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秋夜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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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文君醉酒一向很平靜,隻是眼睛有些紅,說話略慢了些,以至於景瑜都沒看出來,隻以為他是累了,便要吩咐人送他回去歇息。

    李泓自然知道徐奕是醉了,一般這個時候,他的麵色會更加白皙,眼角的紅疤卻越發鮮紅。於是他便辭了景瑜,親自攙著徐奕回了營帳。

    他把徐奕扶到軟席上,見徐奕一直不說話,輕聲喚道:“子奕?”

    “嗯。”鼻音有些重。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煮碗醒酒湯,先不要睡,不然明天難受。”夜裏涼,李泓扯過一條薄毯,搭在他身上,然後出了營帳。

    這個季節的夜沉涼如水,李泓的臉卻燙得厲害,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兩個人體溫都有些高,尤其是徐奕,呼吸短促,胸口一直起伏不定,隔著兩個人的衣裳都能感覺到。

    等他端著陶碗回去,徐奕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席子上起來了,盤腿坐在小案邊,手裏拿著一卷書冊,人卻已經閉上了眼睛,修長的手指支著頭,廣袖滑落在肘間,露出一大片瑩白皮膚。

    李泓有些口幹舌燥,陶碗放在案上,又把徐奕手裏的書冊抽出來,輕喚了聲:“子奕?喝完到塌上睡好不好?”

    徐奕一向警覺,這回竟沒有醒,隻是眼睫忽閃了兩下,微微抿了抿嘴唇。

    “好好好,不喝了。”李泓幹脆去攬他的肩膀,少年人的手掌已經長得夠大,略顯消瘦的肩頭輕而易舉被大手攬進了懷裏,“那我扶你去睡覺。”

    這麽一攬,徐奕反而醒了,抬起眼睫輕聲呢喃了一句:“泓兒?”

    “嗯,是我。”李泓感覺到徐奕本想撐起身子,聽到他的聲音後又鬆了力道,後背鬆鬆靠在他胸前。

    因著徐奕這點微小的反應,他沒由來的一陣暗爽,緊了緊環在腰間的胳膊,不動聲色地得寸進尺起來。

    抱著不想撒手了。

    過了半晌,徐奕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不是說喝醒酒湯嗎?”

    “……嗯啊。”李泓其實不想動,就想維持著這個姿勢,抱著少有這樣慵懶狀態的徐奕,他便厚著臉皮找了個合情合理的借口,“燙,晾一會再喝。”

    “那勞煩泓兒去做一碗來。”徐奕說著,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啊?”李泓沒反應過來,這不剛做好嗎?怎麽又做。他輕輕搖了搖徐奕,在他眼前比出三根手指,“子奕,你睜開眼,看這是幾。”

    徐奕睜開眼,說了句:“你別晃。”

    沒晃……這醉得比他料想的厲害。

    李泓伸手端過陶碗,湯已經晾了一會,溫度剛好,他舍不得把懷中人放出來,便把人圈在胳膊裏,一勺一勺喂進口中。

    他小時候有回生病,發高燒,燒得渾身無力,梁貴妃和乳母都喂不進去藥湯,徐奕就是這麽把他摟在懷裏,哄著灌了他一大碗湯藥。

    “如今落在我手裏了吧。”李泓在他耳邊壞笑,白皙溫涼的耳垂就在眼前,他像中了蠱一樣,借著喂藥前傾的動作,湊上去拿嘴唇輕輕啄了一下,而後飛速撤退,再去偷看徐奕的反應。

    兩人本來靠的就近,徐奕腦子昏昏沉沉的,隻當是被他不小心蹭到了,被蹭得癢癢的,還有些燙。

    總算喝完了半碗醒酒湯,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麽,兩人都出了些薄汗,徐奕緩了一會,呼吸和心跳都沒那麽急促了,然而這症狀就像轉移了一樣,全都換到了李泓身上。

    李泓有些熱。

    偏偏去扶徐奕去軟席上時,徐奕半邊身子都貼在他身上,平日裏也不是沒靠這麽近過,小時候還掛在人家身上不下來呢,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些醉,他竟有些把持不住的意味。

    “子奕——”差點脫口而出:你自己去睡好不好。

    他想逃。

    話又被咽了下去,李泓悻悻地想,這算什麽,照顧一半讓徐奕自己去睡?;再說怕什麽啊,就這幅德行怎麽把人弄到手,小時候那股纏人勁都喂狗了?真是越大越沒出息。

    這麽想著,徐奕已經被他除了外袍,穿著雪白單薄的中衣,躺在席子上,眼睫微微垂著,也不知道睡著沒有。

    這裏是韶文君的營帳,質子營帳在旁邊,然而李泓並不想回去,他想,要不自己也裝著醉得不省人事,直接在這裏睡得了。

    李泓是個行動派,敢這麽想,就敢這麽做,當即“醉醺醺”地往席子上一歪,側身跟徐奕躺了個並排。

    他盯著徐奕看了半晌,目光從臉遊離到肩頸,再到鎖骨,再往下就被中衣遮了個嚴實,他想把那礙眼的中衣一把扯下來,撕碎。

    “泓兒……”徐奕半睡半醒地喃喃了一聲。

    李泓手一抖,若說他剛才能勉強把持,那這一聲徹底把他最後一絲理智碾碎了,這聲睡夢中的呢喃,太像索愛了。李泓腦子“嘩”的一下空了白,他沒理智了。

    翻身撐起半個身子,李泓垂眸看著徐奕,清瘦俊逸的臉龐近在咫尺,徐奕嘴唇微張,鼻尖有細細密密的薄汗。李泓喉結上下滾動一圈,終於什麽都顧不得,什麽後果都不想考慮,埋下頭,滾燙的唇貼上了徐奕微涼的薄唇。

