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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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冽強盛的靈力將村莊裏渾濁的氣息驅散開來,再不複之前的昏沉壓抑。

    喻懷曜站在窗內,身後是一輪不再慘白的明月。

    如水月色流淌在他身上,更顯他氣質幹淨出塵,恍若仙人。

    他嘴角含笑,眸光溫柔專注,認真地凝視著林漓。

    林漓呼吸一窒,隨後雙頰發燙。

    救命,即便是我,也覺得在剛死了十幾個人還鬧鬼的地方臉紅實在過於變態了吧!

    奈何臉上的熱度不受她控製,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嗯?小師妹很熱麽。”喻懷曜這時卻沒有貼心地給她遞個台階,反而伸手慢條斯理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頰。

    林漓張了張嘴,試圖破壞這有些曖昧的氣氛時,卻聽喻懷曜歎息一聲。

    “唉,真是一刻也不得閑。沒時間了。”

    隨後白梅香氣拂過她耳畔,林漓睜大了眼,耳尖被濕潤的觸覺包裹住,隨後微微一痛——

    林漓惱羞成怒的喊叫聲響徹了夜色下的村莊,又被風柔柔吹散開來。

    “喻懷曜你屬狗啊?!”

    白蛇隻是喻懷曜的一道神識。

    他修為元嬰大圓滿,還不能像化神期分出長長久久的分神。靈力耗盡了,神識就要回歸本體。

    喻懷曜的這道神識屬實兢兢業業,把靈力最大化利用發揮到了極致。

    一邊安撫靈力混亂的林漓,一邊把被鬼迷暈的六師弟給撈回來,還順手毀屍滅跡,消去所有她失控的痕跡。

    單身父親帶娃不容易,一個人要操七份心,底下還有搖光峰六百八十餘多個小弟子要他安排規劃。

    這個老父親怎麽看怎麽不正經,不守男德!

    林漓一邊揉著通紅的耳尖,一邊在心底瘋狂辱罵撩完就跑的喻懷曜。

    因為一開始就被迷暈而錯過了一切混亂的周密坐在林漓邊上,一邊替她磨墨,一邊欲言又止。

    他剛準備開口,就被林漓凶巴巴一眼瞪過去,“閉嘴。”

    猶豫了一下,林漓又禮貌性地加上了兩個字,“師兄。”

    周密:你還知道我是你的師兄哈?

    林漓埋頭苦寫了半個時辰,把當年編造周報的勁頭拿出來,春秋筆法小題大做了一番。

    深入淺出地譴責了負責該區域的探查弟子工作的疏忽,險些造成煉氣期的搖光峰弟子被已成氣候的怨鬼殺害在此地的不可挽回的後果。強調了任務前完善的安全性審核和後備保障的重要性、必要性和緊急性。又提出他們從行為模式上找問題,從思想認識上找原因,從責任擔當上找差距,從工作落實上找不足的要求。再次警示發揚嚴謹務實、精細高效、爭分奪秒的精神,踐行埋頭苦幹、雷厲風行、勤奮努力的工作理念的不可或缺性質。要做起而行之的行動者、不做坐而論道的“清談客”,當攻堅克難的奮鬥者、不當怕見風雨的“泥菩薩”

    因為好奇而探頭去看的周密痛苦地閉上了眼,勸說道:“大師兄不會這麽寫的”

    “我管他。”林漓麵無表情,隻餘兩隻露在黑發外的耳尖泛著粉紅,伸手將喻懷曜給的首席弟子印打在信紙上。

    泛著金光的印信打上,書信再無修改的可能。

    周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漓板著臉把那封寫滿四字詞語的譴責信折成紙鶴寄給當地的駐紮弟子。

    大師兄當時明明說寫得委婉一些可惜他不知道具體情況,不然他就自己寫了。還是很有良心的周密有些內疚。

    “走吧,”林漓拍拍手,抬頭去看已經泛起魚肚白的天。“回去了。”

    喻懷曜讓林漓給宗門的說辭是怨鬼月圓之夜狂性大發,殺死了十餘個男性村民。林漓隻身一人血戰斬殺怨鬼,保下了所有剩下的村民。

    並沒提他插手的事情

    。

    周密自然覺得不對勁,但也沒有去提起這茬。

    大師兄麽,總歸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見林漓不打算等其餘村民醒來,周密跟著林漓起身,沒走幾步,他差點撞在突然停步的林漓身上。

    林漓聲音帶著放鬆的欣喜,“咦,你看這個花,像不像喻懷曜?”

