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駟國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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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泓皺著眉頭看過去,來者是個三十多歲的壯漢,身後跟著十來個人,袖口挽到手肘,一看就是要打架的架勢。
打架?李泓眯了迷眼,如今他的武藝,不說在軍陣中能探囊取物,對付這麽十幾個市井地痞,還是綽綽有餘的。什麽人敢不開眼惹到他頭上?
“別衝動。”徐奕按住他的手腕,“這宅子怕是有主,我們入住了別人的住宅,本就理虧,你如今是質子身份,萬一鬧起來,市井布衣頂多算鬧事,罰過就算了,你可是要吃大虧。”
那邊福子已經被壯漢拉著領口提了起來,被吼道“走路不長眼嗎?”
福子長得本來就瘦瘦小小,被他這麽一拎,叫都不沾地了,可憐的像個小雞仔。
李泓皺了皺眉,“景瑜怎麽也沒交代一下。”
徐奕站起身,“他怕是也不知道。”
他走到門前,不動聲色地擒上壯漢的手腕,口中禮貌道:“這位壯士,跟一個下人置氣有什麽用,不若進去喝杯茶,有什麽誤會慢慢談。”
那壯漢本來想再嚷嚷,眉頭都豎好了,卻吃不住手腕上的痛,眉心的怒氣轉眼變為痛苦,一腔子的咒罵被堵回去,隻得咬牙切齒地鬆了手。
福子立刻躲在徐奕身後,徐奕也放了手,剛準備把人引入正堂,身後十幾人呼呼啦啦圍了上來,壯漢這時也有底氣了,又開始叫嚷:“喝你大爺的茶!這是老子的宅子,你請老子進去喝茶?要不要臉!”
李泓抱著胳膊走來,麵色陰冷,他如今比徐奕個頭還高,身子骨也漸漸長開了,往那一站,比周圍的人高了大半個頭,光是氣勢就比旁人高了一截。
“命要是還想要,嘴巴就給我放幹淨點。”三皇子氣勢很足,是夾雜著貴氣的痞氣。
徐奕卻沒把那句“不要臉”放心上,臉上的笑依舊和煦,轉身說道:“既然你說這是你家宅子,可否給我看看地契。”
壯漢被李泓的氣勢唬住,語氣上收斂了些,“嘁”了一聲,“這是哪門子道理,老子自己家還要給別人證明,是不是來個人質疑,我都要把地契翻出來?你們這些熙國來的蠻子,實在是不講理!”
徐奕他們剛到中都,又是一路低調進城,連駟王都沒見,地頭都沒踩熱乎,就有人尋著味來找茬,還知道他們是熙國來的,顯然背後的勢力在駟宮中。
這種商戶出身的人,做生意精明,可論起心計,還遠不是李泓他們的對手,說的話漏洞百出。
李泓也不打算跟他繞彎子,直接說:“你背後的主子可真是個縮頭烏龜啊,自己不敢露麵,派你來耍通威風,給了你多少好處?回去告訴高鳴,我從小就是被折騰大的,這點小把戲,我五歲就不玩了。”
高鳴自己抽不開身,便派了壯漢來為難熙國質子一番。壯漢見李泓一語道破高鳴的把戲,臉色變了變,嘴裏還是強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們強入民宅,按照駟國律例,是要被杖刑的,快點收拾東西滾出去。”
雙方一時間僵持住了,就在這時,門外又進來一個人,高高瘦瘦,進門先在徐奕和李泓麵上掃了掃,沒說話。
壯漢看清來人,囂張的氣焰低下去些,說了句:“坤哥,你怎麽來了。”
何坤是中都商戶中的老大,生意做得遍布整個駟國,甚至與西戎都有錢貨往來。他進來後誰都沒搭理,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羊皮紙,捏著一角展示在壯漢麵前。
“這宅子的地契,怎麽在你那。”壯漢都懵了,他出門前還看了一眼地契,明明在匣子裏裝得好好的。
“買了。”何坤說:“剛買。”
徐奕微微皺了皺眉,不知道這位坤哥是什麽態度,現在地契已經拿來了,他們今晚能不能在這安心住下,全憑那位一句話。
“買了?”壯漢顯然很難相信,這座宅子,可是駟宮大皇子高鳴看上的,廢了老大的勁才把熙國質子騙進來,連景瑜都騙過去了,何坤就算再有錢,也不敢跟皇家叫板吧。
何坤沒搭理他,也沒讓眾人等太久,依舊捏著羊皮紙的一角,從壯漢麵前挪到了李泓麵前,“給你了。”
李泓沒跟他客氣,伸手接過地契單子,拱手道:“謝了。”
何坤沒說話,目光又在徐奕身上掃了掃,然後徑直出了質子府大門,留下壯漢一眾人麵麵相覷,麵色僵成了苦瓜色。
