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知情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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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泓的體質跟徐奕差不多,一生病就先發燒,他這麽折騰了自己一晚上,到黎明時終於如願以償發起了熱。

    徐奕第一次完全清醒是兩天後的寅時末,睜開眼時天還麻黑著,身上已經沒那麽痛了,甚至能感受到一股透到骨子的舒坦。

    周身暖洋洋的,比起在石門的池水裏,簡直一個地獄一個天堂。

    身上也有了些氣力,大概是躺得久了,就想翻個身,誰知剛轉了個頭,對上了一張熟悉的睡顏。

    李泓睡得有些沉,眼睛下有一片烏青,像是很疲憊的樣子,胳膊繞過他的胸口,摟著他另一側的肩膀,腦袋歪在他頸窩裏。李泓上身是裸著的,下身穿著一條單薄的褥褲,可能睡得不太安穩,褲腳都卷到膝蓋上麵了。

    而他則是一件衣服都沒穿……

    ——皮膚相觸的區域有點大。

    其實說“摟”有些不恰當,李泓幾乎整個人都貼在徐奕身上,或者說都纏在他身上了。

    怎麽說呢,這姿勢有些像新婚初|夜粘膩的小夫妻,李泓就是那個乖巧嬌羞“小妻子”的姿勢。

    徐奕先是一愣,腦子裏飛速閃過旁人視角下兩個人的姿勢,臉騰得一下紅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還把眼睛也閉上了,大有一種“我不睜眼身邊就沒人”的架勢。

    大概怎麽都沒想到,堂堂韶文君有一天也會玩掩耳盜鈴的把戲,徐奕當即抖了兩下睫毛,又掙紮著睜開了眼。

    其實他中間迷迷糊糊醒過兩次,感覺到有個溫暖的人抱著他,體溫中絲絲縷縷的熱氣傳到他體內,就像一股股熱流澆到冰雪上,舒服極了。

    屋裏光線很暗,他看不清李泓的五官,隻能看見虛光中的輪廓,可能是躺了太久,他竟覺得黑暗裏那漆黑的側臉輪廓也好看的緊。

    就是離他太近,他看的眼疼。

    徐奕剛醒的時候體溫還有些低,隻能麻木地感覺到李泓身上很溫暖,這會恢複正常了些,反而覺得李泓身上更燙,像是生病發熱了。

    他抽出手,手背貼在李泓額頭上試了一下|體溫,好像確實有些高,不僅額頭,身上也是。

    這是生病了?

    徐奕用手背試了李泓好幾個地方,手背從脖頸遊走到胸口的時候,李泓就醒了。

    跟徐奕來了個對視,坦誠相見那種。

    徐奕:“……”

    他手還停在人家胸口……

    現在裝睡還來得及嗎?

    徐奕來不來得及不知道,反正李泓是這麽幹了,他跟徐奕對視幾秒後,又閉上了眼。

    怎麽掩耳盜鈴這玩意還帶一脈相承的?

    把徐奕氣笑了,輕聲訓斥道:“睜開。”

    李泓抿了抿嘴唇,慢慢睜開了眼。

    “子奕你醒啦?”

    “你生病了?”

    兩人同時問出了聲。

    李泓其實沒想著他會睡著,徐奕這兩天毒發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是為了能讓徐奕舒服些,他還是會抱著他暖一會兒,隻是沒想到這回竟然睡著了,還一直睡到徐奕醒來。

    他本想著不管是脫了衣服抱徐奕,還是把自己折騰生病,都不能讓徐奕知道,不過看眼下的情況,卻是什麽都瞞不住了。

    三皇子決定先發製人。

    “我看看你體溫怎麽樣了。”說著,李泓撐起身子,拿額頭貼了貼徐奕的額頭。

    他這幾天都是這麽幹的,也沒覺得有什麽,但是把徐奕嚇著了。

    徐奕借著窗口照進來的微光,就見李泓手肘撐著床,雙手捧著他的臉頰,俯身貼了下來。

    這個姿勢太有壓迫之勢了,又太過親昵,就像先前的“小妻子”突然轉換了身份,變成了“大丈夫”,他下意識閉上了眼。

    “怎麽還有些涼。”李泓皺著眉道。

    徐奕微微偏開些頭,臉燙得厲害,說道:“是你體溫太高,是不是生病了?”

