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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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廂院。
那扇敞開的大門裏,旁邊的丫鬟紛紛豎起自己的肩膀,眉頭微皺的看著麵前的場景,眼底都泛起不可置信之色。
衣著淡藍色散花裙的沈竹玉,此時跪在地上,旁邊是拿起雞毛毯子的沈夫人,她眼神像是下狠心的要教訓她,飽滿的雙唇不停張合。
“你你你啊,現在好大的膽子!居然一個人也敢跑去外邊,這次要不是你哥把你帶回來,你可就喪命了,知不知道!”
“你,還是為了那個野種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又偏僻,土匪又多,是我最近太縱容你了!才會讓你有胡作非為的想法。”沈夫人手上的雞毛毯子一揮就落在沈竹玉的後背上。
沈竹玉身後疼痛的,眼淚不停從她眼眶裏流出,赤咬著牙,身子隨著每一鞭的到來顫動起來。
沈夫人頭上的頭飾也掉落下來,哐哐當當,一縷發絲從她揪痛的臉龐劃過,那清澄的眼睛逐漸泛起淚花。
沈目言瞧見自己妹妹一聲不吭,垂低的眼眸,眼淚就像是下起小雨天般,一顆顆掉落,心中一陣心痛,眼瞅著那雞毛毯子再一次落在她纖細的後背,一手拿住了。
“娘!夠了,小妹她知道錯了。”
沈目言壓住自己心中怒火。他尊敬娘,但……他也疼愛小妹,看不得她受委屈,瞄見她瑟瑟發抖的身軀,更是心痛不已。
他眉頭深皺。也不知道,誰嘴這麽快,把小妹是因為離落那家夥才溜出去的。
沈夫人抽回了雞毛毯子,眼淚一下子就從她眼眶蹦出,“你看她想是知道錯的樣子嗎!一個姑娘家家的!偷偷跑出去,不知天高地厚!”
她腦海突然一熱,蹦出了這麽一個想法。
“看來,是時候該給你找個婆家了。”沈夫人眼神萌出一機,餘光瞄向發出嘶嘶聲音的閨女。
雖不舍,可隻是早晚注定的事。
其他的小姑娘在十二歲的時候就開始找婆家,兩個主人公互相看對了眼,那就是趕緊成婚了。
她剛出生的時候被告知已斷氣,後麵要不是接生婆想盡辦法,看還能不能救,她早已死了。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不舍得讓她這麽早嫁出去,想讓她陪陪幾年,或者是養養身子,可是正是因為她此般縱容,她的閨女才會越來越不像話!
私奔這種惡臭的罪名,一旦扣上了,一輩子都洗不掉,說不定還沒人敢娶。
趁現在這罪名還不是傳的太開,趕緊把她嫁出去,以免嫁不出去啊。
沈竹玉也從疼痛中抬起了頭。她能理解娘親發這麽大的火,但也不至於把她趕出家吧,她還隻是個孩子。
“娘親……我還沒有這個打算。”虛弱的發出聲音,直視她身軀的眼眸,搖晃重疊起來。
沈目言見她頭腦歪斜,也是走上前,一隻腿曲著,輕聲喊道:“小妹。”
沈竹玉搖了搖頭,兩人的視線同時往沈夫人望去。
沈竹玉伸出自己的白皙的小手,扯了扯沈夫人的裙擺,兩眼汪汪的看著她,輕呼喊道:“娘。”
沈夫人心中搖擺不停,她深知要是她再喊幾下,她那顆剛起的心又會軟下去,她別過身子,不想理會。
“你無需打算,娘我自會安排。”
沈夫人把手上的雞毛毯子,嗒的一下,放在桌子上。
一旁的三兒見狀也是趕緊走上前,把沈竹玉扶起來。
“不許扶!”沈夫人大聲喝止。
“可是夫人,小姐她……”
“我還沒罰完呢!退一邊去!”沈夫人打斷她接下來要說的,目光冷冽的瞄了一眼三兒。
三兒左右為難起,她先是看了看沈竹玉,突然跪了下來。
“夫人,是奴婢看守不周,您要是責罰的話,就罰三兒一人吧,無關小姐的事。”
沈竹玉搖晃晃的腦袋,瀲灩的眼眸眯起來,木訥的搖了搖頭,雙唇無聲的喃道:‘不管她的事。’
沈夫人不理會,對著旁邊的丫鬟說道:“把小姐帶去祠堂,麵壁思過,誰也不允許給她送飯,誰都不要理會,讓她好好反省自己!”
