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淮江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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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半,熙歆兩國約戰淮江,熙國為了信守當年承諾,主動退兵五十裏。
歆國浩浩蕩蕩地拉來五萬多兵馬,幾乎是熙軍的兩倍,歆國國君為了能親眼見證這曆史性的一刻,專門乘著讓人做了輛豪華的戰車,供他乘坐觀戰,尤其是跟熙國縮小的戰車一比,簡直豪華得不能言喻。
淮江南岸,兩國將士一字排開,等戰鼓起,兩國士兵便如同離弦的箭,衝向對方陣營。
半柱香的功夫,歆軍就發現,熙國打頭陣的步兵隻是虛張聲勢,重頭戲是後麵的弓|弩手,熙國竟然帶了五千多的弓|弩手,讓歆軍無法靠近,甚至被逼的後退。
等歆兵亂了陣腳,就聽熙軍那邊鼓聲大作,五千戰車飛速衝出;歆國士兵從沒見過跑得這麽快的戰車,嚇得手裏的長矛直打哆嗦,這要是被撞一下,大概能被直接撞進淮江裏。
歆國國君看出來自家將士的膽怯,壯膽一般大喊:“給我衝!”
轉眼熙國的戰車到了眼前,前排的士兵還來得及躲開就被衝出去老遠,後麵的手忙腳亂避開了馬頭,卻被戰車側麵的一排矛頭喇出了血,歆軍一時間人仰馬翻,逃命一般往後跑。
歆國國君在他那輛大戰車上欲哭無淚,大喊著:“跑反了!”
咻!咻!
兩道利箭射來,熙王左右的親兵已經應聲倒地。
李泓拿著弓箭,背著箭筒,正在不遠處笑著衝歆國國君招手。
歆國國君:“……”
歆國的將士已經退到江邊了,江上挺著幾十艘歆國的戰船,雖然被熙軍打得落花流水,但架不住他們人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破船還有三千釘,主帥戰旗一打,示意士兵們上船——打水戰。
江麵上的水上戰爭一觸即發,李泓這邊正悠哉悠哉地爬上歆國國君的戰車,跟他並排坐到一起,還不吝誇獎道:“歆王,這車不錯啊。”
歆國國君可是從過軍,練過武,見來了個小少年,還敢不客氣地爬他的戰車,當下一拔劍,朝著李泓的小身子刺去。
李泓連眼都沒抬,出劍速度卻比他還快。
鐺!
兩把劍撞在一起,熙王竟然差點被撞下戰車,李泓一把拉過他的領口,又將他牢牢定在座上,一隻手摁住他的肩膀,語氣輕快:“你覺得你們還能堅持多久?”
歆王被李泓按地動彈不得,隻好回答道:“……我們八十多艘戰船,你們隻有區區五十,是寡人該問你們能堅持多久吧?”
“哦?是嗎?”李泓笑眯眯地說:“賭不賭?”
歆王磨了磨牙:“……賭什麽?”
李泓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值錢的東西,他指了指江邊指揮作戰的張毅,說:“看見那個人了嗎?他叫張毅,還沒娶親,正愁的掉頭發,我們不如就賭你這輛戰車,我是我贏了,戰車歸我,我讓張毅拿了去提親。”
歆王:“……”
遠處兩軍交戰甚為激烈,李泓和歆王卻坐在戰車上有說有笑,當然,是李泓單方麵的笑,像忘年交一樣。
歆軍的確不擅長水戰,江上的戰爭似乎沒什麽懸念,按照李泓所說,三通戰鼓,熙軍對歆軍欲擒故縱了三次,最後在熙軍的“送別聲”中逃走了。
李泓一抬頭,正好看到立在戰船上的徐奕,他的長發被風吹起,飄飄然地落在李泓的笑眼中。
歆國國君親眼目睹了他們五萬多將士差點全軍覆沒,若非熙國將士手下留情,他們的五萬將士,可都要葬身淮江了。這樣一來,歆國雖不至於就此敗落,西邊的駟國可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若是趁機出兵攻打,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
李泓鬆開摁住歆王的手,用典型的小孩子口氣問道:“一輛戰車,說話算話。”
歆王知道,這是李泓故意在給他麵子,再也不敢把他當小孩了,熙國行仁義之道,不僅將士全給他們留了條生路,連已經架在火上的歆王,也是毫發無傷。
倘若李泓的手再用力些,他的脖子可要斷了。
於是他立刻道:“給!”
半盞茶的功夫,徐奕就來到了歆王的戰車前,向歆王拱手行禮:“熙國徐奕,拜見歆王。”
說完還讓李泓鬆了手,“板著臉”教訓李泓不懂規矩。
他跟李泓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直把歆王說得感恩戴德,心悅誠服,不僅要送李泓戰車,還把身上的佩劍也一同送了。
李泓看著歆王看似氣宇軒昂,實則慌不擇路的樣子,“噗呲”笑出聲。
徐奕無奈道:“別把他得罪的太狠了……賭贏一輛戰車,開心嗎?”