    他順著林漓的視線往下一看,隻見一朵莖稈纖長,通體黑色的六瓣小花綻放在晨曦之中。

    “對吧?好看歸好看,但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林漓還在興致勃勃地說著,蹲下去似乎要用手去撥弄葉子。

    周密下意識用劍鞘打開林漓的手,動作比腦子更快,“師妹,別——”

    更快的是林漓的劍,碎霜瞬間出鞘橫在周密頸間,絲絲縷縷的寒意刺痛周密的肌膚。

    他瞳孔驟縮,身形卻僵住不敢移動。

    被比自己更強橫的劍氣鎖住的時候,如果不能一擊製敵,妄動是最愚蠢的選擇。

    “啊。”林漓如夢初醒般輕呼一聲,寒冰瞬間從桃花眼裏碎去,她重新變回了懨懨又懶散的模樣。

    “對不住,打了一晚上架,”她一邊收起碎霜,一邊解釋,“有點反應過激。”

    周密定了定神,神色複雜地看著林漓,“恭喜師妹,你煉氣大圓滿了。”

    因為二人現在修為相近,他一時也沒察覺到林漓的突破。

    但剛剛林漓的動作又快又猛,在搖光峰苦修了快五十多年的他竟然沒有捕捉到,凝神一觀才發現她的修為已經和他一樣了。

    這就是天賦玩家嗎?

    如果打一晚上架就能從煉氣中期直接到煉氣大圓滿,他願意天天挨打。

    “是嗎?”林漓自己倒沒有什麽實感,隻覺得好像身體是變得更靈便了些,耳清目明的程度更上一層。

    啊,好酸。

    但也習慣了。天賦玩家是羨慕不來的。

    能入搖光峰內門的,誰不是個天才少年少女呢。除了他自己以外。

    周密對這種有才華而不自知的行為接受良好,心平氣和地指指地上的黑色小花。

    “這個花叫夜語,是魔界最常見的花。”

    “它不是靠種子生長出來的,而是純粹由魔氣凝結而成的。因此魔界遍地都是夜語花。”

    魔界?

    林漓低頭瞅瞅那小花,小花隨著微風分外無辜地晃了下葉子。

    “哦。那我們是不是要和宗門報告?”林漓慢吞吞地說道。“這朵花不能留在凡人界吧?毀掉?還是留下來做證據?”

    周密觀察林漓的表情,狹長帶鉤的眼睛微微眯起,“師妹好鎮定。”

    少女豔如桃李的嬌麵沒有流露出厭惡或者恐懼,似乎隻是在單純地發現問題然後解決問題。

    “不然呢,我應該害怕嗎?”林漓反而一副覺得周密問了很奇怪的問題的神色,“如果現在有危險的話,師兄你也不是這個表現了啊。”

    好像很有道理。

    周密差點被林漓的思維帶偏,頓了一下才接回去。“師妹不厭惡魔修嗎?在修真界,見到魔修一律誅殺不論。”

    不好意思,我奪舍的也是按律當誅的。

    林漓自然不會這麽說,她斟酌了一下問道,“有魔氣就是有魔修嗎?就像有靈氣的地方也不是說明一定有修士在啊。”

    “可是”周密話說到一半,被林漓截了胡。

    她拍拍周密的肩膀,有氣無力道,“師兄啊,你昏了一晚上,我打了一晚上。”

    “咱們把花這事給處理了,讓我早點回去睡覺。”

    楊雨軒衣衫狼狽地穿雲破雨,終於回到了天極宗。

    之前路上不慎被搖光峰的內門弟子追上,說是要求道友討教劍法。

    他正被前麵凡人母子的事情搞得又丟人又氣悶,滿心想著要怎麽樣才能找回場子。

    恰好這弟子送上門來,他眼前一亮,還有什麽比暴揍搖光峰內門弟子,也就是喻懷曜親師弟更能打喻懷曜臉的事情呢。

    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那弟子看上去清爽陽光,笑起來甚至還有小虎牙和酒窩,用起劍來卻一招比一招刁鑽古怪。

    楊雨軒懷疑那弟子是故意往他最難受的地方出劍的,逼迫著自己不得不下腰之後再扭個側彎去拆招,之後又得是個斯文掃地的懶驢打滾。

    難纏得很。

    仗著修為優勢將他擊敗,楊雨軒趕忙趁著弟子向他發起再比一場的邀約前逃離現場。

    至於之後江湖上有傳言說“天衍宗搖光峰二師兄將天極宗首席弟子打得落荒而逃”進了他的耳朵,楊雨軒氣得捏碎了好幾個茶杯,卻又實在不想再和李揚再來一場。

    擺脫了李揚後他風雨兼程,終於趕回和天衍宗相隔了快半個雲夢界的天極宗。

    天極宗位於不盡海的山崖上,屹立千仞,直指天塹。在高聳入雲陡峭奇絕的主峰之下,是永不停歇的怒濤和無盡的海。

    但更為吸引人注目的,是隱在高雲中的數十座仙山,山腰纏繞著祥雲仙霧,竟是憑空漂浮在雲間。

    據說這是天極宗的老傳統。

    千年前,天極宗的一位前輩飛升時因為太過興奮,見到仙界靈氣滋潤濃鬱,連路邊的山石樹木都滿是靈氣。

    於是他趁著天門未閉之時,斬下一座仙山扔給後輩,讓他們多少也蹭點福澤。

    有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前輩作為帶頭,天極宗每位飛升上去的修士不論大小,都會斬一座仙山下來。

    久而久之,光禿禿的主峰周圍已經懸浮著數十座寶光祥瑞的仙山了,已然成為雲夢界的一種奇觀。

    不過這幾百年已經很久沒有增加新的仙山了。

    楊雨軒凝眉,徑直飛向掌門所在的主峰。