“讓她學會收斂收斂自己的脾氣,日後到了婆家也能安分安分。”
沈竹玉就這樣被兩個丫鬟抬著走,又放在了祠堂中。
酒樓裏。
離落眼眸冷冷淡淡的看著二樓的某一處,神色泛起絲絲喜悅,也充滿期待之色,指尖不經意攏了攏,手上的那封己拆的信也被他捏了捏。
他最後走了上去。
來到一處包間處,守著的那兩個人警惕性的上前了一步,神色犀利的看著他。
離落從信件裏掏出腰牌遞在了他們麵前,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後,點了點頭,便側過身子讓他進去。
裏麵的人,頭上戴著銀色冠,把他白須的頭發都束起,左耳側還有一大片燒紅的痕跡。
身著華麗,衣裳麵得金色點綴不少,袖子寬大,腰間處還掛著翡翠的玉佩,粗糙的手指時不時點著桌麵。
他神色似緊有喜的看著這那扇關起的房門,聽到外麵磁性又低沉的聲音,他把身上的著裝給整理了一下,以免自己失禮。
突然的咯吱一聲,他抬起了頭,神色驚訝了一抹然後再慢慢怔住了,厚唇欲動,眼神裏藏不住的喜悅感,“你……你就是離落?”
那眼睛還真像他那討厭的爹!拐走他的女兒不說,還把他的女兒給……害死了。
雖然那眼睛像是從板子裏印出來的,可是他也多留了一絲心眼,繼續問道:“你身上可有帶離字的金鎖?”
那可是他送給外孫的寶貝。
離落從他懂事的時候開始回想,直到現在他從未見過有什麽金鎖,沈將軍也從未跟他提起過,他誠實的搖了搖頭。
離奕郝眉心皺起,想了良久,才再次開口問道:“那你後背左側處是不是有幾顆紅色痣,連起來就像是北鬥七星?”
那印記是他們找人算命,算出他日後可能厄運纏繞,才想辦法用鋒利的針,在他身上雕刻出七星才能破解。
離落下意識地用餘光瞄了瞄自己的左肩膀側,略想了一下,最後才點了點頭。
離奕郝那顆吊起來的心終於能放了下來。
離落看著他像是安心了般,可他自己又很防備,拿起之前遞給高佬頭的畫像。“畫中的人你可認識?”冷不丁的聲音。
離奕郝眼角處濕濕,像是痛失心愛之人般,凝視畫中人兒。
“這是你娘,你娘離宣啊,這裏還有她的名字。”那指尖點了點左側的小小的字眼那裏。
離落也順著他的方向看了看,確實是有字,他之前怎麽沒有察覺,神色柔和起。
娘她叫離宣。
離奕郝瞧見他出神,也不去打擾他,靜靜的站在他旁邊,等著他再一次的出口,或者是詢問些關於他女兒的一些事。
離落察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雙唇抿了抿,斜看了他一眼後,多心的在問了句:“可為何我從未聽見家父提起過你。”
家父?離奕郝皺起了眉心,那雙唇欲出又欲止,“你說的是你哪一位家父?”養父?
離洛雙眸暗了暗,開始質疑他這個人的身世,以及與母親之間的關係。
他神色冷了冷幾分。“你連我家父都不知道是誰,說,你是不是冒充我母親的家人!”
離奕郝看著他冷著臉的麵色,也明白了,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已經去世,心中也開始變扭起,他到底要不要告訴這孩子真相呢?