“怎麽,還不走?”李泓手裏有了地契,成了名副其實的爺,“剛到駟國不懂律例,私闖民宅怎麽罰來著?哦不對,是私闖質子府。”
壯漢臉色僵了僵,帶著一眾人灰溜溜地滾蛋了。
李泓把地契遞給徐奕,笑道:“有意思了,那個坤哥背後的人又是誰?這還沒朝會呢,算上景瑜已經有三波勢力了。”
徐奕反複看了那張地契,笑道:“是高琰。”
第二日駟宮大朝會,文武百官都要出席,高鳴在朝中掛有一官半職,自然少不得他,唯有高琰仍然閉門不出,在行宮中當他的閑散皇子。
高琰在等人,若是拿到地契的人聰明,這會應該已經啟程來行宮了。
李泓與徐奕一同出了質子府,這兩人今日的打扮差別有些大,一個身著金線刺繡華服,是個天家富貴的皇子,一個穿著一身粗布白衫,做尋常百姓裝束。兩人並不同行,在門口便分道揚鑣,一人往西,極有排場地去了駟宮大朝會,一人往東,低調出了城,目的地是城外五裏處的行宮。
各方勢力的眼線全被排場極大的質子吸引走了,徐奕謹慎起見,還是圍著中都城繞了一圈,才悄咪|咪進了行宮。
行宮有個叫“林間月”的園子,是五皇子高琰的住處。徐奕能猜到這個地方,正是因為他手中的地契,正處於一條叫林中月的巷子旁,自從東區的商戶搬走之後,那條巷子就荒廢了,名字也漸漸沒人再叫。這些都是他跟景瑜閑聊時,記住的零碎信息。
行宮大概已經荒廢了,廖無人煙,花草樹木倒是不少,隻不過這個季節也都凋零了,若是等明年盛夏,定是一副萋萋之景。
找了良久,徐奕才看到有一扇圓門,上麵題著三個古香古色的小篆:林間月。
門口已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廝候著了,見到徐奕,上前作了個揖,脆生生地說:“我家公子等候良久了,徐公子請進。”
徐奕還了禮,走進園中,裏麵布置的還算雅致,也簡單,沒多少東西,除了草木清香,還有股濃濃的藥味,可見主人是個病癆子不假。
高琰半靠在床榻上,一張臉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是慘白,他見徐奕來,抬手招了招,嘴角笑得勉強。
徐奕正要見禮,被高鳴抬手製止了,指了指後麵的軟席,有氣無力道:“都是虛禮,坐吧,兄長。”
徐奕腳下一頓。
與此同時,駟宮崇華殿內,“啪”的一聲,華美精致的玉質酒樽被砸了個粉碎,李泓的臉泛著紅,指著高鳴嚷道:“你算哪根的蔥,也配讓本皇子倒酒!”
高鳴今年都到了而立之年,張狂氣焰卻一點沒收斂,尤其是被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指著鼻子罵,剛想懟回去,就看到上座的駟王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駟王已經白發叢生,眼球渾濁不堪,五十或者六十歲,看不出具體多大年紀,他不顧群臣的籲聲,甚至絲毫不以李泓的行為為忤,語氣平淡,聲音沙啞且渾濁。
他說:“聽聞熙國盛產苞草,苞草能釀酒,鳴兒以為熙國的皇家子嗣斟酒是獨門手藝,沒想到惹得三皇子不悅,實在該罰。”他又轉頭對高鳴說:“鳴兒,退朝後自己去司寇大人那裏領罰。”
司寇掌刑罰,但事關皇子的責罰一般由大王親自頂多,再交給司寇行刑,駟王直接把高鳴交給司寇,顯然是在李泓麵前走個過場而已。
李泓當然知道這些人都是在試探自己,從他進殿開始,這些臣子就有意無意地提及平王受辱之事。當年五國會盟,熙平王被當做酒侍呼來喝去,毫無一國君主的尊嚴,這事過去了幾百年,又被拎出來在李泓麵前說起。
尤其是高鳴,直接要讓李泓給他倒酒,還命人上了一隻玉雕酒樽,跟平王帶回來當做恥辱那隻一模一樣。
李泓拿著酒樽端詳了一會,麵上佯裝忍耐,心裏想的卻是:嘖,沒子奕雕的好看,沒有小馬圖案,話說那小馬木牌他什麽時候還給我,那是我的屬相……
這人在滿堂君臣的密切注視下,劈裏啪啦想了一大堆不合時宜的事,最後他想:嗯,差不多了,可以砸了。
於是他一抬手,把那酒樽送上西天,還不忘憋口氣,讓自己看起來臉紅脖子粗,順便罵了高鳴一頓。
駟國君臣不是要試探他嗎?他那就給自己安一個少不更事的人設,熙國三皇子是個沒城府、沒心機、奢華浮誇的紈絝子。
倒省得被人提防。
紈絝皇子拉了拉自己華美精致的外袍,“氣呼呼”地一拱手,“中都路遠,本皇子一路至此,勞累得很,若是駟王沒別的吩咐,那我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