    “唔——”

    終於嚐到了多年的朝思暮想,李泓的大腦是懵的,身體所有的感官全部湧入唇齒間,一點點品嚐帶著酒香的果實,偶爾得到微小的回應,仿佛得了豐厚的獎賞,更加輕柔地舔舐和吮吸著。

    “子奕,你睡了嗎?”營帳外有人說話,是景瑜的聲音。

    李泓瞬間清醒了些,頗為氣悶地皺起了眉頭,就非要挑這個時間點來?

    “我著人煮了醒酒湯,喝些再睡吧。”景瑜大概見營帳內還有光,猜測徐奕應該還沒睡,便又說道。

    用你來馬後炮?李泓氣結。

    “子奕。”外麵又喊了一聲。

    李泓正想著答話,就說徐奕已經睡下,他頭昏腦漲地也在這睡了,這時徐奕卻鎖著眉頭顫了兩下眼睫,嚇得李泓立即閉眼,裝睡。

    徐奕聽出是景瑜的聲音,迷迷糊糊坐起來,約莫腦子還懵著,隨口含糊道:“沒睡,進來吧。”

    李泓:“……”

    景瑜進來的時候端著個托盤,上麵放著碗醒酒湯,一進來就看到小案上放著一碗喝剩下的,“嗯?喝過了?”

    徐奕有些淺淺的印象,“哦”了一聲,“那應該是,泓兒煮的吧。”

    說到李泓,徐奕這才發現,席子裏側還趴著個人,景瑜也發現了,問道:“三皇子睡這裏了?”

    “嗯,讓他睡吧,無妨。”徐奕輕聲說。

    景瑜點點頭,“我正要給三皇子也送一碗,既然他已經睡下了,那就算了,你們歇著吧,明日一早趕路。”

    等景瑜走後,徐奕捏了捏眉心,攏了下散亂的衣襟,這才意識到一個尷尬的問題,他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起反應了,幸虧衣衫淩亂,沒在景瑜麵前出醜。

    可是……為什麽?

    難道喝醉了容易做春夢,好像還夢到了李泓?

    徐奕甩甩腦袋,盡量讓自己靜下心來,壓製住體內的欲|火,他轉頭看向李泓,心想:幸虧泓兒睡得著,沒瞧見他這尷尬的樣子。

    “怎麽連外袍都不脫。”徐奕看著合衣而眠的李泓,皺著眉道,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的外袍是誰幫著脫的。

    裝睡李泓有些想笑,隻能死死忍住,任憑徐奕幫自己脫了外袍,幫他擺了個舒服的睡姿,然後拉過一張薄毯蓋在他身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奕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李泓才敢翻了個身,摸到徐奕的手,像小時候一樣緊緊拉到胸前,才安心睡了去。

    第二日辰時不到,徐奕就睜了眼,這一夜他休息的並不怎麽好,做了好幾個亂七八糟的夢,還有些難以描述的場景,更讓他難堪的是,主角之一還是李泓,另一個是他。

    他有些羞恥。

    旁邊李泓還抱著他的胳膊,睡得正香。

    肯定是因為泓兒睡在這,徐奕捏了捏山根,生平第一次給自己找了借口。可……就算人家誰在這,他也不該夢到一些有的沒的。

    韶文君是個正直的人,在夢裏意|淫了人家,醒了之後就琢磨著用其他方式道個歉。

    輕輕抽出自己的胳膊,徐奕輕聲披上外袍,出了營帳,尋思著給受害者做點好吃的。

    等李泓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外麵盡是是嘈雜聲,大概是景瑜吩咐人拔營,要啟程了。

    他又記起昨晚的事,當時徐奕是給了他回應的,雖然有些毫無章法,盡管如此,還是讓李泓一下子食髓知味起來,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心裏又緊張又甜膩

    “子奕呢?不知道他有沒有印象,他臉皮薄,如果有,我就說他那是做夢,夢到了些……”李泓自言自語的話沒說完,就見徐奕挑起簾子進來了。

    “你……你說夢,夢見什麽?”徐奕顯然把李泓的自言自語聽了半截,真正做“壞事”的人還沒愧疚,他先心虛起來,說話都結巴了。

    李泓本來還有這不安,看徐奕這個樣子反而定了神,還起了調侃之心,他想的是:啊,他不記得。

    “沒什麽。”李泓趴在床上笑。

    “哦,起來吃點東西,要出發了。”徐奕放下手中的食盒,“做了你愛吃的蝦仁粥。”

    聽到有好吃的,還是徐奕親手做的,李泓一下子湊了過來,外麵陽光打進來,剛好照在他身上,不穿外袍也不冷,反而照得整個人都神采奕奕。

    “好吃。”李泓幾口吞下半碗粥,含糊不清地說道。徐奕的目光卻躲躲閃閃,李泓其實能猜到他大概怎麽了,忍不住出言調侃:“子奕啊,你怎麽了?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