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河裏的石頭與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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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船越向下行,河道中的水流是愈發急促,河道也越來越陡。

    盛霂盡可能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她倒不是覺得冷啦,隻是冷冰冰的水花打在身上有點疼,故將靈力外放在身體表層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靈氣罩子後,又取出了一把小傘抵著迎麵而來的水花,另一隻手則是牢牢拽著小船側邊的把手穩住身形。

    船頭的琉璃盞在搖晃中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也不忘了盡職盡責地照亮周邊一圈地界,河道裏除了石子外漸漸地出現了龐的諸如水草、葛藤之類的植株。

    又行了許久,石洞變得開闊起來,頂上有不少五顏六色的石柱垂落而下,在熒光輝映與水珠四濺中折射出繽紛奇妙的色彩,小小的木船就像是攜著一團虹光在穿行,這番新奇的體驗消弭了一些盛霂心中的不快。

    她的感覺在一定程度上是對的,冥冥之中就是有著無形的手在攪弄著和自己有關的一切,試圖通過各種意外停下她前進的步伐。

    那股力量很奇妙,確切來說不曾有真正傷害到她,隻要她停下,隻要她轉身後退,就會消弭不見。

    反之,則會頭破血流。

    “無論想要得到什麽,都是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選擇了什麽,就要承擔什麽。”

    想要知道真相,就需要足夠看清虛妄的力量與不停歇的勇氣。

    那勇氣又從何而來?

    若葉蒼風是在回到自家院子後歇了好一會,直到看見亭子裏剩下的脆生生的瓜,才猛然反應過來,一拍腦袋道“壞了!”

    “又怎麽了?”晏七隻覺得頭疼,年輕人就是鬧騰,老讓他們這群上了年紀的不得安生。

    “晏教習,我前邊兒人不清醒,把那孩子送到了春山崖上。”對上晏七滿是嫌棄的眼神,若葉蒼風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桂院是有兩個入口的,除了煙雨草坪處的大門外,春山崖最頂端還有個山洞,出了山洞便能一覽青山碧天的絕頂風光,他往日裏便很喜歡來此處小憩,飲上一壺小酒,再來點美味鮮脆的果品。

    果品哪裏來?桂院的地裏來。

    問他為什麽不從正門進?自打若葉蒼風三次揣走了雞窩裏的蛋後,煙雨草坪處看大門的山雞可是對他印象深刻的不得了,見了就啄,不見血那是誓不罷休。

    晏七自然是知道春山崖的,山崖很高,與底下的桂院是一個天一個地,那附近更是沒什麽人。

    於是他肉眼可見地沉默下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麵上寫滿了心虛的若葉蒼風。

    “你就把小姑娘一個人丟在那裏?”晏七不可置信道,不提元嬰期修者才能做到不借助外物騰空而行,修士到了築基期也才能學會馭物飛行之術。

    春山崖實在太高了,一個練氣三層的幼子,就算天資再好,提前學會了馭風之術,體內的靈力也不足以支撐她順利降落到崖底!

    不怪他這麽想,二人可是才目睹盛霂那驚險刺激的跳崖一幕,膽大包天的讓人瞠目結舌。

    “就算她沒往下跳,那邊除了你,可是根本沒人會去的!”

    春山崖那一帶,全是陡峭到了極點的絕壁,不會飛行,是不可能走的出去的!偏偏塔內又有著不準使用飛行類法器的規定!

    晏七大怒,真的是很想請麵前的混球吃上一個大板栗,見著那張失了血色的臉,生生忍了下來,“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去找人!”

    “等等,你方才有留她的傳訊玉簡嗎?”晏七叫住了一隻腳踏出院門的若葉蒼風。

    若葉蒼風這會兒老實得像個鵪鶉,轉身答道“沒有。”

    “那給白教習和小岩說一聲,讓她呆在原地不要動彈,我們馬上過去尋她。”

    “不用問了,他們也沒有。”

    迎接若葉蒼風的是飛過來的一整盤剩下的瓜皮。

    “你最好祈禱那孩子就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沒有動彈,不然你看極光閣的執事會不會給你好臉色瞧!”

    “小岩的日子會不會不好過我不知道,但現在!你的日子馬上就會不好過!給我!滾!”

    在一陣怒吼中,若葉蒼風灰溜溜地滾出了院子,晏七也沒停下腳步,火急火燎地衝進了湖對麵的院子。

    “老許!老單!別睡了,趕緊麻溜地起來幫忙!”

    “對麵的老陸也別看戲了!小譚也別擱那下你那破棋了,趕緊地出來!”

    被從床榻上拖下來的許教習和單教習還是一臉迷蒙,陸青遠遠的就見到若葉蒼風灰頭土臉地出了院子,這會子從湖對麵落到晏七麵前,聲音清緩,掩嘴笑道“小風這是又做了什麽壞事,讓你這般生氣?”

    “晏教習就是太慣著他了。”譚平收了棋盤,滿麵無奈地走了過來,順利收獲了晏七的一個瞪。

    “你好意思講我?平日裏就數你慣得最厲害!”

    聽完晏七講訴的前因後果,許教習和單教習被嚇得一個激靈,直接清醒過來。

    “塔裏上一次學子出現意外,是什麽時候?”陸青不再嬉皮笑臉,神情凝重。

    譚平握緊了手中的棋盤,顫聲道“是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有學子困宥於心中執念,七日閱盡塔中典籍,卻依舊尋不得答案,於藏書樓頂層。

    神魂徹底消散前,隻遺寥寥數言。

    “我們不過是一個字。”

    “讀書,沒用。”

    問題的答案盛霂自然是不清楚的,小船被水草牢牢纏住動彈不得,她割了一波,沒行幾步,還是會被纏住。

    繼續割,繼續被纏住,如此往複循環。

    越往前,水草愈是密集,不知道是在水中呆了太久沒了力氣,還是靈力幾度耗費一空的緣故,她覺得割水草這一舉動變得愈發費勁起來。

    索性她已看到了數裏外的光亮,“這點困難就能打倒我,那我還求什麽長生?”

    再拐一個小彎,是一長段落差大到了極點的河道,河水衝出平麵,直直下落,在崖底炸開數丈高的驚浪。

    所有的陣盤符篆在此處都失去了效用,但沒有關係,她開始往嘴裏灌一瓶又一瓶的回靈露,吞下一顆又一顆效用不同的丸藥。

    她擁有的已經足夠多。

    盛霂站在了水麵上,整個人都濕漉漉的。

    於是,河底的石頭開始在水瀑中翻滾,前行,下墜。

    沉沉浮浮,永不停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