猶豫了幾分之後,他深長意味的問道:“我確實不知道你家父是誰,但是你的父親已不再世了。”
“一派胡言!”離落一隻手伸到他的麵前,離奕郝也是眼尖夠快的,反手擒拿住。
離奕郝緩緩道:“我離某作為一代堂主,說出的話豈能是一派胡言!你爹娘在你滿月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離落眼眸裏的星碎,像是跌進深不可見底的深淵裏麵,臉色越發的冷峻。
離奕郝知道他不可能相信。這孩子心思密縝密,又怎麽會聽信一個隻是短短認識幾秒的外人。
“你爹你娘祖父祖母,還有其他的一些家人,通通都死在那一場大火裏麵,我和你外祖母趕到的時候,那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當時我冒著大火,想把你們救出來的時候,發現地上全都是被殺掉的丫鬟小斯,還有幾具屍體已被火把點燃。”
“當我找到你爹的時候,他已經被燒得……不成人形了。”
離奕郝挽起自己的袖子,把手上凹進去的皮膚暴露在空中,遞給了他看。“這就是那場火災留下的痕跡,還有我這邊的臉。”
“至於你……娘。”他突然眼眶濕濕,“你娘她死在懸崖下……”
他看著段家慘死的現狀,又找不到女兒的屍體,回去之後十分著急的派手下去找尋了一番。
足足找了一個多月,才在懸崖下麵處,找到了他那墜落而死的女兒。
就連那個剛滿月的外孫也不知所蹤,當他用盡自己人脈去找的時候,壓根都找不出他的蹤跡。
尋找了十幾年,一無下文,他也逐漸要放棄,開始調查自己女兒以及他討厭的女婿,家中發生何事。
現在矛頭漸漸有些明目,而他也在不久前遇到了一個拿他女兒畫像的老頭子,詢問一番才知道原來他的外孫沒有死,還一直在尋找著他們。
他處理自己堂中之事之後,夜不徹眠的趕來這裏,生害怕與他錯過了時機。
離奕郝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慰般,按住他,坐在了圓凳上,臉上也嚴肅起來,他抿了抿雙唇,“莫要難過,還有更大的一件事情要你做呢。”
離落現在也算是半信半疑,對於他說更大的事情,更是疑惑不解。
“你爹你娘他們死的太蹊蹺了,查了十幾年,現在終於有些眉目,我們也是上了年紀了,易忘事,你該回來掌管堂中之事了。”
死得蹊蹺?離落眼底之色,不知飄向何處,瞳孔突然猛睜,俊俏的臉上仿佛覆蓋了一層冰霜,眼底更是泛起寒冷之色。
他薄唇欲動,修長指尖越發收攏,“傷害我父母的可是當今叱吒風雲的沈將軍!”
他居然是沈將軍收養的孩子,難怪沈將軍對他從來都是不冷不熱,偶爾關心一下,也隻是隨口一提罷了。
那他為什麽會如此好意收養一個無血緣關的孩子,難道是想讓他成為他的孩子的靶子?
那這一點也說不通啊,世間上有這麽多人,他在大街上或者戰場上麵,隨便一撈,豈不是有更多的靶子。
偏偏是他!
離奕郝垂低了眸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第一想到的人會是沈將軍。
不過據他們查到的消息,段家與沈將軍確實好友之交,不過在那一場大火之後。
沈將軍仿佛跟段家不認識般,沒有理會,也沒有很重視他們這場大火,更沒有私下去調查此事。
“現在暫且還沒查的太清,關於是不是沈將軍所為,我想我們還是從頭再計,正好你現在就跟我回西塘城吧。”
他突然站起身來,離落卻絲聞不動,薄唇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留在沈府,總得查清到底是不是他所為!”
離奕郝笑了笑,嘲笑他太不自量力了。“沈府可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我們還是先回西塘城,好好想想策略再回來也不遲。”
離落拒絕了,“我自有辦法。”畢竟他可是被扣了十七年野種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