李泓反倒從戰車上跳下來,說:“這輛車是送給張毅將軍的,子奕,我要跟你一起騎馬。”
徐奕不解:“給張毅將軍做什麽?他可從不乘坐戰車。”
李泓隨口解釋道:“子奕若是想要,我以後給你做更好的,這輛,張將軍可是有大用處呢。”
約戰剛結束,熙國就放出消息,說兩國兵力不相上下,打成了平手,最後雙方和平撤軍。
歆國國君聽說之後,靜|坐了良久,知道熙國不僅給他們留生路,還維護了歆國的麵子,他親手批了五百輛戰車送到熙國,隻說是送給公子泓解悶用。
其他國家的國君也不是傻子,各國的眼線和探子在戰前就安插在了淮江附近,君王們很快就知道了淮江上發生的事情,各自暗中感慨熙王胸襟寬廣,是守禮之人,熙國有大國風範。
各國震驚的同時,李泓卻安逸地坐在相府裏賞花,徐修躺在太師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蒲扇——這會他倒不怕著涼了。
徐奕反倒成了最忙碌的一個,給兩位“大爺”端茶送水,眼下又是槐樹開花的季節,他讓人摘了不少槐花,給李泓做槐花蜜吃。
徐修越老越不正經,跟李泓說起十年前徐奕“英雄救美”的事,然後痛心疾首地感慨:“泓兒怎麽就投成男胎了!”
李泓在昭華殿時,像個跟熙王一樣有氣度的皇子,在相府的時候,卻像一個真正的十歲小孩,他眨巴著眼睛問:“徐伯伯當年真的要替子奕向我母妃提親?”
徐修吹牛吹得刹不住:“那可不,奕兒為了救下你,不顧樓下的千軍萬馬去爬城牆,這要是救下一個姑娘,還不得以身相許。”
李泓喃喃道:“救一個姑娘真的能到以身相遇的地步嗎?看來張毅將軍要有媳婦了。”
徐修沒聽清,問道:“什麽?”
李泓提高了音量,說道:“我是說,男娃也可以去提親,不然我讓母妃來相府提親也行。”
徐奕正好走過來,敲了敲李泓的腦袋:“前些日子還在昭華殿裏說,周禮根深蒂固,現在又來滿口的胡言亂語。”
徐不正經見李泓挨打,幸災樂禍地笑了兩聲,說:“現在可不敢隨便提親了,看大王的意思,原本是要把禦史陳大人的千金,指婚給奕兒,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出了叉子。”
李泓忙問:“怎麽了?”
“前幾日,就是你們從淮江回來後,禦史大人竟親自向大王請旨,要把女兒許給張毅。”徐修紛紛道:“我聽禦前的小內侍說,當時大王還吃了一驚,問陳大人‘你說的是張毅還是徐奕’,陳大人急得再三強調是張毅,張毅將軍!”
李泓忍住笑,裝出一副吃驚地樣子:“怎麽會這樣?”
徐修到手的兒媳婦給張毅截了胡,“哎”的一聲說道:“是陳大人的女兒,聽說要被指婚給奕兒,竟然在家尋死覓活,陳大人問了才知道,他女兒傾心的是張毅將軍。陳家姑娘拿著一條白綾威脅她老爹,要不就讓她嫁張將軍,要不就讓她去死。”
李儲要給徐奕指婚的事,雖然沒有開誠布公地說明,但風聲已經走漏了不少,禦史陳大人也知道自己女兒是要指給徐奕的,他的女兒想必也知道這件事。
李泓心道:果然沒看錯,這姑娘雖是文臣之後,卻有幾分貞烈。
他“氣憤”地說道:“這女子怎麽這般不通情理,我們子奕哪比張毅那大老粗差了,她這麽一鬧,不是毀了子奕的名聲嗎?”
李泓在一邊裝腔作勢,徐修卻是真愁:“誰說不是啊,好在知道指婚的人也不多,不然奕兒真的連個媳婦都討不上了。”
徐奕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老一小唱大戲,然後問李泓:“我記得你送張將軍一架豪華戰車?”
李泓小手一抖,回答道:“昂,是啊。”
“淮江之戰後,你以教你騎馬為由,帶我提前離開了?”
“……嗯,好像有這回事。”
“當日梁貴妃還邀請了陳姑娘去宮外踏青,聽說還遇見了刺客?”
“……子奕,你問這幹什麽?母妃邀請陳姑娘,還不是要替你過過眼嗎?”
“那刺客單追陳姑娘,直接把人趕到了張將軍的隊伍前?我還從沒見過這麽行刺的刺客。”
李泓:“……”
他坐不住了,起身說宮裏還有一堆功課要做,要走。
奇得徐修直嚷嚷:“怎麽泓兒也會主動要做功課。”
徐奕卻攔著他不讓走:“槐花蜜馬上做好了,不用急著回宮,等做好給貴妃帶些回去。”
李泓知道徐奕已經看破了他的小算計,耷拉著腦袋小聲道:“子奕,你不會在怪我吧?你都不認識陳姑娘,韶文君和禦史之女也不是良配,你明知道那是父王……”
“沒怪你。”徐奕打斷他,接著說道:“隻是張毅將軍為表感謝,送了我幾壺好酒,我想他應該是送錯人了,便想幫他找到真正的媒人而已,怎麽?不是你嗎?”
李泓:“……”
不等李泓答話,徐修先大喊了一聲“停”。
他真是打西邊看見了初升的太陽,不僅李泓知道做功課了,徐奕還會攔著李泓不讓走了,張毅給徐奕送酒,居然不送他?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聽不到倆孩子在說什麽了!
徐修心驚地覺得自己真的老了,顫顫巍巍地問道:“什麽意思?泓兒是張毅的媒人?”
李泓:“……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了所以然,徐奕替他解釋道:“是啊,是泓兒的計謀,讓張將軍得了賢名,這才讓陳家嫡女傾心於他。”
李泓:“……”
子奕!你都學會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