頭，“不過闌亭緒認識一個人，那人估計也是我們世界的，他說最遲夏末安排我們見麵，到時候我問問他。”

    “闌亭緒認識的人？”，停下拆開信函的手，顧平霄很是詫異，“是誰？”

    “他沒透露，但我覺得應該是位功夫很高的江湖人。”

    功夫很高？顧平霄原本重燃的希望霎時掐滅。

    不是他……

    那人手無縛雞之力。

    “阿七，你既然能從那個世界而來，那這個世界的人，可否能去你們哪兒？”

    “啊……這……”，顧清歌被問住了，她是穿書，可這紙片人能不能進入三次元，還真沒考慮這個問題，“要不，等我見了那位高人，問問他？”

    “也好。”

    顧平霄頷首，心中已經有了謀劃。

    兩國和談即將結束，如果議和成功，闌亭緒勢必不會留在京中。

    得出手幹涉了……

    身居太宰之位，這麽多年殫精竭慮，他就自私這一次，隻這一次。

    “太宰大人，我……”，想到自己以後的日子，顧清歌問的很是忐忑，“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兒，那……你要趕我出府嗎？”

    顧平霄打開信件，遞給顧清歌：“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義女。”

    “哦……咦？！”

    顧清歌仰頭，不可置信看著顧平霄。

    這是……真多了一個爹？！

    低頭瞧見對方遞來的信件，結果發現裏麵竟寫的是英文。

    顧平霄從顧清歌表情中確信，對方認識這些奇怪的字符，他道：“這位是一位故人留下的，他叫徐林安，字躍良，與我……還有你王叔叔曾是至交好友。”

    字躍良？

    想起美人兒爹上次醉的不省人事時，嘴邊一直念叨的阿躍，想必就是這位了。

    “阿七，他把這封信送我當二十歲生辰禮物，說若我破解出其中密文，會有豪禮相送。我想……如今這承諾大概永遠無法兌現了，可我還是想知道這信的內容是什麽，你能告訴我嗎？”

    顧清歌看向信件，讀了兩句，她猛然意識到這是首情詩。

    可徐林安……不是男的嗎？

    有些猶豫和抽搐，又被催促了幾次，顧清歌心一橫，直接念出翻譯後的內容。

    ‘我默默無聞、毫無奢求、真誠地愛著你，我忍受著這份感情帶來的羞愧，還有克製不住對她人的嫉妒，我被折磨的體無完膚。你永遠在我眼波流轉中，我會用我一生的運氣乞求老天保佑，會有另一個人，光明正大的像我愛你一樣，愛你。’

    念完信，場麵安靜的連自己的心跳都聽得一清二楚。

    顧清歌深吸一口氣，望向美人兒爹，見對方看著燃燒的蠟燭發呆，眼中還噙著淚水，明顯抿著嘴唇忍住淚意的場景。

    “美人兒爹……”

    “阿七……”

    顧平霄抬頭，視線與顧清歌相對。

    “你說……為什麽……為什麽他明明要回去，卻還招惹我？為什麽一邊筆上寫著愛我，卻又能一聲不響的離開？為什麽害我心心念念這麽多年，他一句讓別人替他，就能走的心安理得？”

    這聲聲質問，明顯是發泄藏在心中多年的怨氣。

    顧清歌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爹。

    那個朝廷上永遠穩如泰山、春風化雨的太宰，此刻完全像是被負心人所傷的普通人。

    看見顧平霄流淚，顧清歌呆了：“阿爹……”

    “我寧願從未遇到過他。”

    聽見這句狠話，顧清歌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心裏默默歎氣。

    她的堅持是對的，作為天外來客，就不該在這個世界留下什麽牽掛和感情。

    看看美人兒爹現在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那個叫徐林安的真是作孽！

    次日清晨用早膳，顧清歌早早等在花廳，見美人爹腫著一雙眼睛進來，她試探問：“阿爹，要不今兒不上班了？”

    “無礙。”，顧平霄到不在意自己外貌變化，拿手帕淨手，忽然想起一事，交代顧清歌，“阿七，從前怎麽樣，今後依舊這麽樣，不過你要記住，千萬防備康平公主。”

    “知道了。”

    其實就算美人兒爹不說，出於直覺，她也會離康平公主遠遠的。

    上次見麵她就知道，這人是個狠角色。

    得躲著。

    過了半個月，兩國議和無疾而終。

    北燕使團離開鎬京時，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顧清歌拉著休假的顧清北，把後院的鬆雪堂打掃幹淨。