    “嗯,是有點。”李泓想搪塞過去,略帶著無賴的口氣道:“有些發熱,所以抱著子奕特別舒服,涼絲絲的。”

    徐奕當然知道他主要還是為了給自己暖身子,否則也不會把兩個人都脫成這樣。

    想到這個,他就又羞赧起來,掀開被子就逃,“你再躺會,我去給你煎藥。”

    李泓一把把他拉下來,將他重新捂回被窩,輕聲說:“別動。”

    徐奕疑惑地看著他,就聽李泓低低的嗓音聲音裹著笑意,聽起來像調笑,“床邊沒你的衣服。”

    徐奕:“……”

    “你躺著,我去給你拿。”

    李泓說著就起身去了,留下徐奕默默把被角拉過頭頂。

    其實寒骨這種毒就跟高琰說的一樣,怕冷,暖過去也就沒有大礙了,隻是餘毒也會讓體質極為畏寒,需要謹慎照料著。

    徐奕醒來後,質子府裏總算有了活氣,之前他除夕就被帶走了,府裏也沒什麽心情和氣氛準備年貨,好好一個年過的沒滋沒味心驚膽戰。

    這幾天還在年端,雖然徐奕身子還有些弱,李泓也病著,但府裏莫名就不那麽沉悶,有些年味了。

    福子得了李泓的暗示,出門買了些年貨,回來時還喜滋滋地跟李泓說街上賣的年貨都降價了,省了不少錢。

    高琰和景瑜還來探望了一趟,也不知道從哪聽到徐奕醒了的消息,反正這兩個人的眼線都挺厲害。

    他倆倒不是一起來的,景瑜來的時候徐奕正在教李泓剪窗花。

    這日的陽光久違的好,也沒風,徐奕本想在院子裏坐會,還李泓還是擔心會受涼,硬是把他按在了屋裏的躺椅上,他趴在徐奕腿邊的書案上,跟一堆紅紅綠綠的彩紙大眼瞪小眼。

    景瑜也沒拿外麵的雜事打擾徐奕,其實也沒什麽大事,無非就是仇平被斬首,沒有牽扯到高鳴。景瑜沒有待太久,也看出來徐奕精神還有些不濟,寒暄幾句就離開了。

    倒是高琰來的時候,李泓剛蒸好一鍋餃子,牛肉餡的,徐奕便笑著把人留下來吃飯了,說是泓兒非要補給他的年夜飯。

    李泓背過去盛菜的時候才嘟了嘟嘴,嘀咕了句:“補給你的,又不是補給別人的。就專挑晚飯的時候登門。”

    後一句是說高琰的。

    不過高琰給徐奕帶來了些驅寒的藥草,他自己中這種毒多年,比宮裏的太醫都有經驗,這倒讓李泓頗為滿意,連幫人家盛餃子都多盛好幾隻。

    高琰這麽多年獨自慣了,跟身邊的下人也說不上話,像這樣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吃頓家常便飯,聊一些閑話軼事還是頭一次。

    有些若有所思。

    等高琰辭去,天都黑了。

    徐奕的寒毒算是不會發作了,隻是身上還有些寒,像哪透風一樣,因此屋裏還點著炭火,但至少不用李泓再把他剝光暖著了。

    身子還有些乏,用過晚膳徐奕就有些困了,收拾了一番,等躺在塌上反而又睡不著了。

    景瑜來的時候雖然沒提他中毒這段,卻提了一嘴李泓救他時的“壯舉”,大肆稱讚李泓有膽識;巧的是高琰對他昏迷之後的事也沒多說,隻是李泓借用了他一些精|兵,兩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徐奕聽到了些,大概能猜到李泓做了什麽。

    他從別人嘴裏拚湊出李泓救他時的場景:一人計劃了一場混亂,獨創駟宮,於刀光箭雨中秉節揮劍。

    “肯定遠不止這些。”問李泓又問不出來,他不肯說,怕徐奕擔心,弄得徐奕特別後悔沒多向景瑜和高琰打聽些。

    韶文君躺得規規矩矩,雙手交疊在胸前,是個要多文雅有多文雅的姿勢,偏偏表情氣惱得不行,滿宮的人都見到李泓救人時以一擋百的風采了,怎麽偏偏他當時是昏迷的。

    隻是韶文君不知道其中的細節,若是知道他被李泓橫抱著一路從崇安殿回到質子府,怕不是氣惱,而是羞惱了。

    “泓兒……”

    徐奕喃喃道,他的目光失了焦,像是想什麽出神了,而後把手背貼在了額頭上,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另一個人的體溫。

    過了好大一會,他才回過神,目光有些黯然。周身有些冷,他往上拉了拉被子。前幾日都是被李泓抱著睡的,雖然他沒有意識,但身體似乎有記憶,現在一個人了,還真有點不適應。

    突然就後悔了拒絕李泓要留下來的決定。

    若是他打著給李泓降溫的旗號跑去西廂床上睡,會不會被李泓笑死。

    徐奕立刻掐滅了這個念頭,連他自己都詫異了,怎麽會冒出這麽詭異的想法?

    就在這時,他的房門被叩響了,李泓在外麵問道:“子奕,你還覺得冷嗎?身子還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了,確實還有點冷,隻是裹好被子就還好,也不至於到被人抱著暖的地步。

    但也不知道怎麽了,徐奕神使鬼差地的點了頭:“嗯——”

    徐奕:“……”

    他可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那我……”

    不過好在他反應夠快,在李泓的話說完前就改了口:“隻是屋裏有點透風,我下床檢查下窗子就好。”

    李泓想了想,還是把他的話補充完了:“那我進來吧,你別下床了。”

    他說著就推門就來了,徐奕看他的眼神有些閃躲,丟下這麽一句就低了頭。

    “病都沒好還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