    美人兒爹知道有這麽個地方，時不時也跑來下棋，期間提起王懷璟舉孝廉的事，問顧清北有沒有想法。

    “你也十六了，過兩年也該出去見見世麵，我原本打算讓你去揚州，現在想想，並州也不錯，你覺得呢？”

    揚州是王懷璟這次去的地兒，位處江南富庶之地，而並州與涼州相鄰，地瘠民貧，很少有世家弟子去哪兒攢經曆。

    她看向顧清北，這家夥想的很是認真。

    “父親，我想去並州。”

    意外顧清北的選擇，顧平霄揚眉：“為何？”

    “孩子沒有父親智慧和才學，隻有去最艱苦鍛煉的地方，實實在在的知民生疾苦，解百姓憂困，才不負所學。”

    這番話讓顧清歌很是意外。

    並州，在原文是一個楚風洵類似敗走麥城的地點，忘記發生了什麽，反正最後並州西北一片實際全部聽從涼州王闌亭緒管轄了。

    至於阿北……

    原文從沒出現過他，這也是顧清歌一直擔心的事。

    她總覺得，原文沒出現的人物，會陸續在故事發生時掛掉。

    因為作者要修正世界。

    或許可以爭一爭，瞞天過海。

    讓顧清北好好的活著，這是她思前想後，唯一能報答美人兒爹的事。

    夏初至，綠槐高柳。

    在鬆雪堂中，顧清歌嗑著瓜子看徐溫柔舞刀，聽顧清北說南疆大捷，翊王楚風漣帶著南疆王首級，不日將率大軍回京。

    “真的？！”，連連確認這個消息，顧清歌激動地把瓜子殼兒撒了一地，興奮揪住顧清北臉蛋，“太好了！”

    這消息說明一件事——故事設定背景是能改變的。

    或許顧清北可以不消失，正文不會查無此人。

    畢竟設定死在南疆的楚風漣都已經活了下來，等對方回朝後，可以去備份厚禮去問問在南疆發生了什麽，能讓他改寫了自己的命運。

    是個好消息。

    一旁挑揀藥材的李明月想起一件事，說道：“我前幾日入宮給皇後娘娘請脈，聽說等翊王回京，要給他和寧王指親呢。”

    聽見這話，徐溫柔唰的收回刀，不可思議：“指親？！”

    聲音太大，嚇得顧清歌新拿的瓜子全落盤兒裏，連顧清北手中的棋子也啪的掉棋盤上。

    “激動什麽？”，顧清歌拍著心口，“阿柔，被你嚇出心髒病了。”

    “我……”，徐溫柔語塞，走到顧清歌旁坐下，打量了番她的反應，又瞅了瞅其他人，很是扭捏，“清歌，我上次聽母親說，高官權貴家都傳遍了，天子想要把你許配給寧王。”

    顧清歌冷笑，撇了撇嘴：“這個你放心，隻要我，本人在，這親事成不了。”

    “真的？”，徐溫柔眼睛一下亮起來，“我也覺得不合適，你喜歡的是涼州王世子，怎麽會答應……”

    “等等，你說我喜歡誰？”

    “涼州王世子呀，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說罷，見所有人都一幅怎麽可能的表情，李明月甚至沒忍住笑，就連顧清北也是阿姐別騙人的神情。

    顧清歌驚了，這都什麽反應？！

    大家都什麽時候有的這種誤解？！

    “你們該不會……”，顧清歌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以為我和闌亭緒會成吧？”

    “嫁到涼州除了遠些，其實真的很好，聽說闌家都是癡情人，王世子的父親和爺爺都隻娶了一個……”

    徐溫柔分析起闌亭緒的家事，頭頭是道，不過顧清北的一句話，讓顧清歌晴天霹靂如墜冰窖。

    他說：“阿姐，北燕議和失敗後，我覺得阿爹有撮合你和王世子的意向。”

    “可不是嘛，清歌，我可聽說近日他見你都不用半夜翻窗了。”

    徐溫柔的附和讓顧清歌從震驚中回神。

    她清醒了些……

    回想一路以來的種種，好像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想起美人兒爹對那個叫徐林安負心漢的質問，顧清歌錘了錘腦袋。

    完了，這孽緣……得早日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